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江诏說的都是反話,正是因為要臉,沈自在才不會報警。
沈自在只能無助地看向陸冼,也不敢叫他小陸了,而是十分尊敬地喚了聲:“陸教授……”
不用沈自在說,陸冼都已經趕緊跑了過來,只可惜他沒有江诏跑得快,等他跑到時,沈正清臉上已經挨了好幾下,臉上被打得全是血。
陸冼趕緊抱住江诏的胳膊:“跟我回家。”
江诏下意識想手肘往後搗,餘光看到他哥的臉,手臂硬生生停住了。
趁着他愣神的瞬間,陸冼趕緊叫上宋陽光,終于趕在警察出來之前,把江诏拉上了車。
不一會兒,聽到動靜的警察出來了。
為首的男警察看到滿臉是血的沈正清正哀嚎着躺在地上,趕忙跑過去把人扶起來,撥打了120電話。
警察同志十分震驚:“誰幹的?”居然敢在派出所門口打人!
沈自在抹了下眼睛,根本沒臉追究,說:“沒事,不小心摔的,我們私下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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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江诏氣到睡不着。
陸冼端着水盆走過去,動作輕柔,細心地幫他擦掉手上的血跡。
江诏打得太用力,手指骨節都磨紅了,右手食指在揍沈正清時,不小心被對方的牙齒磕出一道半厘米的口子,傷口不深,已經結痂了,周圍全是暗紅色的血漬。
陸冼幫他把手清理幹淨,拿出棉簽幫他在受傷的手指上上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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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處傳來一絲絲的刺疼,像被馬蜂蜇一樣,江诏眼底微紅,許久,才啞着聲音開口:“這事,就這麽算了?”
陸冼神色淡然,把醫藥箱收好:“不然呢,法制社會,難道你還能真把他打死或者打殘嗎?”
江诏喉嚨滾動一下,聲音很低:“我不甘心。”
陸冼擡起頭,把醫藥箱收到玄關櫃子裏,接着拉來一把椅子,坐到江诏對面。
“江诏,”陸冼斟酌着開口,語調緩慢,“我們活在這個世上,總會遇見形形色色的人,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樣,乖巧,懂禮。”
江州垂着眼眸,沒吭聲。
陸冼繼續道:“被狗咬一口,我們不可能反過來咬狗一口,就比如這個沈正清,我也知道他很惡心,但是能怎麽辦呢?不能打,不能罵,根本沒有辦法還手,打人犯法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報警處理,然後遠離他,遺忘他,就當這種人渣從來沒在我們的生活裏出現過,好嗎?不要為這種人渣生氣了,不值得。”
江诏頭扭到一邊,許久,他咬住左側牙齒,神情倔強:“你這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陸冼淡定搖下頭:“錯了,我從頭到尾,就沒把沈正清這種人渣放在心裏過。”
不在意,當然也就不會生氣。
江诏這才明白過來,他哥神仙一般的人物,冷淡孤傲地俯瞰衆生,當然不會跟這種宵小計較。
陸冼反過來哄他:“不生氣了好不好,嗯?”
江诏勉強點下頭:“嗯。”他不想讓他哥擔心。
次日,下班前,陸冼收到江诏發過來的消息:
[哥,我晚上不回去了,我去我爺爺那住一晚。]
陸冼随即回複:[好。]
不用想,肯定去找他爺爺幫忙去了。
陸冼關掉手機,坐在臺階上。
他跟江瑜能玩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江瑜雖然出身豪門,卻從來不會利用豪門身份,做出任何仗勢欺人的事。相反,江瑜天真爛漫,性格單純,小時候,江瑜被別人欺負,還傻乎乎地去找那些抱團排擠他的小夥伴們玩,還是自己挺身而出,跟那些看不慣江瑜有錢的學生們正面硬剛,把江瑜護在身後。
學生時代,很多人都說江瑜就是個有點臭錢的小傻子,可在陸冼看來,純真爛漫反而是江瑜身上最寶貴的品質。
然而現在,江诏去找他爺爺了。
他們會怎麽對付沈正清,陸冼根本不敢想。
他并不擔心沈正清,他只是擔心萬一江诏也學壞了,嘗到了金錢帶來的特權滋味,從此變得跟其他纨绔子弟一樣,随意欺負別人,可怎麽辦啊?
