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從冀州城到京城的路程并不長,粗粗估計下來約莫也也就三天的車馬路程。
吳白的馬車駕的非常穩。
在冀州城的時候也是蕭啓煜催着走。
但是不知為何,如今走了三天還沒有到達京城,齊修竹總覺得蕭啓煜在故意拖慢行程。
齊修竹路上也只是随口問過一句,不過蕭啓煜的回答顯然是漫不經心,只是說某個路過的小鎮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
在冀州城不可以玩,如今在路上卻可以玩了?
雖然滿腹疑問,不過齊修竹真的玩得很開心,無論吃吃喝喝玩玩,花的都是蕭啓煜的錢。
跟在他身邊的吳白,看起來沉默寡言,掏錢包的時候是真的利索。
于是不長不短的三天路程,齊修竹是真的玩累了。
他在馬車上又足足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馬車已經停下來了。
他揉眼睛的片刻,便有一道光落了進來,擡眼就看見掀開的車簾,以及蕭啓煜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嗯……如今在說冷若冰霜好像也有點不盡人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路上花的都是蕭啓煜的錢,正所謂拿人的手短,齊修竹現在看到蕭啓煜的臉都覺得莫名和藹了許多。
蕭啓煜:“下來休息片刻。”
齊修竹已經習慣了他們這個慢吞吞的行程,明明已經在車上睡了片刻了,還要下去歇腳片刻。
齊修竹沒有多想,順着掀開的簾子,彎腰走了下去。
因為剛剛睡醒,他感覺自己的腳步趔趄了一下,不過又因為肩膀上傳來一個力道,穩住了他的身形。
他習慣性側過去看了一眼,蕭啓煜正好收回手。
不知是不是剛睡醒,觸覺還不太靈敏的緣故,還是夏天的衣服确實太薄了。
他感覺剛剛一觸即過的觸覺十分冰冷,讓他忍不住停留了一下視線。
視線交錯間,蕭啓煜發出了靈魂一問,打斷了他的疑慮。
“傳聞西南山嶺上,五毒教主不僅用毒用藥一把好手,武藝也不凡。”
用毒用藥雖然不是一把好手,不過齊修竹穿越多個世界,因為興趣深谙此道。
至于武藝……
齊修竹想了想自己看似柔弱無力的手腳,以及記憶中那些拿不上臺面的三腳貓功夫,武藝不凡,有些過分了。
齊修竹腦子裏像是打炮竹一樣,閃過幾個荒唐的答案,最後挑了一個自認為不太荒唐的回答了。
“常年不用,有些生疏了。”
蕭啓煜:“……”
這一回吳白在一旁聽的真切,聽到自家主子說齊修竹是那位心狠手辣的五毒教主,一個“好家夥,深藏不漏”才蹦出來,就聽聞了齊修竹那個荒唐的答案,怕不是假的吧?
吳白的表情藏不住事情,落在齊修竹眼裏一清二楚。
齊修竹見狀,心想幫忙送蟲蛻的或許不是這位吳白,另有他人,沒想到蕭啓煜身邊暗暗跟着這麽多人,而且也不是每一個人對他的身份都一清二楚的。
而蕭啓煜行事乖張,似乎對此也不在意,聽到了就知道了,聽不到不知道也就罷了。
齊修竹秉承着哪裏跌倒,就換個地方爬起來。
看到吳白聽聞他的身份之後陰晴不定的臉,他便拍了拍吳白的肩膀,咯咯笑道:“武藝是生疏了,用毒用藥确實還可以。”
走山的人都知道,不要輕易被用蠱的人拍肩膀,用蠱高手能夠在輕微的觸碰間無聲無息地放一個蠱。
吳白的臉頓時成了一個苦瓜。
随之而來是一聲淺悶的笑。
吳白看向自己的主子,欲哭無淚:很好笑???
蕭啓煜掩了一下笑意,輕聲道:“他騙你的。”
吳白看着兩個走向茶水座的人,心中恍恍惚惚,他覺得自家主子變了!
齊修竹走在前面,那聲淺淺的笑聲落在後面不太真切,他看了一眼又沒看到什麽,還當是自己聽錯了,也沒有在意,兀自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了。
他正準備擦一擦桌子,就“咦”了一下,這個桌子,也有些太幹淨了吧?
太幹淨的原因,并不是說沒有灰塵,而是沒有什麽茶漬,就好像這裏不太常有人落腳,以至于這裏的桌子一直閑置着,十分幹淨。
齊修竹正準備左右張望一下,突然感覺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
蕭啓煜問:“別東張西望的,看看喝一壺什麽茶。”
齊修竹心想不過一個路上的歇腳茶舍,能有什麽好茶,随便喝一喝便是,怎麽這一回還要問一問他的意見。
但是蕭啓煜似乎真的認真等他的答案。
齊修竹抱着疑慮,随便報了一個茶名,但是眼角餘光卻在觀察周圍。
剛剛下馬車的那種奇怪感覺越來越清晰,這裏是冀州城往京城的要道,為什麽路上都沒有人?
不過從剛剛看到的車道的寬度,似乎也不是要道該有的寬度,這裏應該是一條小路?
好好的要道不走,走一條小路做什麽!
這裏荒無人煙,就一個茶舍,看起來也不像是有人常常光臨,這裏的茶真的沒問題嗎!
