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騎士(一)
騎士(一)
上次被西德留在衛兵所掌廚的歐米曼,帕德,适應良好。衛兵所的夥食得到了些許改善,衛兵們都沒什麽怨言。帕德的長相入不了他們的眼,雙方還算相安無事。
西德給了帕德一個房間,一把鎖,帕德和他的弟弟晚上睡覺的時候,能從房間內側把門鎖好。歐米曼和小孩的安全算是有了一些保障。
西德心裏也明白,讓帕德在衛兵所裏當廚子并非長久之計。佩特羅大人說得沒錯,除非西德跟帕德結婚,否則帕德在波爾克城永遠無法安生。
但這是不可能的。如果西德娶了帕德,他們兩個都難逃一死。也許死在婚禮當天,也許是婚禮第二天。西德可能會死得晚一些。
這種事,在西德決定吻住卡森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卡森絕對無法容忍西德跟別人結婚。
兩個alpha無法結婚,奧尼王國沒有這樣的法律,西德也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事。但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好在帕德的年紀還沒滿二十,按照規定,帕德還可以進教堂的品德院。西德将帕德送到附近的教堂。教堂的品德院裏每個禮拜日都會舉辦一場交誼會,帕德或許可以在那裏找到能跟他共度一生的alpha。參加過一次交誼會後,西德問帕德感受如何,帕德卻問西德:“您喜歡什麽樣的omega呢?”
帕德的意思很明顯。西德的臉皮有點熱,用沉默結束了話題。
不過帕德的心意算不上什麽大問題,麻煩的是他的發|情期要到了。西德到醫館給帕德買抑制劑。拜庫沙所賜,馬德洛區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衛兵所新來的廚子是個歐米曼,西德養的。西德去買抑制劑的時候收獲了幾個揶揄的眼神,還有一些人只是好奇與探究。明明什麽都沒做,西德卻莫名有些臉熱。買完抑制劑趕緊離開。
醫館裏有兩種抑制劑,一種是湯劑,一種是口服藥片。前者效果更好一些,後者更便宜。西德果斷買了前者。
帕德的發|情期使整個衛兵所的alpha們都有些躁動不安,抑制劑只是抑制了omega的欲望,并沒有抑制omega在發|情期釋放出的誘導信息素。帕德将自己關在小房間裏,誘導信息素卻從門縫、窗縫、牆縫裏往外洩,不多,但足以讓一些自控能力差的alpha發狂。
衛兵所的alpha們都沒接受過系統的信息素抵禦訓練,遇到這種情況只會循着本能朝omega靠近。短短一天,西德敲暈了三個。實際上他也不知道那三個alpha是暈了還是死了,總之不動了,統統關進院子的牢房。
有了前車之鑒,其他衛兵們都自發出去巡邏,不再待在衛兵所了。
衛兵們的抵抗能力太弱,西德甚至都感受不到帕德的誘導信息素。從帕德房間門前路過可以感受到一絲絲,但那信息素淡得就跟平常的信息素沒什麽兩樣。
也許信息素等級越低的alpha越容易被誘導,衛兵們的意志力之薄弱,令人大開眼界,滿腦子想的都是那檔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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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德發|情期的第二天,西德收到伊斯雷爾家族發來的邀請卡。
當夜,西德在帕德的房間門口加了一把外鎖,然後坐上海瑟姆的馬車。
“莉茲怎麽樣?”西德問。
海瑟姆翹起一邊嘴角,神色中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生了一個女孩兒。”
馬車在波爾克城內穿梭,道上的居民紛紛往兩旁讓去,擡眼時目光在海瑟姆身上停留了一會兒。
馬德洛人會在孩子出生時,為小孩點一盞天燈。在天燈的薄紙上寫上對小孩的期許,看它升向無窮無盡的高空。他們相信天上住着無數神明,天燈上的心願将被讀取,好心的神明會将某個心願變為現實。為确保神明能夠記住他們的心願,馬德洛人此後會在孩子每一年的生日上重複這件事。
艾德娜16歲的時候,卡森為她過了一次生日。
那時候艾德娜已經很強。很難想象她曾經是個怯懦的愛哭鬼。拉紐爾夫原本親自訓練艾德娜。但他沒有女兒,拿這個一訓練就大哭的小女孩沒有辦法,只能把她丢給卡森。卡森的訓練強度完全不輸給拉紐爾夫,艾德娜被打兩下就坐在地上捂着臉哭,一副全世界都在欺負她的樣子。卡森最後也無視了她,他只喜歡訓練不服輸的小孩,在他眼裏,艾德娜這樣的,某天哭着哭着自己就死了,不用他動手。只有西德會往她手裏塞饅頭,對她說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哭。艾德娜總是先狠狠拍掉饅頭,過一會兒哭累了,吸吸鼻子,把饅頭撿起來塞進嘴裏。
沒有人保護她,安慰她,被丢到卡森手裏,只能天天看着卡森把西德打得死去活來。
後來,萊恩·波利卡被拉紐爾夫練死了。
葬禮過後,艾德娜突然走到卡森面前,要求卡森訓練她。
一開始,卡森像往常一樣無視了艾德娜。
艾德娜朝卡森大喊:“因為我是女孩嗎?”