陸冼嘆了口氣,憂心忡忡。
李宏正好從他身邊路過,臉上帶着下班的喜悅:“陸教授,走啊,下班了。”
陸冼又嘆了口氣,頭低了下去,一副很沮喪的樣子。
李宏吓了一跳,趕忙坐到他身邊安慰:“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陸冼擡起頭,眉心微蹙,問他:“你說,學生是不是不應該對金錢有太深的理解?就比如江诏,他每年的壓歲錢加上零花錢都有七位數,是你一年工資的好多倍,他應該不會亂花吧?”
李宏一臉麻木:“你可不可以不要拿我做對比?”
陸冼繼續嘆了口氣,顯得很憂愁。
李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寬心了,這點錢對他們黎陽省省富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人家比你知道怎麽花錢,反而是你。”
李宏突然上下打量他一眼,面露擔憂:“陸冼,你是怎麽跟江瑜玩到一起去的?你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陸冼驀地一怔。這種話,從來沒人跟他說過。
李宏繼續道:“你看,人家是黎陽首富之子,将來要繼承偌大的家業的,你是什麽?你就是一個朝九晚五,開着那輛小破車的普通職工,我真的很好奇啊,你們怎麽會關系這麽好?我感覺你們很不搭啊。”
李宏說完連連擺手:“我絕對不是挑撥離間啊,我就是擔心,你跟他們走得太近,會被欺負。”
陸冼回過神來,淡定地搖下頭:“友誼可以超越階級,江瑜跟其他富豪子弟不一樣。”
李宏皺着眉,不懂了:“那你擔心什麽?”
陸冼搓搓手指:“我擔心江诏啊,他去找他爺爺了,我擔心他會利用特權,欺負別人。”
李宏翻了個白眼:“有錢不用,不是傻子嗎?”
陸冼一臉擔憂:“我就怕他用習慣了,以後橫行霸市,欺負別人,最終走上不歸路。”
李宏故意逗他,煞有介事地開口:“是啊,好多富二代富三代,殺人放火,最後挨槍子呢。”
陸冼立刻瞪他一眼,吓得心髒突突直跳。他趕忙站起身,拍拍屁股後面的塵土,沒心思再坐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哎喲,我開玩笑的,你怎麽還當真了啊?”李宏一把抓住陸冼的胳膊,趕忙寬慰道,“怎麽就到那一步了,你這做家長的,也太杞人憂天了,放寬心,別多想。”
陸冼狠狠拍下他的胳膊,兇狠地呲了下牙:“知道我膽子小還吓我!”
李宏忍不住笑:“你這就是第一次養孩子,沒經驗,別自己吓自己!不過……有句話我是認真的。”
李宏擡頭仰視着他,聲音不大,神色格外認真:“老陸,我真心覺得,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以後,肯定會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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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江诏叼着一根棒棒糖,避開監控,把沈正清堵在巷子最裏面。
他手裏拿着手機,從他爺爺那找到孟平訣的電話,直接當着沈正清的面撥過去。
電話那頭,孟平訣喝高了,人迷迷糊糊的,也不管這是誰打過來的,直接就點了接通。
“喂,你誰啊?”孟平訣喝得舌頭都大了,吐字不清。
江诏直接打開免提,一時間,節奏明快的背景音樂裏混雜着許多男男女女的笑聲。
一聽就是不知道在哪個包廂撩妹蹦迪呢。
“孟哥,繼續喝啊~”
“你等會兒。”孟平訣把人推開,紅着臉問電話,“你誰啊?”
江诏冷冷吐出三個字:“我江诏。”
孟平訣瞬間酒醒了,對正在找歌的人大喊一聲:“小點聲!”
整個包廂瞬間安靜下來。
孟平訣揉揉臉,谄媚地笑:“小江總,你這,有什麽事嗎?”
江诏:“你粉絲找你。”
說完江诏直接把手機遞給沈正清。
沈正清已經徹底愣住了,他臉上纏着厚厚的繃帶,看着手機,沒敢接。
江诏陰沉着臉:“怎麽,你偶像的聲音你聽不出來嗎?不說話我挂了。”
“別挂別挂!”沈正清趕忙把手機搶過來,眼睛眨着眨着,都要哭了,“你真的是孟哥嗎?”
