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沒有騙你,”蕭啓煜解釋道,“今日進宮就是為了這件事,打算有了定論,就回來告訴你。”
齊修竹看了看地下的票據和種子,問道:“為什麽不讓我燒,這件事情和街上說的情況不一樣。”
蕭啓煜:“七七八八,大體如此。”
齊修竹又要去燒,又被蕭啓煜攔下了。
“三萬金呢,既然不想用,就把它用到合适的地方,燒了算是怎麽一回事。”
蕭啓煜補充道:“京城有個瓊花樓,是個樂館,你去找林子鳶,把錢給他,他們會定期到城外去布施,有一些寺廟和難民宅的修繕也是在他們做。”
齊修竹“噢”了一聲,也沒有去深入追究樂館的人為什麽在做慈善活動。
他又重新點起了火折,一把火把不惑仙草的種子都給燒了。
這麽好看的花,可惜了,他一想到種着不惑仙草的地下,有養着藥人的密室,就怪惡心的。
盯着逐漸變小的火苗,齊修竹問:“路上的刺殺和這件事有關?”
蕭啓煜點了下頭。
“曾國舅手底下有好幾批死士,其中有一批,看起來不像是正常人,但是武功高強,而且打不死。只是命短,養不了多久,就自然死亡了,隔一陣子就會補齊。”
“看起來就像是吃了什麽藥特意培養出來的,我們一路查到了西南,又到了冀州城。”
齊修竹聞言,心想,倒是和他的路線吻合了、
齊修竹想到了一個可能,“你在冀州城的時候,就知道白老爺有問題了。”
“本來就在調查這件事,”蕭啓煜說道,“你正好在查百花莊園的事情,就借機和你一起進去了。”
齊修竹想到對方在冀州城冷着臉也要跟着他的日子。
怪不得當初蕭啓煜和他一起進到百花莊園的時候,也看的這麽仔細,還特意要去查一查他都不願意看的屋子。
原來本就是抱着目的來的。
齊修竹心裏很複雜,說不上難過,但是就是有些悶得慌。
“騙你是我不對,”蕭啓煜坦然,“但是當時那種情況下,你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幫你送完信之後,我和吳白一起查了密室的情況,出冀州城之前,我就已經把消息傳回京城了,一來一回,抄了百花莊園,定罪,正好三天時間。”
“曾國舅也足以反應過來,我查了這件事,所以回京城的路上,他一定會讓我嘗一點苦頭,曾國舅做事情不喜歡遮遮掩掩,實際證據又掩蓋的密不透風,所以他也不會在茶水裏面下任何迷藥,只會明目張膽的刺殺。”
“但是他沒下殺手,他只是想讓我受傷,我也就受傷了。我不殺他的人,但是這些人都已經廢了,廢了就要處理,我們就有跡可查。”
齊修竹靜靜地聽着,這才發現蕭啓煜如此淡然地講出來的事情,其實裏面藏滿了殺招。
“刺殺的事情也只能瞞着你,怕吓到你,”蕭啓煜接着解釋,“我在你邊上,不會讓你……受傷的。”
說到這,蕭啓煜頓了一下,“不過也還是失算了。”
無論是他,還是齊修竹自己,都沒有想到當時會自己伸手去割自己一下。
短短幾天路程,蕭啓煜确實一直都陪着他在玩,面上風輕雲淡,似乎對預料中的危險沒有絲毫畏懼,似乎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中。
蕭啓煜話不多,如今花了這麽多心思和他解釋,失算的事情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說了幾遍。
齊修竹的那股子悶氣,突然就消散了。
“所以,”齊修竹在努力理清楚關系,“曾國舅和白老爺的事情,算是有了個定論了。”
蕭啓煜搖了搖頭,“查不到證據,曾國舅的那些死士,是我無意中接觸到的,這次查白家的事情,也是為了斬他手腳,本想着能參他一本,但是證據不夠。”
齊修竹想了想,“你應該也知道,證據或許找不全。”
“掌握了一些,但是不全,”蕭啓煜說道,“若是這次搬出來,讓他有所察覺,不太好。不過養藥人的事情,可有讓他自亂陣腳,或許還能在露出點馬腳。”
齊修竹一邊聽着,一邊掃了地下的灰燼,“你們這過的可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你們和曾國舅又是什麽仇什麽恨。”
末了,只是聽到一聲淺淺的嘆息,卻沒有再往下說了。
齊修竹想了想,也是,這些朝堂秘事,他聽多了也無益。
蕭啓煜能解釋這麽多已經很好了。
齊修竹接着問道:“七殿下的病如何了。”
蕭啓煜沒想到他會這麽問,先是頓了一下,繼而說道:“好多了。”
“你和我來。”
