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齊修竹把蠱蟲盒打開,露出了裏面五彩斑斓但是體型嬌小的蜘蛛,原本已經要往前沖的影衛們又堪堪退了幾步。
如此動作,行雲流水,出于對苗疆蠱蟲的敬畏與恐懼。
而且這些影衛想着,他們的主子對這種危險會有最基本的認識,也會跟着退一下,沒想到蕭啓煜一動不動,情況就變成,他們的這些手下,見到這個動一動觸角,就可以毒死一座城的蠱蟲,吓得躲在了他們主子的後面。
吳白也不例外,他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齊修竹的蠱蟲了,但是再看一遍,還是覺得瘆得慌。
他輕輕咳了一聲,以此緩解尴尬。
蕭啓煜冷冰冰慣了,倒是齊修竹看着他們整齊劃一的動作,忍不住“哼哧”一聲笑了:“出息。”
衆影衛:“……”行,你是侯爺的人,你吓唬我們,我們也只好忍了!
衆人立刻露出了忍辱負重的神情。
齊修竹把蜘蛛從蠱盒裏面倒出來,放在地上,小蜘蛛搓了搓八只腳,面向齊修竹,又蹬了蹬腿,似乎是在撒嬌。
衆影衛:“……”好可怕!
齊修竹又倒騰出來一個布袋子,随手将裏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裏面似乎像是黑豆子一樣的東西,稀瀝瀝倒落下來,砸在泥土上,直到看着這些腹部朝天的東西瞪着好幾條細長的腿,衆人才知道齊修竹倒出來的是一包黑色的小蟲子。
而且這些小蟲子乍看之下,好像都不是活物,就這樣四仰八叉的躺着。
衆影衛看得眉頭皺起,蕭啓煜卻只是雙手抱在胸前,倚靠在一旁的大樹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看着眼前的這個人,能整出什麽新花樣來。
齊修竹不慌不忙,只是用手點了點小蜘蛛,便也像是蕭啓煜那樣,觀賞着地下的這些小蟲子。
齊修竹一開始确實有點害怕這些小蟲子,奈何這只不得不帶上的蠱蟲之王,雖然有着一副不好惹的樣貌,卻是個粘人精,齊修竹原本将它關在盒子裏,但是上一次取蟲蛻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對方似乎有些心情不太好。
自那以後,齊修竹偶爾會把蜘蛛放出來放風,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心情好了許多,搓腳的頻率都變高了,而且還會用小小的觸角蹭一蹭齊修竹,然後原地轉幾圈,和人類表達歡欣雀躍的方式是一樣的。
因為世界的設定,他這具身體,注定和這些小蟲子有緣分。
這不失為一種技能。
再者,見不到蕭啓煜的這些日子,确實煩悶無聊,齊修竹每日除了逛大街,外加惡作劇之外,剩下的時間就開始鑽研這些小蟲子。
漸漸的,他也發現了其中的樂趣,他的小蜘蛛作為蠱蟲之王,确實有着統領百蟲的風範,這讓他能夠更好地摸透蟲子的特性。
就好比眼前這些像是小黑豆一樣的蟲子,就是在爛泥地裏養出來的尋屍蟲。
齊修竹之所以會養這種小蟲子,無非就是在侯府種花的時候,用它們來松松土,如今能夠派上用場,實屬巧合。
這些蟲子懶得很,平日裏半死不活,但是碰見蠱蟲之王,便會畢恭畢敬,叫他們往東,他們絕不敢往西。
小蜘蛛頗具慧根,齊修竹把它放出來,調轉一個腦袋,沖着莊園,又把這些尋屍蟲放出來,對方似乎領悟了齊修竹的意思。
只見它大搖大擺在這些裝死的小黑豆之間轉了一圈,小觸角點了點他們的腦袋,這些看起來已經死透的小黑蟲子立刻就翻了一個身,用頭拱了拱土,然後甩了甩,像是剛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等到這些小黑豆全部都醒來了,蜘蛛便在前打頭,鑽進了土裏,這些小黑豆也沒有做停留,也跟着鑽了進去。
不一會,視線之中,就感覺前方的土地出現了一點點異動,好像有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混跡在泥土之中,朝着莊園散布開去。
齊修竹解釋道:“那是我的尋屍蟲,別看這個名字這麽普通,他們對普通的屍體其實不太敢興趣,只對至毒的屍體感興趣,原本是苗疆用來尋找同伴屍首的東西,現在用來找這些藥人的屍體,非常合适。”
“噢,對了,說到這裏,”齊修竹捏了捏下巴,猶豫片刻,繼而說道,“有件事情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在蕭啓煜張口之前,齊修竹立刻自覺說道:“當講。”
“我年幼的時候挺過一些奇珍異草種植的異術,之所以說是異術,是因為這種方法,真正熱衷于種植一道的人,并不屑使用。”
“屍體用來養育奇珍異花,能夠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能夠讓一些脆弱的植物,突破生長環境的限制,達到出乎意料的生長。”
“剛剛聽聞你們說的,這些藥材既然來自西域、海外,與京城氣候千差萬別,要如何将他們種植出來,本就是一件難題。但是現在曾國舅手裏有藥人的屍體,困難就迎刃而解了。不得不說,這位曾國舅,還真是不做虧本的買賣,一方面養藥人,一方面又用這些利用完的藥人屍體養珍惜藥材,最後通過走私藥材,在京城這種這種達官顯貴聚集的地方,賣一個好價錢。”
齊修竹分析完了之後,心覺這位曾國舅确實是一位狠人。
不過也正是這種不吃一丁點虧的性格,與他相關的每一件事情,又有藕斷絲連的關系。
正如蕭啓煜說的,他們這一次一定能夠拔出蘿蔔帶出泥,而且絕對是一灘爛泥!