腦殘粉聲音都在顫抖。
江诏直接把手機奪過來,挂斷後,又給孟平訣打去視頻電話。
孟平訣哪敢不接,他正想跟江诏讨好幾句,江诏就把手機界面對準了沈正清的臉。
沈正清異常激動:“孟哥我是你粉絲,我從六年前就開始看你的劇,我……”
“我已經退圈了!”孟平訣打斷他,語氣有些不耐,“好端端的,你怎麽讓小江總給我打電話,你是不是惹他了?”
沈正清嗫嚅:“我沒惹他,我就是想欺負一下陸冼,幫你報仇。”
孟平訣頓時語塞。這還不如直接惹江诏呢。
不過也不能全怪粉絲,畢竟他們之前經營管理時,就是往虐粉提純方向走的,粉絲們被他虐到精神不正常了,也屬正常。
孟平訣随即勸道:“別惹陸冼,別管我的事,我已經退圈了,別管我了,讓我多活幾年,好嗎?”
沈正清頓時義憤填膺:“你退圈果然是被逼迫的!”
孟平訣頓時更無語了。
在娛樂圈待了那麽久,他們哪個不是人精?上次翻車只是因為他一時大意,沒把陸冼當回事,加上自己剛紅的确飄了,這才把自己作退圈。
江诏突然讓他和粉絲面對面,粉絲話裏又提到了陸冼,孟平訣立刻猜了個大概。
他提起一瓶昂貴的紅酒,對沈正清說:“你看,名酒!”
他又招來三個美女摟在懷裏,對沈正清說:“你看,美人!”
孟平訣拖長語調:“我已經退圈了,日子過得也很好,你們就別再擔心我了,過好自己的生活吧!”
說完他又語重心長地勸道:“追星追星,不就是追自己心目中的那個人,然後讓自己變得更好嗎?所以啊,一定要先照顧好自己,再來追星,對不對?”
江诏抱臂輕笑,這姓孟的,可算說了句人話。
孟平訣突然想起一件事,叮囑道:“對了,我打算開火鍋店呢,你們要真想支持我,記得過來捧場啊,愛你們!”
一直幻想着孟平訣有一天能夠重回演藝圈,然後上演王者歸來戲碼的沈正清:“……”
許久,他一臉麻木地開口:“哦,開你的火鍋店吧。”
沈正清說完,直接挂斷電話。
他臉上纏着繃帶,看不清神情,然而光看那雙紅透的眼睛,就知道今晚醉醺醺的孟平訣對他的沖擊力有多大。
宋陽光殘忍補刀:“你還心疼你偶像呢,你偶像在那撩妹喝酒坐豪車,用得着你心疼?你還是多心疼心疼被你弄壞的、你爺爺的鐘表吧。”
沈正清默不作聲,片刻,擡手擦了下眼淚。
江诏沒指望一通電話就能讓沈正清改邪歸正,他也沒想要沈正清改邪歸正,他只是想讓沈正清知道,他偶像根本沒他們想象中過得那麽艱難,人家等下還要去約炮呢!搞不好還會操粉!
這招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殺人誅心。
江诏壓低聲音:“你猜,他們玩得這麽嗨,有沒有可能吸了?”
宋陽光看熱鬧不嫌事大:“舉報一下就知道了,今天我就當一回朝陽群衆!诏哥,他們在哪個包廂?聚衆淫.亂肯定有!”
沈正清心态徹底崩了:“他肯定沒吸!沒吸!他都退圈了!別整他了!求你們了!”
江诏撩起眼簾,問他:“還敢欺負我哥嗎?”
沈正清趕忙搖頭:“不敢了,真不敢了!”
江诏沒有說話。
片刻,他突然冷冰冰開口:“你退學吧。”
“什麽?”沈正清徹底愣住了。
江诏聲音沉冷,道:“反正你都挂了這麽多科,本來成績就不好,就當重來一年吧。你好好想想,孟平訣都能被我搞退圈,我想搞掉你爸媽的工作,是不是也是輕而易舉。”
沈正清頓時渾身顫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一片寂靜中,沉靜如水的聲音突然響起,那聲音裏似乎還帶着一股驚詫:
“江诏。”
陸冼站在不遠處,看着江诏的背影,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