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爹沒死？
爹沒死？
沈家兄妹自此安定下來。
趁着沈二華嘗試制作手動攪拌器的時間，沈馥叫上三個嬸嬸去藥鋪購買鹵味的香料。
後世的鹵味千變萬化，不同地區有不同的口味，有的偏甜，有的偏辣。
沈馥教她們做的是綜合版，較适應大衆口味。
瓊縣地處邊境，各國商人來往頻繁，香料藥材比江南等地便宜不少。
一氣買了丁香、桂子、小茴香等九種香料，以及醬油白糖等調味料，又去吊了五斤白酒，四人的手上都拎的滿滿當當。
沈家兄弟的小院廚房要用來制肥皂，沈家開鋪子，廚房裏頭每天傳出一股食物香味更不合适，因此沈馥把制鹵味的活搬到了沈五福租住的院子裏。
為此她特意與兩位姑母解釋了一番，她并非厚此薄彼，等生意好起來她們會另租一個院子，到時需要人手她會首先安排兩位姑父過來。
沈五福和沈六喜哪是不懂恩情的白眼狼，只讓她們放心過來。
說到底她們兩個弱女子每日能賺不輸男子的銀錢，那都是阿馥仁厚，善待她們這些親戚，幾個哥哥待她們也是掏心掏肺，她們怎麽可能升起一絲不滿之意。
見她們神色沒有絲毫作僞，沈馥放下心來，帶着三個嬸嬸來到廚房，又讓兩個姑母留下來學。
“日後你們哪家想做這門生意只管去做，只要不是在同一塊地界販賣就不礙事。”
兩人感激地點頭應下。
她們不見得會去賣鹵味，但都對侄女願意毫無保留地教她們懷抱感激。
“做鹵味呢，真不是輕松的活，首先咱們先把九味香料裝到布袋裏，以免沾到肉上影響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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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先處理豬下水和豬蹄，這是最繁雜的步驟。”
豬頭、豬尾、豬蹄先放入沸水中燙過一遍，趁熱刮去所有毛發，後世用高溫槍燒過能清除得更幹淨，但沈馥沒有高溫槍，只用火燒的話把握不好火候很容易燒得不均勻，不如剃毛來得方便。
處理完毛發，把豬頭肉切下來，豬蹄劃花刀，豬尾巴切斷，使之鹵的時候更入味。
手上功夫在場的任意一個人都比沈馥有經驗，她沒有過多解釋，接着教大家用草木灰清洗豬下水。
大家都是做慣家務活的農家婦，手腳麻利地把今日送來的下水都洗得幹幹淨淨。
又在鍋裏加入蔥姜蒜，放入下水煮一刻鐘左右，撈出所有食材再用清水沖洗一遍，洗去附着在肉上的雜質及血腥味。
緊接着沈馥把裝好香料的布袋扔到鍋裏，又依次加入醬油、白糖、酒和鹽等調味料，最後倒入清水。
先下豬蹄煮兩刻鐘，再下豬頭肉煮一刻鐘，最後放入下水煮三刻鐘左右，确保裏頭的豬肉全部煮熟，出鍋前一刻鐘撒點蝦粉，一鍋噴香的鹵味便制作完成。
處理食材很難，但論步驟，做鹵味着實算不上難，沈馥這麽一演示，所有人都記住了該如何做。
靜等的時間裏，幾人又去處理剩餘的食材，不到八頭豬的下水，分兩鍋煮正好煮完。
“阿馥，咱們這攤擺在哪為好？”沈五福問道。
這個問題沈馥早就想過，“小吃攤決不能再擺在北三街了，去東街吧，那裏有固定的攤位，又熱鬧，每月交些錢便好。”
沈六喜皺眉回憶東街的景況，她們買香料去的就是東街，那裏是熱鬧，可攤位也多，賣早點的賣面的賣餅的，都聚集在一處，她們的鹵味能賣出去嗎？
沈馥粲然一笑，“姑母不用擔心，等鹵味出鍋你們便知曉了。”
當然除了對後世的鹵味有信心，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是奶茶效應，這便是心理學的範疇了。
像後世有小吃街，類似的小吃奶茶都紮堆開，甚至能在幾十米的地方看見三四家奶茶店，生意都很好，反而開在單獨的街角的奶茶店門庭冷清，因為消費者若是看見一家奶茶店，只會考慮要不要喝，而看見多家奶茶店就會下意識思考要喝什麽。
這樣無形中增加消費，大家都受益。
不過這沒必要說給姑母她們聽，沈馥只坐在那靜靜等待鹵味出鍋。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絲絲縷縷的香氣飄散開來，直往大家鼻子底下鑽，沈六喜驚喜地撲到鍋邊聞了個透，“就憑這股香味錯不了！”
衆人的心越發急切起來，終于又過了半個時辰，沈五福掀開鍋蓋，致命的香氣撲面而來，她用筷子挨個戳了戳，裏頭的肉軟而不爛，第一鍋鹵味制作完成！