不一會兒,泥土地下的動靜就徹底消停了,夜色也越發寂靜了。
影衛的小聲嘀咕也十分清晰,“這是什麽情況?咱們還鬧嗎?”
“看侯爺的樣子,似乎是不想鬧了?”
“這些個玩意管用嗎?我怎麽覺得跟鬧着玩似的。”
“你看這個小公子這麽好看,比齊府那位纏着侯爺的小少爺還好看,侯爺想要鬧着玩也沒辦法。”
蕭齊煜:“……”
見識過齊修竹本領的吳白倒是很淡定,在他心裏,齊修竹看起來雖然不着調,但确實是有些手段在裏面的。
畢竟也跟着兩位爺從冀州城到京城,跟了一路,對那只五彩斑斓的小蜘蛛的本事,也是心知肚明。
吳白壓低了聲音:“別吵了,這位主就算是鬧着玩,玩的也比我們大。”
齊修竹:“?”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呢?
一位影衛又小聲嘀咕:“那我們現在能做什麽?看着?”
另外一位影衛又小聲嘀咕:“守着吧?”
齊修竹輕輕“咳”了一聲:“你應當不想讓曾國舅發現這件事情和你有關吧?你只需要放出一點謠言。”
蕭啓煜問道:“這麽有把握?”
齊修竹輕笑道:“你第一天認識我?”
“當然了,我也不敢保證是萬無一失的方法,還需要你們多多努力才是,”齊修竹想了想,說道,“我的蠱蟲會把屍體往要道上面搬,剛剛一路過來,這座莊園周圍的道路其實并不多。但是這裏山勢高,若不是藥農,可能很少人會從這裏經過。”
蕭啓煜說道:“正好前兩天下過雨,這幾日多人上山采菇,只要放出消息,有人在山上采到了珍惜的靈芝,或許明日一早,會有一定數量的人想要來碰碰運氣。”
吳白心領神會,“如今天色已晚,但是藥農們都起得早,屬下會在天亮之前,讓他們都得知這個消息。”
衆影衛:“!”雖然不太明白,但是就這麽簡單?
見到自家主子點了點頭,吳白立刻朝着周圍的影衛使眼色,末了還不忘正經說道:“我們先行一步,放消息要趁天沒亮。”
說完,他也不管其他人明白沒有,便連拖帶拽,将齊修竹和蕭啓煜身邊的衆影衛都清空了。
齊修竹轉眼看見空蕩蕩的身後,不免感慨蕭啓煜禦下有方,這些影衛的行動力确實值得贊揚。
他側眸看見倚靠在樹邊的蕭啓煜,心念一動,問道:“天色尚早,還能去看看螢火蟲嗎?”
蕭啓煜擡頭看了看漆黑的夜色,依舊是星辰密布。
他們出來的時間并不短,天色尚早顯然是不高明的屁話。
不過,無論天色是否尚早,螢火蟲倒是可以看的。
蕭啓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和他的手下一樣,行動力驚人,一把将齊修竹扯上了馬,又回到了原來的谷地邊。
更深的夜色之中,周圍除了清脆的蟲鳴聲,就是耳後清淺的呼吸聲。
明明只是看一場夜色,齊修竹卻覺得自己泡在了美酒之中,以至于他自己最後如何“醉倒”的,又是如何被送回侯府之中的,他一概不知。
甚至有人貼心地将他的竹簾拉上了,以至于他并沒有被清晨的陽光亮醒,而是被侯府裏熱鬧的叫喊聲叫醒了。
他睜開眼睛,确定自己沒有聽錯。
這倒是挺稀奇的,因為只要他不搗蛋,侯府一直都挺安靜的,李媽雖然啰嗦,不過嗓門并不大,也不會制造出太多的噪音。
那現在在侯府裏面吵吵嚷嚷的又是誰?
齊修竹把門打開,能夠不遠處有人在大聲叫喊:“蕭啓煜呢?他都回京城這麽久了,也不見來看看我!既然如此,我來看看他便是,這會兒才幾點,怎麽就不在府中了?既然如此,他帶回來的人呢?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人物啊,藏着掖着,林子鳶都能見,我為什麽不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