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二）蟄伏
（二）蟄伏
許州城的夜晚，銀河倒洩，星光燦爛。
小城被黑暗籠罩，只有零星的路燈還在照耀着這座城市。
沈婉婉先聽到蟬鳴聲，才睜開小小的眼睛。
熱風掀起一股焦味，黑灰撲面而來，沈婉婉向後退了好幾部。
一直退到焦木前，沈婉婉才停下。
她看看四周，似乎是到了張英明家裏，周圍都是火燒過的痕跡，因為身高太矮，并不能看到太多東西。
沈婉婉心中疑惑。
一直以來，她夜晚會去的都是犯罪嫌疑人家中，為何還會到張英明家裏？而且她還變成了……
沈婉婉看了看自己的手。
……挺可愛。
她一時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手腳并用往外爬。
張英明家明明不大，她卻爬了好一會兒才到門前小路上。
小路邊恰好有一灘水，沈婉婉搓搓手，去照“鏡子”。
鏡子中的臉尖嘴猴腮的，是一只長得不太可愛的……老鼠。
得，又是要東躲西藏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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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是晚上，如果是白天，她非得被亂棍打死。
沈婉婉嘆惋片刻，才往回走。
可剛一回頭，就發現不對勁了。
方才她看到房子被燒毀，便認為是在張英明家，可來到路上再看，這并非張英明家門口。
張英明家在隔壁，她現在所在的門前是方慶華家。
方慶華是嫌疑人。
一個想法在沈婉婉腦中轟的炸開。
就在此時，一個留着短發的中年婦女貼着圍牆，她邊走邊看四周，鬼鬼祟祟似乎心懷不軌。
沈婉婉往門邊藏了藏。
女人走到方慶華家門前，再次确認附近無人後，閃身走了進去。
沈婉婉偷偷摸摸跟上去。
她已經當過貓當過狗，甚至還擁有過八條腿，現在用四條腿走路已經很靈活。
女人輕車熟路摸進方慶華的卧室，沈婉婉跳到板凳上觀察，才确認這的确不是張英明的家，這裏的損毀情況比張英明家輕得多。
方慶華雖然也是本案的死者之一，但基于她的調查不如張英明多，絕大多數人都認為她是被張英明連累的。
但即便如此，該走的流程還是都走完了，陶姜已命人搜過方慶華的家，而且張英明和方慶華家都貼了封條，女人竟還敢擅自闖入，肯定不是要做好事。
女人進門後就開始翻箱倒櫃，“在哪呢，被她藏哪去了，老天爺呦，保佑我趕緊找到吧……”
沈婉婉不知她在找什麽，又往跟前湊了湊。
這女人的聽力卻敏銳的很，她循聲看過來，竟見一只老鼠在自己附近。
一人一鼠大眼瞪小眼，女人發出一聲驚叫，沈婉婉也尖叫。
女人：“哪來的老鼠！！”
沈婉婉：“鼠命鼠命，保鼠命要緊！”
老鼠雖然可怕，但女人見得多了，她很快冷靜下來，打老鼠保糧食的使命感覺醒了。
女人俯身撿起倒下的掃帚。
沈婉婉：“……”
鼠命真要沒了！
沈婉婉調頭就跑。
她雖然沒有老鼠的記憶，但鼠在危急情況下也能激發出潛能來，就這麽亂竄了幾圈，竟然叫沈婉婉發現了老鼠洞。
沈婉婉想都沒想就鑽了進去，然後她便在錯綜複雜的洞裏迷路了。
沈婉婉：“……”
原來老鼠洞不僅大，還有分叉路。
她甚至還看見了存放糧食的倉庫，以及另外一只老鼠。
老鼠看看沈婉婉，沈婉婉也看看老鼠。
倆鼠估摸着認識。
沈婉婉擔心被老鼠認出她并非本鼠，便腳底抹油，溜進另一個洞裏。
洞裏沒人，沈婉婉可以休息。
現在出去一定會被女人打，反正她已經記住女人的長相，女人又認得方慶華，熟悉胡同，應該是附近的鄰居。
明日她再過來就好。
沈婉婉調整好姿勢準備睡覺。
臨睡前，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怕被人發現她的秘密就算了，她為什麽害怕被老鼠發現？？
*
在老鼠洞裏睡覺并不好過，沈婉婉甚至一度認為自己快要仙逝了。
早上五六點，她才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在泥土上睡覺實在不舒服，沈婉婉又睡了一個多小時才起床。她去商店給陶姜打了一個電話，申請直接去現場，陶姜準了。
和陶姜相處幾日，沈婉婉發現陶姜其實是一個好領導。
他不會墨守成規，也不會故意壓着某一個人，只要能夠破案，很多事情都好說。