齊修竹領着蕭啓煜進了屋,然後把那個妝奁盒子拿了出來。
蠱蟲要随身帶着,這個盒子裏他便裝了別的東西——蟲蛻。
“你們這個藥方子,我也不知道是何樣的,”齊修竹說道,“不過這蠱蟲毒性不小,蟲蛻也帶着少見的毒,用藥還是要小心。”
齊修竹見蕭啓煜沒接,“我這小蜘蛛一天之內可蛻不了這麽多的殼,我先讓它蛻了點,你先收着。”
齊修竹心想,快快收下吧的,攢夠數了,他就走了。
他這點小心思,蕭啓煜卻也是看在了心裏,也只是默默收下了,沒有再說話了。
外面突然響了個悶雷。
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豔陽天,這會兒卻陰下來了。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看來現在又要下起來了。
“嗯。”
雷聲之後,蕭啓煜悶悶應了一聲,繼而起身走掉了。
齊修竹覺得,他似乎有些不開心。
這樣的情況,似乎從離開冀州城之後,陸陸續續有過幾回,他有些琢磨不透。
更讓他琢磨不透的是,他後來連着兩三天都沒有見到蕭啓煜,要麽就是在房間裏休息,要麽就是有事外出。
他連吃飯都是自己吃的,沒有碰上蕭啓煜。
齊修竹的心情也跟着有些不好起來,明明擺脫了這個祖宗一樣的人物是個好事。
但是他有些開心不起來,總覺得胸悶悶着一件事。
如此到了第三天,京城的雨水還是綿綿不絕,齊修竹心想或許是這個陰天導致他心情不太好,不如出去走走。
他想起之前蕭啓煜說的瓊花樓,于是帶着那些“贓款”找到了地方。
這裏确實是一個樂館,很多人在裏面飲茶飲酒聽曲兒。
樓裏的裝潢也別有一番風味,素雅又不失趣味,房梁懸頂處偶爾挂了一個別致的風鈴,設計也應當有講究,風一吹便叮鈴鈴響成一片,清脆悅耳不會吵鬧。
“我找林子鳶。”
齊修竹進門之後便撂下這麽一句,小厮見這公子哥樣貌不凡,于是多嘴問了一句,“公子和我們掌櫃的認識?”
噢?原來是掌櫃的!
齊修竹想,既然蕭啓煜點名點姓,讓他來找林子鳶,倆人想必是認識,便說道:“小侯爺讓我來找他。”
“噢!”
小厮聞言,心下了然,匆忙上樓去喊人。
齊修竹見狀,心想看來這倆人是真的認識,而且看樣子還挺熟的樣子。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一位穿着青色長袍的男子從樓上走了下來。
對方兩手交疊在身後,搓着一把扇子,步履匆匆從樓上下來,笑聲不絕,“哎喲喲,我來看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蕭啓煜有我不認識的朋友。”
見到齊修竹的時候,林子鳶臉上的笑容先是頓了一下,繼而蕩漾得更開了,“如此芝蘭玉樹的公子哥,看樣子不是我們京城的人物。”
一見面就誇,怎麽蕭啓煜的朋友們和他的風格相差都這麽大,他們真的能夠做朋友嗎?
“前幾日就聽說老蕭帶了個朋友回家,我還想着找個時間去拜訪拜訪,就是你了吧?”
“來,上來坐,你今天來的正是時候,我沒有客人,今天就陪你。”
“你怎麽自己來了,蕭啓煜沒來?”
林子鳶探頭看了一眼,然後又突然了然,“也是,下了好幾天雨了,一時半會估計也出不了門。”
“為什麽下了好幾天雨,就不能出門?”
林子鳶狐疑地看了一眼齊修竹,見對方似乎真的不明白,于是“啧”了一聲,沒有多做解釋,“沒什麽,他自己犯懶。”
把齊修竹領到一間雅座,聽聞齊修竹要給他捐三萬金的時候,他更是一口水噴了出來,臉上的笑容更大了,“蕭啓煜這哪是帶了個朋友來,這是給我送了一位金主來了。”
于是,林子鳶清了清嗓子,把自己手底下正在做的事情大致和齊修竹說了,其實就是一些布施,他背後有蕭啓煜這些人,資金倒是不會匮缺,如今再加上齊修竹的這個三萬金,或許還可以趁着入冬之前,把城南那處安置民巷的屋子都修繕一下,大家暖暖和和地過個好年。
林子鳶又問了齊修竹和蕭啓煜是如何認識的。
齊修竹也隐去了很多事情,只說自己是西南來的,正巧幫了蕭啓煜一些小忙,于是一路同行,還可以來京城小住幾日。
這個解釋倒是把林子鳶聽的一愣一愣的,說蕭啓煜還這麽好交友了?聽說西南那邊會蠱的人不少,該不會是中蠱了吧?
齊修竹聞言,心中罵了一聲。
現下西南最會下蠱的人可不就是被蕭啓煜這個不做人的哄騙過來的嗎,至于那個蠱蟲之王,蛻殼還被蕭啓煜拿去入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