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如此在莊園裏轉了一圈之後,齊修竹臨走前又問了管家一句:“常常到種植花木的地方走動的都有誰?”
管家聞言,面露難色,說道:“這個可數不清楚,雲霧亭的不惑仙草雖然受損最嚴重,卻不是府邸裏面唯一遭殃的地方,這些種植花草的亭臺院落散布在府邸之中,有圍聚靈氣之意。”
“所以,府邸之中的人來人往,這些地方多有經過,每日如此,還真的分不清誰多一些,誰少一些,就好比今日無事需要到那雲霧亭去,但是不小心經過也會有好幾次。”
管家解釋了一番,又嘆了一口氣:“老爺其實已經做了最壞打算,大不了先把不惑仙草這一片都先摘了,随手種些藥材,挺過這一年,免得有不好的事情傳出來。”
齊修竹沉思片刻,問道:“不惑仙草的事情管家可有和別人說過。”
“說到這,”管家小聲道,“今日所見所聞,還希望公子能保密,以往老爺不曾對人提起過,只是一些相熟之人知曉這裏面的含義。只是這事情一直不見好,還是前兩日,小姐提議,若是再有人來揭懸賞令,可把這件事說與對方聽,也算是一件線索。”
“不過,依我所見,這兩件事并沒有什麽聯系,若是傳多了,反倒是不好的。只是我見公子是讀書人,品行甚好,想必能保守這個秘密。”
管家說完,瞥了瞥齊修竹身後的蕭啓煜,“也希望這位公子能保守這個秘密。”
“我們一道的,”蕭啓煜眉眼沒有任何情緒,聲線沉沉,“我看起來像是品行不好之人?”
管家立刻低下頭,作了個揖,連連道歉:“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我只是例行公事,提醒一聲。”
齊修竹憋着笑,發現蕭啓煜轉而盯着自己,立刻收了笑意,朝管家說道:“管家放心,待我回去想一想這其中關竅,明日給你答複。”
一直到離開了百花莊園,齊修竹才好奇地問蕭啓煜:“你為何要去小姐的制香屋去看一看。”
蕭啓煜說道:“你在查的事情挺有意思,我也好奇,你逛了挺多地方,為何不去那地方看看?”
齊修竹道:“我逛一逛莊園只是幌子,意不在此。”
蕭啓煜:“所意為何?”
“探一探虛實,”齊修竹大方地解釋道,“我從進城就聽聞了兩件事,百花凋零,以及小姐的婚事。”
蕭啓煜:“你覺得小姐芳心暗許木雕坊的木匠,不願意嫁給李家公子。”
齊修竹聞言,笑道:“你這一路跟着我,倒也看的仔細,還有呢。”
蕭啓煜被他的笑晃了一下,微微側開頭,隔了一會兒,才接着說道:“聽管家意思,李家公子和白家小姐自小相識,雖不相戀,想必也是摯友。百花凋零的事情,想必出自兩人之手。”
“我也是這樣想的,”齊修竹接過話,“不過,婚期是被拖延了,但是并沒有取消,我在猜他們下一步的動作。”
蕭啓煜挑了挑眉,鼻子輕輕哼了一聲,“依我看,明日一早,滿城便會知曉不惑仙草凋零是有不好寓意的事情,矛頭也會指向兩家的婚事。屆時,白家管家會帶着打手來堵你。”
“确實如此,這個倒是好拖延,”齊修竹望向蕭啓煜,“只是我要實施下一步計劃,卻有些棘手。”
蕭啓煜:“你棘手,看着我作甚?”
齊修竹真誠道:“聽聞小侯爺文武雙全,名動京城,想必飛檐走壁,揭人房瓦的事情也是得心應手?”
蕭啓煜聞言,嘴角動了動,忍住了罵人的話,“我為何要飛檐走壁去揭人房瓦?”
齊修竹聞言,這才想到自己這麽問确實有點不得體,好端端的小侯爺,為何要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于是改口說道:“聽聞小侯爺輕功了得,可否幫個忙?”
蕭啓煜:“去揭人房瓦?”
齊修竹:“……是……那麽一回事。”
于是乎,第二天清晨,不惑仙草的傳言果然傳遍了整個冀州城,關于白家小姐的婚事也有人在嚼舌根,說白李兩家這家婚事怕是結不成,寓意不好,有一些關于白家小姐和李家公子小時候的事情,也被有心人扒拉出來說道。
還有人說這兩家本就是冀州城的大家了,若是聯姻之後親上加親,豈不是在冀州城一手遮天。
第一道傳言頂多壞壞名聲,第二道傳言卻容易引來殺身之禍。
而矛頭卻都指向了齊修竹。
白家的管家果然黑着臉,帶着烏泱泱一幫0人來雲鶴樓堵人了。
齊修竹只是料想到第一層傳言,沒有料想到第二層,好說歹說,這才以性命為擔保,暫時把白家管家勸走了,只是他想的計謀卻要提早實施了,不得再拖。
他也來不及再去找一個能夠去揭人房瓦的好手,只能打蕭啓煜的主意。
但是蕭啓煜也是有條件的,“事成之後,你要和我回一趟京城。”
齊修竹:“?!”