早餐是林玉英做的炸醬面，林玉英還多給沈婉婉盛了一勺肉鹵，這在以前是只有沈卓有的待遇。
林玉英的心裏也挺微妙的，她自認為是疼愛女兒的，可從前總是想不到這些，或許在她心裏女兒已經是可以幫自己幹活的大人，而沈卓還是個孩子，需要呵護。
可不管沈婉婉多大年紀，她永遠都是林玉英的孩子，林玉英應該是她避風避雨的港灣。
沈卓心裏憋着一口氣，他勢必要讓沈婉婉見識到他的厲害，他要憑自己考到班級第一！
他幾口就吃完面，還故意拿着課本在沈婉婉面前晃了一圈，臨走前特意和林玉英說：“媽，我先去學校了，有早自習。”
看到沈卓上進，林玉英很開心。
她對着沈婉婉感慨道：“以前叫小卓起床都費勁，現在每天到時間就自己起來了，婉婉，我看他是一定要做給你看了。”
沈婉婉這才擡起頭，“啊？沈卓走了？”
林玉英：“……”
這要是讓兒子知道他姐根本沒關注他，不是白表演了？
沈婉婉的确沒留意沈卓，她心裏想着其他事。
林玉英做的炸醬面味道真不錯，鹹淡适中，香氣濃郁。尤其是這面，是林玉英自己擀的，勁道十足。她手藝好，沈婉婉還知道二十一世紀流行的面是如何做的，如果能開店，肯定有顧客。
想要有錢，就得想辦法賺錢，摳摳搜搜地攢錢，也只能攢死工資而已。
沈婉婉現在已經有兩千塊存款，可以多考慮一些了。
沈婉婉和林玉英商量着，“媽，你把你會做的面列個單子給我，像是炸醬面啊，西紅柿雞蛋面，陽春面，什麽面都行。”
林玉英雖然不懂這麽做有何用，但還是答應了。
吃過早餐，沈婉婉直奔現場。
她找來負責管理現場的居委會，由他們帶領着，挨家挨戶去找人。
沈婉婉還記得女人來時的方向，她是從東邊來的，便着重尋找東邊。
她運氣還不錯，找到第六戶時，沈婉婉看到正在洗碗的女人。
鄰居們都叫女人良嫂。
良嫂今年剛過四十，和方慶華走得很近。
她家裏不太富裕，有三個正在上學的兒子，丈夫是修自行車的，最近生意不太好，賺回來的錢不多。
除此之外，家中還有兩個老人，一個癱瘓在床，另一個雖然尚能走動，但也僅僅只能照顧自己。
良嫂既是方慶華的朋友，是要去找什麽？
沈婉婉表明身份，良嫂将她請進門。
客廳簡陋，連像樣的沙發都沒有，只放了幾個木椅子。
良嫂局促地看着沈婉婉，連爐子上還燒着水都忘了。
沈婉婉提醒道：“水應該開了。”
良嫂慌亂的往廚房走。
等良嫂收拾好，沈婉婉開門見山道：“你和方慶華是朋友，為什麽還要偷她的東西。”
良嫂正給沈婉婉倒熱水，聞言身子一晃，滾燙的熱水從杯中溢出來。
沈婉婉不動聲色地遞了抹布過去。
良嫂卻沒有理會，她急切地解釋，“我可沒有偷東西，真沒有。”
“哦？可有人說，看到你昨晚進了方慶華的家。方慶華家是案發現場，現在還貼着封條，是不能随便進入的，你不知道？”
良嫂特意在後半夜才去方慶華家，去之前又再三确認附近沒人才敢進去，她哪裏想得到，竟然還是被人看到了。
或者應該說，是被一只老鼠看到了。
良嫂“撲通”跪在沈婉婉面前，“您放過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實在是……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我爸還在病着，連藥都吃不起了，我老公賺不到多少錢，我再怎麽打零工，也不夠他們的藥錢，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沈婉婉聽出來了，良嫂是去偷錢的。
方慶華雖然沒有良嫂的負擔，但她賺的同樣不多，即便留下遺産，能有多少？
沈婉婉不動聲色道：“好好交代。”
“我聽慶華說，她女兒有一條金項鏈，克數挺大的，我是去找金項鏈的。”
沈婉婉記得方慶華的女兒已經去世，“是她女兒的遺物？”
良嫂嗫喏道：“好像是她家祖傳的。”
“方慶華好心告訴你，現在她遇害，你竟然惦記她女兒的東西。”
“不不，”良嫂擺手說，“慶華從來不和我們提她家裏的事情，是我偶然看到她女兒的照片，當時照片上有項鏈，我多問了一句，才知道是金項鏈。她父母從前好像是大城市的人，後來逃難去了村裏。”
良嫂這麽一說，沈婉婉想到，她好像沒在方慶華的家中看到任何有關她女兒的照片。
若是思念女兒，起碼也該擺上一張照片時時刻刻看着。
良嫂解釋說：“她說看到女兒的照片就傷心，所有照片都收在一個盒子裏，那盒子還上着鎖，我是在她整理照片的時候過去，才剛好看到的。”
照片還需要上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