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姑母有難
姑母有難
“我夫家…是個不好相處的。”
靜默許久,沈五福終于開口,“二哥同我聊你的店鋪時,被我婆婆聽去,他們便要我伺機偷取你的香方,我即使不照做,他們也會覺得是我藏私,但我絕無此意!”
“阿馥,我明日一早便走,回頭就說我學不來這等活計,你放心,我絕不會跟他們透露這裏的一個字。”
沈五福信誓旦旦,倒讓沈馥啼笑皆非,“大姑母,這些先不提,今日二叔同我說了些你家裏的事,他說你……”
沈馥猶豫要不要詢問沈五福不孕的事,若是真的,可就是往她傷心處提,實在不妥。
“說我不孕?阿馥,你不用有負擔,這事是真的。”沈五福一見侄女為難的神色,便猜到她要問什麽,這事在村子裏不是秘密,也沒有什麽不能提的。
“你們可有請大夫看過?”
沈五福面色凄然地肯定道:“哪能不請呢,村裏的大夫,鎮上的大夫都來看過,只說我體質虛,不易有孕,草藥更是喝了不少,可是毫無起色。”
“那你夫家待你可好?”
好?這違心話沈五福便是想說謊也說不出口,只沉默不語。
見她這樣子,沈馥哪還有不明白的,“大姑可想離開,如同今日一樣,以後都在我這裏做工,再也不用受你夫家的氣?”
沈五福忍了許久的淚終于滾滾而下,她語帶哽咽,“做夢都想,我一個女子有手有腳的,去哪都能養活自己,可我一提要和他和離,他便把我打得半死,還威脅說要上門殺了沈家全家,我便再不敢提了。”
“他還敢打你?!”沈馥捏緊拳頭,這種人渣都不配活在世上,“大姑,你只管在這待着,只要你有和離的心,和離的事我來想辦法,前提是你不能拖我後腿,別前頭我在想辦法,後頭你又說不和離了。”
沈馥必須要先打下這個預防針,她見過太多男方家暴,旁觀者幫女方說話,卻反遭女方罵的事了,或許女方也是被打壓形成的慣性思維,并不是出自她本意,可終會讓幫忙者寒心。
“我不會!”沈五福高聲保證,她夜夜都想離開那個魔窟,哪怕要豁出大半條命,她也無怨無悔,“只是,會不會傷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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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傻,”沈馥笑嘻嘻地安慰姑母,“我不機靈能開鋪子嗎?姑母你且等着我的好消息。”
“姐姐,我也幫你。”沈六喜在家是跟姐姐相處最久的,早就看出她神思不屬,便想聽聽她有何為難之事,沒想到卻聽到這些令人發指的事。
“姐姐,你怎麽什麽事都不告訴我們?”
沈馥悄悄退出去,把這裏留給她們兩姐妹談心,有些話沈五福不好對她這個小輩說,跟同是已為人婦又相親的妹妹說倒是恰當。
明日就得給大姑母請大夫,沈馥嘟囔着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沈馥就請來相熟的給沈奶奶看過病的大夫,在給沈奶奶複診後,挨個給沈家人診了一遍。
出乎意料地是,沈五福的身子并算不上什麽大病。
“體質确實虛,這幾年虧空了不少,勝在以前底子好,将養兩年就能調理好。”
沈五福呆愣的看了大夫片刻,而後緩緩眨了眨眼,此時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被羅家母子給騙了。
她以為自己不孕當牛做馬地伺候了他們五年,只換來他們越發的得意猖狂,或許還在背後嘲笑她蠢。
“大姑母,哭什麽,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沈四貴等人滿臉怒氣,這麽大的事,沈二華自然不會隐瞞,他們幾個早就知曉,卻也只知其表,不知其裏,他們哪想到姓羅的是個這麽無恥的小人。
“二哥,咱們把姓羅的拖出去揍死他!”幾人出房間後沈四貴便忍不住說道。
“別沖動,聽阿馥的,先幹好這幾天的活。”沈二華何嘗不想替妹妹報仇,但他知道這樣打一頓根本無濟于事,當務之急還是要他肯和離。
沈四貴悶悶地點頭,幾人回去做事。
沈馥昨夜就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要想讓不能生的男人主動提和離其實很簡單,讓他以為自己病能好,且妻子難以受孕,但這實行起來卻要耗費漫長的時間,她沒那麽多時間和他耗。