“客官,茶來了!”
齊修竹眼睜睜地看着店小二放下一壺茶,倒了三杯熱騰騰的茶水。
“客官請慢用!”
齊修竹看蕭啓煜和吳白似乎都沒有要馬上喝的意思,再結合下馬車前的那些閑聊。
嗯……
這個茶水,有問題?
煙霧缭繞間,他真的覺得這個茶水似乎還透着幾分醉意。
有迷藥嗎?
齊修竹端起茶水,嗅了一下。
還沒有做出判斷,餘光便瞥見吳白已經灌下了一大碗。
齊修竹的手抖了一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瞪着吳白。
吳白看過來,被齊修竹的視線吓得咽了了一下,“咕咚——”
好大一碗茶,全咽下去了。
齊修竹小聲道:“你不要命了?”
吳白滿臉詫異,又想到下馬車前被拍的一下,臉唰的一下就綠了,難不成剛剛真的被下蠱了,這個蠱還不能配着茶喝?這是什麽蠱,他從來沒有見過。
又是一聲悶笑,蕭啓煜也拿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齊修竹見狀,在仔細聞了聞,确實是普通的茶水,他猶猶豫豫地也喝了下去。
吳白欲哭無淚,所以剛剛那個問題是怎麽回事?你們倆又拿我打趣?
他真的覺得自家主子變了,這個被他家主子領回來的五毒教主也不是什麽善類,披着一張人模狗樣好看的皮,實際上是個黑心腸。
一壺茶水見底,約莫也坐了半個時辰,日頭也已經高高懸起,再過一個小鎮,就該到京城了。
現在啓程,還可以在小鎮裏吃個午飯。
齊修竹此刻打了個哈欠,有些昏昏欲睡了,警惕性也放低了,忽然耳邊聽見“铿——”的一聲。
他醒了下神,發現蕭啓煜不知道什麽時候,和他之間的距離只剩下半個手指寬,垂下來的衣袍的微風鼓動下已經纏繞在一起。
坐這麽近幹什麽?
疑慮還沒有維持多久,就聽聞背後“當啷——”一聲,伴随而來的是一道勁風。
齊修竹晃了一下,餘光瞥見蕭啓煜手裏夾着一根飛刀,上面銀光閃閃,應當是綴着毒。
而之前那個清脆的金屬聲,是蕭啓煜抽出短刀的聲音。
齊修竹從來沒有見過對方帶着兵器,但是現在确實抽出了一把短刀,緊急之下,還拆成了兩把,兩手回旋之間已經擋住了幾把飛刀。
齊修竹這種只會三腳貓的功夫的實際身份,當然只來得及看見電光火石般武器交疊的瞬間,接着就被蕭啓煜護在身後。
但是來人似乎也太多了。
這些人穿着勁身黑衣,戴着銀色的惡鬼面具,手中武器各式,從身板站姿來看,應當是出于同一個訓練有素的組織。
而從身手來看,武藝确實高強。
好在蕭啓煜和吳白身手也不差。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蕭啓煜和人對打,劇情裏芝蘭玉樹、文武雙全的小侯爺蕭啓煜照進現實的,一招一式,都不像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能夠使喚出來的。
齊修竹離蕭啓煜的距離非常近,能夠看到對方松松散散的握着那兩把短刀,每每送出去都是削金斷玉之勢,卻又不傷及要害,只是恰好挑斷了筋骨。
留一條命,卻又廢其功法。
好狠……
齊修竹心中剛剛冒出這個念頭,就看見本來游刃有餘的蕭啓煜在一人詭異身法的較勁下,短刀被對方兩件武器同時制住,頓了一下。
高手過招,片刻不得喘息。
頓一下,一眨眼的功夫,黑衣人的利刃已經劃破了蕭啓煜白色的袖袍,深入血肉,頓時染紅了一道。
齊修竹離得近,親眼看見那泛着光的利刃刺破對方,毒素滲入其中。
那毒确實厲害,不一會兒,蕭啓煜的血就已經泛着黑,透着幾分死氣。
那一刻,齊修竹幾乎也沒有多做思考。
他突然就很不爽。
他的眼睛本身就圓,沒有在山寨上那個稀奇古怪的漆料,滴溜溜地看着別人的時候,只有幾分讨喜。
但是一旦微微眯下,又抿着紅唇的時候,便染上了幾分妖異的殺氣。
于是在蕭啓煜驚詫之下,齊修竹擡手也在對方的利刃上一劃,割破了手腕。
流了血,也染上了同樣的毒。
只是那血始終是鮮紅色,順着他手腕上分明的骨節,緩緩染上手腕上古樸繁缛的手鏈。
那只浸了鮮血的手腕輕輕晃了一下,朝着黑衣人抓了過去。
蕭啓煜感覺耳邊響起“叮——”的聲音。
像是山谷間的清泉砸落岩石,又像是雨水敲打在山間隐秘的房梁。
清脆悅耳。
有一種……蠱惑人心的效用。
蕭啓煜回過神來,就已經看見齊修竹已經越過自己,搶過那個黑衣人手中的利刃,狠狠地戳在他的肩胛骨上。
兩刀,還一刀。
便宜你了。
齊修竹撩了一下臉上的碎發,轉頭看向蕭啓煜。
十分……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