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這一夜下了雨,雨水打在房檐上,留下“滴答——嘀嗒——”清脆好聽的聲音,空氣變得有些潮濕。
有些像是西南之地的夜晚。
也不知道小黑怎麽樣了。
齊修竹躺在床上,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如果不是為了躲開蕭啓煜,自己也不用一路從西南往北走。
明明是為了逃跑,沒想到最後反而跟着蕭啓煜回家了。
齊修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轉身睡去。
或許是最後半天那一場刺殺太過于驚險,鬧得齊修竹做了一個噩夢,半夜的時候驚醒了好幾次,又昏昏睡去。
這一覺睡得不是很好,醒來的時候已經天色大亮,窗外的鳥叫聲都熙熙攘攘,看樣子早就已經出去覓食了。
齊修竹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眼睛,慢悠悠地洗漱了一番,剛一踏出門,就看見李媽的笑臉迎了過來。
“齊小公子醒啦!快來,來嘗一嘗我的手藝。”
齊修竹聞言,瞌睡也跑了一大半,踱着小步子,亦步亦趨地跟着李媽過去了。
桌子上擺了好幾樣小菜,還有清甜的白粥,此外,還有一盤點心錦盒。
看樣子,是一人份的。
“蕭啓……咳……你們小侯爺,不來吃嗎?”
李媽又給齊修竹端了兩樣小菜,“這都是給你的,小侯爺早就用過了,一大早就進宮去了,說是午時會回來陪你吃早飯,讓你被亂跑,早晨就在府裏好好休息。”
“一會吃好了,帶你在府裏轉轉,熟悉熟悉,我出門去給你帶點京城的特色小點心,雖然不及我做的,但是煙火氣重些,想必你也喜歡。”
齊修竹喝了幾口粥,擺擺手,“李媽別忙活了,我一會自己上外邊走走,趕路幾天了,我還沒有好好玩過。”
李媽勸道:“小侯爺說了,先等他回來,他有事情和你說,說完了自然會帶你去逛的。”
齊修竹奇道理:“說事情和逛街又不沖突,我逛我的,午飯的時候會回來,我可想吃你做的午飯了。”
李媽卻沒有被他的這番甜言蜜語說服,愣是讓他在府裏等一等。
齊修竹見狀,滿口應下了,把糕點仔仔細細都吃完了之後,他抹了抹嘴巴上的碎渣滓,趁着李媽不注意,就往大門溜。
不曾想,大門口居然還跟着一個“定海神針”。
吳白站在齊修竹面前,“齊……教主,等小侯爺回來了再出去吧。”
齊修竹不解:“為何?”
吳白:“大街上人多嘴雜,小侯爺回來了有重要的事情與你說。”
齊修竹聞言,對前半句話倒是來了興致,“街上有雜事可有聽?”
吳白呆呆道:“啊這……”
齊修竹笑道:“我正好喜歡聽八卦,讓我到街上轉轉。”
吳白看着對方笑盈盈的模樣,差點就要被蠱惑了,臨門一腳還是站了出去,為難道:“等小侯爺回來吧,今晚還有集市呢,倒時候讓小侯爺帶你去。”
雖然小侯爺沒有說過,但是想必也是願意的,暫且用這個當借口吧,随讓小侯爺進宮之前故事也編不圓,就讓他随便找個借口留住齊修竹。
不過齊修竹可不吃這一套,他猛地一擡手。
吳白瞥見他手腕上的鈴铛,猛然想起昨日這玩意似乎晃暈了那個黑衣人,他家主子還把本要留一命的黑衣人給殺了。
他下意識地一晃神,齊修竹已經側過身子,溜出了大門外。
吳白拉着個苦瓜臉,在衆多影衛之中,他的身手可是被小侯爺誇過的,如今卻陰溝裏翻船了!
“齊……齊教主,你別亂跑啊!”