且等這筆單子完成她再來收拾姓羅的。
因着心裏難受,衆人都把一身戾氣發洩在做事上,效率空前高漲,提前一天完成了所有任務。
沈二華三人當天就把制好的香丸用馬車送到了周夫子家中。
周淮當日休沐,在沈二華的要求下,一樣樣打開驗貨,在看到香丸時,他的目光驟然瞪大。
“這……”他拿出一顆顆小藥片似的香丸,湊近一看,上面還有福祿壽等字樣,“這倒是巧思。”
他還從未在哪家鋪子裏見過這等樣式。
“既然周夫子确認無誤,咱們的任務便算是完成了。”
周淮結清剩餘的銀子,沈二華不再逗留,第一時間把銀子交到沈馥手裏。
十六兩銀子并不是整銀,沈馥不必再去錢莊兌換散銀,她把銀子往桌上一放,沉甸甸的一大袋銀子在桌子上攤開,給人不小的沖擊。
“分錢啦!”沈馥高聲喊道。
沈四貴最是積極,咧着嘴第一個坐下,随後沈二華等人也面帶笑容地從前邊鋪子裏走來。
沈馥又拿出家裏所有的銅錢,一齊擺在桌上。
“首先是二叔,幹了十六天,每天五十文,那就是八百文。”
沈馥撥出半兩銀子,又數出三百文銅錢,交給沈二華。
沈二華沒想到他也有,驚慌地擺手,“阿馥,我可不要,還欠着你十兩銀子呢。”
“一碼歸一碼,況且那銀子算是我付給喬爺爺的工錢,不能混為一談。”
聽沈馥這樣說,沈二華也就臉紅地收下,八百文錢,能買不少東西咧。
“接下去是三叔的,同樣是八百文,收好啦。”
“嗯,謝謝阿馥。”沈三富饒是個寡言的性子,也不免激動地點頭,他可以給妻子買一盒胭脂,他知道她早就想要了,只苦于家裏是個做豆腐的苦差事,懂事的她根本不會主動提要買什麽東西。
沈四貴自不用多說,接過工錢就樂呵呵的跑到一旁數銀子去了,他當然不是懷疑侄女少發了錢,而是想感受一把數銀子的快樂。
又依樣發完兩個姑母和石艾草的工錢,桌上的銀子還剩下十二兩左右。
沈馥拿出兩個一兩的銀塊分別塞給自家姐姐和娘親。
“我也有?”錢荷花下意識要推拒,女兒自個賺的錢,與她無關。
“娘,你也是鋪子裏的一員啊,以後你和姐姐每個月都有工錢,趕快收下,你不收姐姐也不敢收。”
“行行行,娘說不過你,那娘可要更努力幹活才是。”錢荷花打趣了一句。
“那是自然,咱們都努力幹活,等鋪子賺錢了,我給分紅。”之所以現在不給自然是因為現在賺得太少,就這三瓜倆棗的,別說分紅,能發出員工工資就不錯了。
發完所有工錢,又拿出蘭香嬸她們的工錢,沈馥找出自制的賬本,記下本次的收益。
香丸加蚊香共賣出二十六兩,其中員工工資發了近十兩,也就是說這一單淨賺十六兩。
二十天時間,十六兩,對于一個新起步的鋪子來說也不算少。
她相信有了書院夫子的大單子,鋪子生意會好上許多。
至于沈二華他們商量過後,決定明天一早去縣裏逛逛,買上些必需品,然後回去一趟,休整幾天再過來。
不料第二天沒人走得開。
沈瑩剛打開門,過路人便進門打聽:“這可是買清心丸的鋪子?”
沈瑩滿腦袋疑惑,“大娘,您可能找錯了,我們這不賣什麽清心丸,只賣驅蚊香丸和蚊香。”
“不可能啊,這條街上就只有一家香鋪,你們可有與書院做過生意?”
“您指的是文松書院?”跟過來的沈馥似乎明白了什麽。
“可不就是嘛!”李大娘激動地一拍手掌,“我就說我沒找錯。”
“那什麽,清心丸現在有貨了嗎?我要五顆。”
沈馥等人攏共做了近六百顆香丸,還剩下八十多顆,自是有貨的。
她點點頭,那位大娘就迫不及待地從錢袋裏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銀錢,“拿着。”
沈瑩還未明白發生了何事,手裏就被塞下錢,沈馥好笑地讓她先去裝貨,又閑聊似的問起大娘:“我們這鋪子今日才開門,您是從哪聽說的清心丸?”
“我那侄子就在文松書院呢,說父子贈與他們的香丸特別好用,帶在身上,腦袋都清明不少,我可不叫他去跟夫子打聽了嗎!”
李大娘眉飛色舞地述說自己是如何一層層打聽過去又是如何搶占先機地第一個來到沈氏香鋪的,她越想越不容易,又掏出一塊碎銀,“再給我來五顆,我家兒子雖才啓蒙,但日後也是讀書人,得早早用上。”
“大娘,我得提醒您一句,我們家賣的香丸主要還是用于驅蚊,雖說有些靜心功效,但并非專研于此道。”
“我知道,姑娘,我兒子要是念不進去,我自是不會怪你們的。”
沈馥就是這意思,人家該不愛讀書就是不愛讀書,也不是什麽靈丹妙藥,別回頭會買回去反倒怪到她們的香丸頭上去。
見婦人是個講理的性子,沈馥又多送了兩盒蚊香,婦人歡歡喜喜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