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陸教授,這裏!”
陸冼帶着江诏剛出校門,就看到鄭揚清站在校門口沖着他們招手。
陸冼覺得有點冷,他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帶着江诏走近。
“我找到一家特別好吃的蒼蠅館子,我帶你去。”
“行。”陸冼跟在鄭揚清後面,江诏卻有些猶豫地停了下腳步。
陸冼扭頭問他:“怎麽了?”
江诏藏在鞋裏的腳趾微微彎曲,輕輕摳了下:“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
跟老師一起吃飯,他覺得很別扭,盡管鄭揚清并沒有教過他。
鄭揚清熱絡地招手:“走吧,我正好有東西要送你呢,算是答謝你哥免費幫我開講座。”
江诏腳掌瞬間放平。
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十幾分鐘後,江诏看着桌面上這厚厚一摞習題,表情麻木。
鄭揚清熱切地幫他介紹:“五三,王後雄,都是經典習題,你們開始第三輪複習了吧,這些題目你挑着做,太簡單的直接略過。”
“挺好。”陸冼挑出幾本遞給江诏,剩下幾本還給鄭揚清,“這幾本我們已經買過了,早知道你買我就不給他買了,這幾本重複的你拿回去吧。”
“行。”鄭揚清把這幾本陸冼早就買過的習題收回去,打算回頭退給書店老板。都是常來常往的老熟客了,習題買多了,老板肯定給他退。
Advertisement
鄭揚清推下眼鏡,對陸冼賣萌似的眨巴眨巴眼睛:“那紅包我還給你包嗎?”
陸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說:“留着給他當壓歲錢吧。”
他看着江诏,揚了下頭。
“好啊。”鄭揚清樂得省錢。
江诏輕輕嘆了口氣,還好沒人發現。他手指摳了下桌面:“哥,我十八了。”
陸冼:“嗯?”
江诏開口道:“我已經成年了,我不要壓歲錢。”
陸冼淡定道:“你還是學生,只要沒自己賺錢,就可以收壓歲錢,你到大學了,我還得繼續給你壓歲錢呢。再說了,”
陸冼停頓一下,用一副看奸商的眼神斜睨鄭揚清:“他家有兩個孩子,年年生日、壓歲錢,我付出去多少錢了,就等着從你這收回來呢,你要是不收,我光出不進,虧死了。”
江诏:“可是,我每年收的壓歲錢,你都沒要啊。”
陸冼剝了顆花生,把花生米扔到嘴裏:“沒事,你的錢就是我的錢,我們不分彼此,反正不管怎樣,得讓他們出點血。”
江诏哦一聲,明白了。
很快,菜上齊了。
鄭揚清幫陸冼倒了一杯雪碧,開始說正事。
“你還沒談戀愛吧?”鄭揚清問。
陸冼拿筷子的手一頓:“你要給我說對象?”
鄭揚清笑呵呵道:“我有個遠房表妹,跟你一般大,上大的碩士,學歷沒你高,但工作很穩定,就在三中當老師。她家裏都是本地的,有房有車。你覺得合适的話,我幫你介紹啊。”
陸冼嚼着菜,這才回過味來:“鄭揚清,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
鄭揚清爽快承認:“是啊,我來當媒人,咱倆是初中同學,我肯定不會坑你的,沒說讓你成,你好歹見面聊聊呢,給我個面子?”
陸冼瞟他一眼:“你面子值幾個錢?”
鄭揚清頓時啞然。
陸冼放下筷子,不太高興:“鄭揚清,你別跟我講這麽世故的話,我現在不想談戀愛。”
鄭揚清臉上頓時不太好看。
過了會兒,鄭揚清讷讷開口:“你家裏人沒催過你嗎?”
陸冼點了下頭,渾不在意:“有,催不動就放棄了。”
“好吧,你當我沒說,吃菜。”鄭揚清略過這個話題。
飯吃到中途,鄭揚清起身去趟衛生間。
陸冼剛咬了一口藕片,突然聽到耳邊傳來江诏陰沉沉的聲音:
“陸教授,你好受歡迎啊,好多人給你介紹對象啊。”
陸冼把那塊藕片吃完,放下筷子,擡手準确地在江诏後脖頸上輕輕拍一下:
“沒大沒小,什麽陸教授,叫哥。”
-
回去路上,江诏還在車上嘟囔:“清華教授,事業編制,家裏有房有車,父母都是知名建築大師,設計一單好幾十萬,家裏根本不缺錢用,難怪那麽多人想給你介紹對象。”
陸冼勾唇淺笑:“哪有那麽多人,不就他一個嗎?”
“誰說的?你身邊同事沒人給你介紹過對象嗎?”江诏擡頭問。
陸冼垂眸想了下,還真有,不過他一直沒往心裏去。
江诏握緊安全帶,沉思許久,輕聲問出那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哥,你是不是還忘不了那個……”
“哎喲!”陸冼猛然踩住剎車,身體瞬間前傾。
“這小孩,怎麽闖紅燈啊?”陸冼皺着眉,等小朋友走過去後,再慢慢加油門。
“沒事吧?”陸冼問。
江诏喉嚨滾動一下,回道:“沒事。”
轎車在路上繼續平穩行駛,陸冼開着車,随口問道:“你剛才說什麽?忘不了什麽?”