那是她在萬神殿裏聽過最多的話。“算了,她只是個小女孩兒。”拉紐爾夫說,塞勒說,馬修說。
卡森回身,木劍重重抽在艾德娜身上。艾德娜尖叫着倒在地上,再擡頭,臉頰又濕了。但這一次,她從地上爬了起來。後來她再也沒有賴在地上不起來過,再痛都會爬起來,死死瞪着卡森,比西德練得還刻苦。
随着年紀增長,西德和艾德娜都不再以訓練為苦了,他們跟卡森之間的關系慢慢不再那麽水火不容。
艾德娜記得自己的生日,但她很少去注意日子。16歲那年,艾德娜偶然注意到自己的生日快到了。她一向能跟卡森談些訓練以外的話題,要求獎勵或是其他什麽,這是西德從來沒做過的事。她把自己生日告訴卡森,于是她生日當天,卡森給了她和西德一人一個天燈。
西德記事起就在教堂生活,從來沒有人給他過過生日,直到分化熱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在哪天。卡森把天燈給他,他就當那天是自己的生日,跟艾德娜一起在天燈上寫寫畫畫,點了送上天空。
那是西德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點天燈。
……
帕德從睡夢中醒來,眼睛張開一條縫。
他夢到了西德。
馬德洛區衛兵所的衛兵年紀都挺大,眼角嘴角都能看到皺紋,滄桑而油膩的眼神經常黏在帕德身上。只有西德,只有那個alpha,他的眼神是幹淨的。他還很年輕,眼角眉峰正在步入成熟,挺拔的身姿帶着少年人的朝氣……
帕德以前從來沒見過這樣的alpha。在他所在的莊園村落,每個alpha對omega的态度都讓人恐懼,尤其是他們對待歐米曼的态度。歐米曼在那些alpha眼裏只不過是工具。一個家庭裏如果有個男孩分化為omega,那個男孩不會被送進教堂的品德院,而是被送進磨坊旁邊的小棚子裏,接受全村alpha的“關照”,連他們的alpha父親都将成為“關照人”。
西德是特別的,對帕德來說。他無法阻止自己對這樣的alpha心動。
但帕德知道,他得盡快取得西德的青睐。他要嫁給西德,獲得一種合法的保護。
看到西德,帕德的心底就油然生出一種安全感,他知道西德不會“關照”他,但有時候,他又希望西德“關照”自己……
帕德渾身無力,對西德的想念卻強勁霸道。
他想再喝一碗抑制劑,但弟弟睡了,蜷在床腳,小小的一團。沒人給他拿碗。
突然,小房間的門板狠狠震了一下。
弟弟被吓醒,圓瞪的眼睛茫然看了一眼床,又朝房門看去。
門板又震了一下,還伴随着某種清脆的聲響。
“躲……”帕德唇齒顫抖,看着弟弟,指尖點在床板上。
弟弟明白帕德的意思,但他不想躲在床底下。他不想再躲在床底下了。于是他站起身,把板凳扛在肩頭,守在不斷震顫的門邊,眼神無比堅定。
“躲……”帕德急了,身上卻使不出半分力氣,“……躲!”
弟弟死死盯着那扇薄薄的門板,抓緊板凳,上唇因緊張而微微撅起。
砰——
砰——
砰——
門被撞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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