第19章 和衙門做生意
和衙門做生意
來人身姿颀長,氣度斐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錢志遠心裏閃過幾個念頭,還未想好下一步該如何是好,就聽沈馥行禮拜道:“見過謝大人。”
話音一落,看熱鬧的衆人心中惶恐,立刻跟着拜了一拜,不論是什麽大人,總歸是個官,拜拜總沒錯。
錢志遠半倒的身子被所有人一推,終于全倒在地上,心裏的氣憤壓過見官的恐懼,自從考上秀才他何曾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候!
他匆匆行了個禮,就逃也似的離開香鋪,往城外奔去。
其他人也不敢再留下來,一時間鋪子裏只剩沈馥和謝瀾等四人,沈瑩是見過縣太爺的,驚詫過後便想到他許是有事找妹妹,上了壺茶便去關上鋪門,進了後院。
“不知大人貴駕登門,有何事?”
沈馥實在不想面對官差,只想趕緊把人打發重新開門做生意。
哪知謝瀾慢悠悠地喝過茶,又逛了一圈鋪子,似是對鋪子很好奇。
他撿起一個香囊,湊近聞了聞,“這個驅蚊真有外面傳得如此厲害?”
随着天越來越熱,沈馥也聽到過外頭的議論,說這是神丸,專克蚊子,只要帶上,蚊蟲不近身,夜裏睡得香。
但沈馥自然不能把話說得如此滿,規矩答道:“只是對蚊蟲有些效果罷了。”
“那對毒蟲可有效?”
莫不是官府想要采購?
沈馥腦子立刻轉到這上頭去了,一個縣太爺來找她一個香鋪老板,除去私事,便只有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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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采購她在前世并不是沒有遇到過。
她想了一瞬,“此香丸是我針對蚊蟲專門研制的,對毒蟲并無太大效果。”
她雖然想要訂單,但也不能明晃晃地騙人,這個時代為了銀子得罪官府簡直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聽到這話謝瀾并不失望,“那你可能做出預防毒蟲的香丸?”
他這話只是随意一問,并無太大期望,卻聽面前的女子答道:“這要看是哪種毒蟲。”
影視劇中主角噴着某種藥粉或帶着某種藥丸就可避萬蟲的劇情并不存在,萬物相生相克,哪有一種東西能克萬物呢?
生态系統都被打亂了。
不過能克少部分毒蟲的藥丸卻是有的,沈馥正是想看看是哪種毒蟲,她好去找與它相克的物種。
找到之後還得看相克的東西是否适合大批量煉化藥丸,這并不是易事。
謝瀾是有準備的,下颚微擡,示意盧瀚泉把竹筒裏的三只蟲子拿給人看。
“這就是百姓上山最常遇到也最易被咬的三種毒蟲,其中花笛是最兇的。”
沈馥制香偶爾會用到蟲子,往日也經常往山上跑,并不怕蟲子,但她這徒手抓起蟲子放到眼前細細觀察的樣子還是把謝瀾兩人驚了一瞬。
蟲子是死的,并不會傷害到沈馥,但它通體漆黑,觸角又多,個頭有一節小拇指那麽大,別說是女子,就是一些男子見到也是頭皮發麻。
謝瀾視線不經意地挪開,低沉的嗓音問道:“如何?”
話是沖着沈馥說的,目光看向的卻是她身旁的桌子,沈馥感覺奇怪,并未多想,“我也不敢打包票,只能盡力一試,不知大人要避毒蟲的藥丸有何用?”
這事不用瞞着旁人,謝瀾直接道:“瓊縣每年都會因這些蟲子咬人死許多人,我想看看有無方子能對付它們,你只要做出來且有效,我會代表衙門先訂一萬枚。”
聽到前半句,沈馥還在心裏感嘆看來這個新來的縣令還有些仁德之心,即使是為了晉升考核,能幫到百姓總是好的。
可後半句一出,沈馥的眼神倏然睜大,“大人此話當真?我做的東西就是不貴,也不會太便宜,至少不會低于現在香丸的價。”
“你放心。”
他神情肅穆,說出的話不知怎的就讓沈馥信服,她一時忘了這是古代,伸出右手就想與對方握手。
謝瀾不知她是何意,但見到她摸過蟲子的手要碰到他衣角,忙退後幾步,“我只能給你十天時間,十日後,帶着你做的東西來衙門找我。”
說完他又補充一句:“別掉以輕心,這事搶手得很。”
沈馥一怔,點頭道:“大人放心,我一定盡我所能。”
說完她恍然想起謝瀾後退的動作和方才偏移的視線。
謝瀾,怕蟲?