“沒什麽。”江诏扭頭看向窗外。
過了會兒,江诏轉過來問他:“哥,你是不是不想談戀愛啊?”
陸冼開玩笑逗他:“是啊,我要是談戀愛了,你住哪?”
江诏神色嚴肅:“哥,我認真的。”
陸冼想了下,還是那句話:“順其自然,如果緣分到了,擋都擋不住。反正我一點也不着急,只對文物感興趣。有文物作伴,我這輩子都不會寂寞。說起來有哪個女孩能受得了我啊?一天到晚圍着文物打轉,有時候遇到重大發現了,還得跟着考古隊到深山野林裏考古,一待就是幾個月。哦,還有你。”
陸冼說完看他一眼,笑道:“不是圍着文物轉,就是圍着你轉。”
一聽這話,江诏再次扭頭看向窗外。
車窗上倒映出少年眨眨眼睛,拼命忍笑的臉。
片刻,江诏沒忍住,唇齒邊流出一絲笑意:“跟文物過一輩子,也挺好。”
-
陸冼把車停好,走到家門口時,他剛把鑰匙插進去,突然覺得有點頭暈。
江诏趕忙扶住他:“哥,你沒事吧?”
少年聲音急促,有些慌亂。
“沒事。”陸冼摸摸自己的額頭,應該有點低燒。
十分鐘後,陸冼乖巧地坐在沙發上,擡頭盯着江诏手裏的體溫計看。
“三十九點五度。”江诏眉頭緊鎖,收起體溫計,給陸冼遞過去一杯溫水,以及早就剝好的幾顆藥片。
江诏抱怨的語氣裏滿是心疼:“哥你這是什麽體質?跑三千米的人是我,你怎麽凍感冒了?”
“誰知道呢,今天風有點大。”陸冼接過水杯,把藥吃掉,接着站起身,腳步有些虛浮,“我回屋睡會兒。”
江诏趕忙伸手扶他:“我扶你。”
“沒事兒。”陸冼還在逞強,卻意外發現扶他的手臂格外有勁,他根本推不開。
陸冼挑了下眉:“還挺有勁。”
江诏皺着眉,沒心思跟他開玩笑:“是你生病了,沒力氣。”
陸冼哦一聲,乖巧地不再抵抗,任由江诏把他扶進屋。
半小時後,陸冼躺在床上,蓋着被子,睡出了一身汗。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意識還不太清醒,看到床邊坐着一個人影,他啞着嗓音,下意識叫他:“江瑜,你幫我倒杯水。”
“……”
看到他醒過來,正在幫他倒溫水的江诏瞬間手指一僵。
幾秒後,他沉着臉,把陸冼扶起來,把那杯溫水遞到他唇邊。
江诏狠狠磨了下牙:“哥,我不是我哥!”
陸冼擡起頭,很是無所謂地抽紙擦了下鼻涕:“沒事,不小心叫錯了。”
“有事。”江诏接過陸冼喝完的空水杯,手指骨節凸起,手掌用力,他緊緊捏着那只陶瓷杯,力度大到似乎想把陶瓷杯子捏碎。
江诏眸光下垂,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聲音很低,聲線很平穩,威脅道:“再叫錯名字,我不管你了。”
陸冼擡頭瞥他一眼,招手:“過來。”
江诏立刻聽話地湊上前去,渾身再沒有半點戾氣。
活像一只炸毛的小狗,被主人輕輕喚兩聲,就搖着尾巴消氣了。
陸冼擡手在他額頭上輕輕敲一下:“你不管我誰管我,再幫我倒杯溫水。”
“哦。”江诏揉揉額頭,幫陸冼又倒了一杯溫水。
陸冼喝完兩杯水,躺回被窩,再次陷入夢鄉。
意識朦胧間,他似乎聽到有人在他床邊嘆氣。
“哥,你跟我哥感情真好!”
“也是,感情不好也不會答應我哥,跟親哥哥一樣細心照顧我。”
“你從我小時候就一直對我這麽好,都是因為我哥吧。”
“我哥何德何能啊,能跟你一起長大,你們小時候肯定發生過很多趣事吧。”
“哥,如果我跟我哥同時掉進水裏,你救誰?”
本就病得迷糊,現在只想睡覺的陸冼:……
這都什麽鬼問題?
能別念了嗎?好吵。
陸冼頓時覺得頭更疼了。
他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地問:“你能安靜會兒嗎?我想睡覺。”
江诏嗫嚅一下,仿佛很委屈:“我明明聲音很小啊。”
陸冼一臉麻木,直視他的眼睛:“我都聽見了。”
“哦。”江诏應一聲,趕緊閉上嘴巴。
陸冼閉上眼睛,可算能睡覺了。
然而幾秒後,仿佛有惡魔在他耳邊低語:
“那如果我跟我哥同時掉水裏,你救誰啊?”
迷迷糊糊剛要入睡的陸冼:“……”
他爬起來,直接捏住江诏的耳朵,把人用力往下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胡說八道吵我睡覺,我現在就把你淹水裏!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