齊修竹:“為何!你收到七殿下的書信了。”
蕭啓煜:“暫時無礙,不過需要調養。”
齊修竹道:“我一個毒物,哪會什麽調養之術。”
蕭啓煜沉默片刻,說道:“太醫會,但是需要你。”
難不成又要蟲蛻,但是蕭啓煜這樣問一句答一句的模式,讓齊修竹覺得對方在敷衍自己。
明明是聽到問題才現編的答案。
不過他的目的很清楚,他要帶着齊修竹回京都。
在冀州城跟着他好幾日,寸步不離,想必就是在盤算這件事情了,要找個理由帶他回去。
齊修竹心中盡是疑慮,但是他這幾日接觸下來,發現蕭啓煜在他面前就是這麽不講理。
想要達成目的不擇手段,随意編一些謊話來捉弄他。
甚至都不給一個解釋。
但是齊修竹知道,就算是現在不答應,對方也會找一些更加荒唐的由頭,知道他答應為止?
為何會到如今這個地步,他可不想到京都去當炮灰。
但是眼下,似乎只能求他了。
齊修竹:“去多久。”
蕭啓煜:“少則三四月,多則七八個月。”
齊修竹:“屆時一定能放我走?”
蕭啓煜:“屆時你若是想走,一定會放你走。”
齊修竹心想,也不知事情完成之後,白家老爺還能不能等他這個花農幾個月的時間。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齊修竹現在最着急的事情,就是盡快擺脫蕭啓煜這個祖宗。
齊修竹抿了抿唇,半垂着眼睑,心中權衡利弊。
蕭啓煜也不着急,他确實不着急,半倚在客棧露臺的欄杆上,遙望着月色,等着身邊的人給個答複。
“行,”齊修竹咬着牙,像是做了一個十分艱難的決定,“但是我也有要求,你必須要保我性命,時日一道,我要能全須全尾地離開京都。”
蕭啓煜的目光出現一絲詫異,但是也只是一霎那。
在齊修竹看來,蕭啓煜确實沒有猶豫片刻,就應下了他的要求。
緊接着,他也沒有任何讨價還價,接過了齊修竹手中的信件和一個小小的紙包裹,罩上了一面棕褐色的面具,飛身而下,眨眼間便融入夜色之中。
齊修竹暗道,不愧是身懷絕技之人。
只是輕微一瞥,齊修竹就知道,蕭啓煜一定能夠優異出色地完成這一趟送快遞的任務,而且能夠比市面能夠買到的那些夜行者性價比更高。
之前的那種不甘願,在窺見蕭啓煜的武藝水準之後,也煙消雲散了。
這趟交易,他或許是賺到了。
武藝這麽好,應當不會讓他身死京城吧?
等等?
齊修竹的眸光再次看向蕭啓煜消失的方向,心中疑惑越來越多。
比如蕭啓煜似乎是換好了一身勁身黑衣來見他的。
比如蕭啓煜什麽時候準備好的面具
齊修竹腦海之中一團亂麻,總覺得自己被算計了。
而且被算計的不是一天兩天了。
蕭啓煜這一趟,帶着齊修竹的信件、陸銘繪制的妝奁草圖,以及一包齊修竹特調的藥粉。
見到白家小姐白雲霜的時候,對方一見到陸銘繪制的妝奁草圖,便沒有一點戒備之心,甚至忍不住要和蕭啓煜哭訴她對陸銘的思念之情,以及她沒有想到陸銘能為了她,行如此偏激之事。
在她眼中,陸銘永遠循規蹈虛,刻板又不知變通。
她原本想要和對方遠走高飛,但是對方卻礙于禮制,不願如此。
沒想到如今卻願意行一計,讓她倆能夠沖破家族的限制,走到一起。
白雲霜沒有任何猶豫,答應了齊修竹信件中的要求,會一心一意配合對方的幫助。
蕭啓煜回到的時候,已是四更天了,齊修竹對着窗欄外的夜色,打了幾個盹,又搓了搓臉頰,熱了一壺茶。
坐等右等,總算是看到那抹身影從夜色之中掠了進來。
眼見齊修竹遞過來的熱茶,對方顯然是愣了一下,随意抿了一口,正欲說一說情況,卻見齊修竹先問了句“可有危險”。
蕭啓煜看了齊修竹一眼,明顯已經等的睡眼惺忪,已有幾分恍惚。
如此狀态,見到辦事歸來的他,第一句不是居然不是成沒成,而是可有危險?
他的思緒又回到山寨不甚明亮的月色之中,對方真誠地看着他說喜歡他,到了冀州城也是如此。
卻在知曉他的身份之後,似乎有所忌憚,又處處躲着他。
如此矛盾,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蕭啓煜這一眼看的意味深長,但是齊修竹已經困的不行了,沒有察覺,他又打了個哈欠,“也不是質疑你的水平,只是今日在府中閑逛,看那些家丁均是練家子,你又去了有些時辰,要是回不來,我這一身三腳貓功夫,可不知道如何去撈你。”
蕭啓煜收回眼神,淡淡地說道:“無事,已經傳達清楚,但是我有一個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