齊修竹捏着他那足以唬人的手鏈鈴铛,兀自在前面慢悠悠地踱着步,“出去轉轉怎麽了,我也不介意你跟着我。”
齊修竹一腳踏出了侯爺府,陷入了京城的花花世界裏,頓時覺得,無論是西南的湘州城、冀州城,都比不上京城好玩,如果能從蕭啓煜的事情裏脫身,留下一命運,好像在京城裏做個常住戶,似乎也不賴。
他東看看,西看看,先是到錢莊兌了點銀子出來,去喝了茶,吃了點心,路上又買了幾本話本,還順手給吳白塞了一本,“學着看點開心的東西,別每日裏跟着你家主子一個性格,悶得慌。”
吳白看了看手裏的話本,《京城笑雜記》《吾家趣聞》《學點笑話》。
吳白見狀,一個頭兩個大,他覺得自己現在完全笑不出來,生怕這個主子聽到不該聽。
京城很大,信息流通也非常快,就算是朝堂之事,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官員們都還沒有出宮門,宮外的老百姓沒準已經知曉了一個大概,而且往往會傳得神乎其神,比朝堂上當事人知道的都要精彩。
“齊教主,我們該回去了吧。”
吳白跟着齊修竹大半天了,身體不累,但是心很累。
“這家店看起來好像不錯,”齊修竹停在一個花裏胡哨的茶樓面前,“再進去喝杯茶再走,對了,以後別喊我教主了,別人聽見該吓壞了。”
齊修竹壓根就聽不進去勸,兀自走了進去。
他這一路上,走到多,吃的也多,現在又有點口幹舌燥了,确實準備喝口茶就打道回府了。
等茶間隙,周圍人的議論也入了耳。
他本來是沒有打算聽的,但是旁邊的人嗓門大,就算是他無心,也聽了個大概。
如此大概大概,他有些品出味來,因為事情中的主人翁,他好像知道。
“你聽說冀州城的事情了嗎?”
“那百花莊園的白老爺,以往常常南下布施,我有一年南下出游的時候還碰見過。”
“看起來倒是面善,怎麽做出這樣遭天譴的事情。”
“究竟是怎麽回事?”
“莊園裏養了一群藥人,看樣子是在煉什麽秘藥。”
“這可是私囚無辜,牽累了多少無辜性命。”
“國舅爺和白老爺有些私交,今日也被參了一本。”
“國舅爺養這些藥人做什麽?”
“誰知道,國舅爺身邊的花樣還少嗎,我聽說他身邊有一群變态至極的死士,皇上身邊的禁衛軍都比不過。”
“別扯遠了,所以白老爺究竟什麽下場。”
“還能什麽下場,秋後問斬,那一家子人,也都落了罪名,發配的發配了。”
再後面的話,齊修竹就沒有往下聽了,他有些發愣,“你說小侯爺從宮裏出來之後,有話要說?”
吳白:“啊這……”
齊修竹端起有些涼掉的茶,抿了一口,“這街上,确實人多嘴雜,這茶水,也不怎麽樣,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齊修竹臉色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也不見生氣,只是沒有出門之前那種興致勃勃的模樣了。
才剛到了府門,就看見從府邸之中跨門而出的蕭齊煜。
視線交錯,步履匆匆的蕭齊煜頓住了身形。
齊修竹依舊是不鹹不淡的語氣,“侯爺出門啊。”
他平日裏總是蕭啓煜、蕭啓煜地喊,不爽的時候也就是喊一聲“喂”,這一聲“侯爺”倒是能夠看出他現在不滿的情緒。
而且是非常濃郁的不滿的情緒。
齊修竹從大門間隙鑽了進去,擡腳就往自己屋子裏走,留給倆人一個背影。
吳白一臉無辜:“攔不住啊,他可是五毒教的教主,用鈴铛吓唬我。”
蕭啓煜:“他那鈴铛只有浸血之後才會響。”
吳白:……
蕭啓煜又看了看他手上的話本,“你還喜歡看這個?”
吳白:“齊教主給的。”
蕭啓煜淡然道:“他送你的?”
“嗯……”
吳白這一聲應的特別猶豫,他總覺得蕭啓煜似乎越來越不高興了。
吳白:“我把教主安全送回來,現在去辦您交代我的事情。”
說完轉身就跑了。
……
齊修竹也說不上是什麽心情,就是挺複雜的。
他不見得對百花莊園的白家老爺有什麽感情,只是這件事情确實太突然了。
白家老爺是個商人沒錯,但是在冀州城接觸的時候,确實也看不出來一個開藥莊、治病救人的人物,居然會做出養藥人的勾當。
他好歹也擁有了一個五毒教主的身份,他身上也帶着一些原主的收藏,一路向北的路上,無聊的時候他也會看一看,裏面不少雜談,也自然提到煉制藥人的事情。
藥人的種類有很多。
有一些是為了從他們身體裏面提取血液,煉制丹藥。
有一些則是為了煉制一些可控制的身強體壯、沒有意識的死士。
此外還有一些難以啓齒的目的。
總而言之,養藥人,本就是一件喪盡天良的事情,就算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也不可原諒。
齊修竹把那一袋裝着不惑仙草種子的布袋扔在地上,又把價值三萬金的票據也堆在裏面,正準備一把火燒了。
但是他正準備點火的時候,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拂了一下,将那火折子打歪了。
齊修竹皺了皺眉,沖着來人說道:“你幹嘛?”
蕭啓煜:“我在冀州城捆着你的時候,也不見你這麽大火氣。”
思及種種,他總覺得百花莊園的事情不是巧合。
他們前腳才離開冀州城,百花莊園的密室就被發現了。
齊修竹:“你是不是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