一塊塊肉被盛到陶罐裏，沈馥讓大家都嘗嘗，看看哪處需要改進，鹵味好吃，她也不能确保瓊縣的人愛吃。
餘甜一向率性，率先吃了一口，鮮香味從肉裏迸發出來，多餘的肉腥味被去除，只餘下滿口肉香，“好吃！”
要不是她提前知道，她定吃不出這居然是豬下水。
“你們也嘗嘗！”
其他人縱使性子再腼腆，被這股香味勾引，也矜持不了多久，紛紛切下一塊肉放進嘴裏，好吃得眼睛都眯起來。
喬婉兒意猶未盡地舔下唇，“我現在完全不擔心賣不出去了，這麽好吃的肉他們不買就是沒眼光。”
李桂花和沈三富性子極像，都是樸實不愛說話的農家人，此時也贊同地點頭，“吃過這肉，讓我一年不吃其他肉也使得。”
衆人聽得紛紛笑起來。
沈馥讓幾人切好所有肉，留下一部分她們吃，剩餘的分到兩家院子裏給衆人吃。
沈瑩和錢荷花如今時不時買些肉吃，身子倒是逐漸養起來了，面色也紅潤，但沈二華他們依舊是瘦骨嶙峋、面色蠟黃的樣子，再這麽下去，早逝是必然的。
見喬婉兒要反對，沈馥又道：“你們是要做吃食生意的，你們面色都難看，別人如何相信咱們家東西好吃，以後每日都要吃些肉。”
後世人不缺肉蛋奶，這裏的人卻什麽都缺，改日她得找個養羊的人家讓他們每日送些奶過來。
“你總是有理。”喬婉兒和沈馥見得最多，态度親昵地嗔道。
“二嬸不心疼自家丈夫，還不許我這個做侄女的心疼二叔嗎？”
幾人打趣片刻，在鍋裏倒入剩餘的一鍋下水，就收拾東西去了兩個院子。
喬婉兒她們自然給沈二華等人送去，沈五福和沈六喜則去往沈家鋪子。
許是天氣漸熱，買蚊香的人多起來，沈馥一走進鋪子裏頭擠了十來個人，沈馥路過突然停下，示意沈五福拿出一碟子下水。
“姐姐，這是我們剛做的鹵菜，你嘗嘗。”
沈瑩在鋪子裏賣了許久的貨，也慢慢摸出了門道，當即打開用裏頭放着的筷子夾起一塊肉。
頃刻間鹵香味飄滿了不大的房間，十幾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盯着筷子上的肉，安靜的房間裏還能聽到口水吞咽聲。
沈馥暗笑，又拿出一碟鹵肉，“大家不介意的話一起嘗嘗？不過我也不瞞大家，這是豬下水做的。”
聽聞面前噴香的肉是下水，有幾人瞬間變了臉色，嫌棄的神色一閃而過。
不過也有些人并不在意，大家都是普通百姓，只要沒毒，什麽吃不得？饑荒的時候連樹皮都啃呢。
下水好歹也算肉，況且聞起來還這麽香。
“不介意，不介意。”
“多謝掌櫃的。”
排在前面的幾人立刻手指夾起一塊肉咀嚼，不大的眼睛瞬間變亮，“好吃！你們也試試！”
鹵肉不多，他不好意思再拿第二塊，只能舔舔唇角的鹵汁，拼命給其他人介紹。
“真的非常好吃，你們吃過一塊就知道了，根本不是普通的下水。”
在他的安利之下，其他人将信将疑的撚起一小塊肉嘗了嘗味道，然後場面就一發不可收拾，最後兩塊肉經過一番激烈争吵最終花落第一個吃的人家，理由就是他比其他人都膽大，理應再吃幾塊。
“掌櫃的，你們這人肉賣不賣啊？”沒搶到肉的想出了釜底抽薪之招，如果她們賣的話，還愁以後吃不到這肉嗎？
“我幾個嬸嬸是有做這生意的想法，今日也是想看看這肉合不合大家口味。”
衆人的眼睛唰的一亮，“太合了，你只管讓你嬸嬸做，賣不完的我去給她包圓了。”
“這麽好吃的鹵肉，怎麽可能賣不完？”
幾人七嘴八舌，眼看又要吵起來，沈馥拍拍沈瑩的肩，示意她前去勸勸，她們則去往後院。
錢荷花正在裏屋跟沈奶奶說話，聞聲叫沈馥進去，“你可有許久未見你奶奶了吧，去陪陪她。”
沈馥這段日子忙得腳不沾地，的确有許久未曾踏進沈奶奶的房間了，甫然一去，沈奶奶激動得就要坐起。
來到想縣城不停地吃藥針灸之後，沈奶奶的病症減輕許多，如今已能說話，費些力還能坐起，想來再過不久就能下床。
“聽你娘說鋪子生意很好，真能幹。”沈奶奶笑眯眯地誇道，“我這個做奶奶的，想麻煩你一件事。”
“奶奶您說什麽麻煩，有事盡管吩咐您孫女呀。”
見沈馥态度依舊親昵，沒有絲毫陌生，沈奶奶放下心來，“我想讓你找找你爹，當然是等你空閑下來後，別耽誤正事。”
“我爹？”沈馥訝然，她爹不是路上掉下山崖死了嗎？
“他們都說你爹死了，但我不信，他從來是個謹慎的人，小孩都知道不能沿着山崖邊走，沒道理他一個大人會犯錯，況且他也不喝酒，”沈奶奶提起當年的那段日子，蒼老的臉上挂滿淚水，手緊緊地攥住孫女的衣角，“哪怕真死了，我也想見到屍骸布片，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