想到這個可能沈馥忍俊不禁,捉弄人的心蠢蠢欲動,“大人把毒蟲給我吧,我再看看。”
盧瀚泉依令把收起的竹筒交給沈馥。
沈馥當即打開,把三只毒蟲倒在手心裏。
她此時與謝瀾離得近,就見對方緊抿嘴唇,微微偏頭,脖子上青筋暴起。
一副想逃又不能逃的樣子。
實在可憐。
沈馥咬唇忍笑,收起蟲子,以要抓緊研制的理由與謝瀾道別,後者端的清高公子範兒驕矜地點頭,邁步出門。
一出香鋪的門,謝瀾再也維持不住端方模樣,“去府裏備好水。”
盧瀚泉一副認命模樣,他家少爺見到蟲子就要洗澡的毛病到底什麽時候能改啊!
香鋪裏,沈馥逗完人也沒忘了正事,叫沈四貴陪她去一趟山裏。
沈四貴閑來無事,一口應下,他常去山上打獵,經驗十足,讓沈馥蒙上面巾,戴好手套,只露出一雙眼睛。
夏季天氣炎熱,這樣全套裝備上身,還未走出家門沈馥後背立即濕了一大片,黏在身上,極度不舒服。
路上,沈馥詢問起毒蟲的事,沈四貴才知此次是要去找預防毒蟲的藥材,他興頭更足,把有關毒蟲的情況一股腦說了一遍。
原來毒蟲雖毒,但也不至于一咬就致命,被咬之人五天內只要去醫術好的大夫那看,一大半能活下來。
但這之間的花費極度昂貴,首先醫治期間要住在醫館,陪護的人自然也要住在那,吃睡就要花去一大筆錢,更大頭的是藥材錢,裏頭含有人參、何首烏等昂貴藥材,即使是年份短的,也不便宜。
這通花下來,五兩銀子都打不住,稍窮些的人家家裏積蓄都不足五兩,何況治好的概率并非百分百,這就與百姓的身體素質相關了,平日本就虧空的身子再這麽大病一場,誰也遭不住。
“所以咱們這些人家真要被咬了就用些土方子,走運的能捱下來,運氣差的好歹為家裏孩子省些飯錢。”
沈四貴的聲音低下來,未被沈馥叫到城裏之前,他過的也是這樣的日子,生死看天,老百姓就是這樣,似乎往哪邊走都是死路一條。
“四叔放心,我一定盡力做出避蟲丸。”她當時應承謝瀾是為錢,如今是真想為這片土地的百姓幹些實事,賺錢怎麽也不能從他們身上賺。
沈馥心裏又把價錢調低了幾分。
該如何做避蟲丸她心裏已有了章程,幾味驅蟲的植物為輔料,主料則是毒蟲的天敵。
他們運氣不錯,在山裏蹲守了一個時辰,就見到了幾條生态鏈。
以三種毒蟲為食的動物不少,比如當地常見的黑鱗蛇,無毒,但它并不以其為主食,抓蛇煉制又不容易,遂放棄。
第二種則是唧唧鳥,同樣也因不好大批量抓個頭又小而放棄。
所幸最後一種林鼠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這是一種活躍在山林間的地鼠,個頭比竹鼠還大,有尋常兔子那般大小,在林間竄行的速度極快,沈四貴費了大力氣才抓到一只。
天色不早,沈馥讓沈四貴抓了兩只就下山坐騾車回了縣城。
“這種林鼠多嗎?”沈馥坐在騾車內仔細觀察被綁起來的林鼠,多的話她抓些做藥丸無所謂,可若是稀少的話,大力抓捕極有可能造成一種物種滅絕,這是她不願看到的。
“嗐,這東西都快成鼠害了,那些窮得揭不開鍋的人家真餓地不行了,也只願去山上采些野果充饑都不願吃它,這玩意兒的肉臭得很,動物都不願吃。”
“那就好!”沈馥眼神登然一亮,她的避蛇丸有着落了。
而且,說不定它身上的臭味就是制藥的關鍵!
這次去山裏,他們并未回平田村,而是就近找了縣城外的一座山,因此半個多時辰後,他們便回到了香鋪。
沈四貴自告奮勇殺鼠解剖一條龍,起初他還擔心沈馥看到會不适,但一見她興致勃勃地樣子,沈四貴就閉上了嘴。
他侄女果然不是一般人!
林鼠的身體構造和一般的老鼠相差不大,但她沒有解剖過老鼠,因此費了一番功夫才在一堆血淋淋的肉間找到了一小塊與其他肉顏色相近的肉塊。
她用竹夾把分離的兩個臭腺夾出來,放到鼻子下聞了聞,味道并不大。
沈馥猜測這玩意兒就跟蛇的苦膽一樣,破了就造成肉發苦,只是它的樣子與其他肉差不多,不知情的百姓把它同肉一塊煮了吃,從而認為林鼠的肉就是臭的。
要驗證這個也不難。
“四叔,麻煩你把這堆肉做成一盤菜。”
沈馥笑嘻嘻的,沈四貴以為侄女就是鐵了心要嘗嘗林鼠的臭肉是什麽味道,于是認命地去洗淨肉拿去了廚房。
這頭沈馥把剝離出的臭腺洗淨後攤在石頭上晾曬,依這天色,她估摸着兩天就能曬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