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蟄伏
(二)蟄伏
許州城小,經過的火車不多,去往北城的只有一輛下午一點鐘發的車。
小狼買了兩張火車票,不知是要帶着誰一起走。
時間還早,沈婉婉和崔落先去火車站附近的面店填肚子。
沈婉婉點了沒有牛肉的牛肉拉面,崔落點了陽春面。
店面破破爛爛的,支起來的桌子也晃悠的厲害,不過味道很不錯。
沈婉婉吃了兩口,想到林玉英的廚藝,“好吃是好吃,不過我媽做的似乎更鮮一些。”
崔落狼吞虎咽,“阿姨的手藝這麽好,改天我要去嘗嘗。”
沈婉婉看向面店的老板。
這是一家夫妻共同經營的小店,做湯料、揉面都是二人合力完成。
沈和平快退休了,林玉英手藝好,如果能開上一家店,就現在的情況來說,是會賺的。
這年頭,但凡有些頭腦的都去經商了。
但絕大部分人都沒有開店買房的氣魄,像沈和平和林玉英這種膽子小的,就更不可能了。
沈婉婉在心裏琢磨着開店需要的資金。
她想買個離市局近的小房子,還想去買一個方便聯絡的小靈通,這些都需要錢。
隊裏的工資只能讓她生活的比較舒服,想要攢着買房,需要一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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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錢,沈婉婉就頭痛。
*
火車一點鐘發車,大家夥兒習慣提前兩個小時到火車站,因此接近十一點時,崔落和沈婉婉便分開守住入口必經的位置。
小狼比一般人能沉得住氣,或者也是想避開榮哥的人,一直到十二點半,他才帶着一個女人出現在檢票口。
兩人各背着一個大書包,小狼還拎着一個容量很大的蛇皮袋。
秀梅是小狼的女朋友,兩人談了有三個月,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
不過再濃情,他們也只不過相識三個多月而已,小狼驟然提出要帶她離開許州,秀梅心裏還是沒底。
就快走到檢票口,秀梅拉住小狼,“我們真的要走?我還沒和我爸媽說過這事,他們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打死我。”
小狼急着進去,催促道:“我是帶你去賺大錢的,等過兩年他們看到你帶回去的錢,還能說什麽?趕緊的吧,車快開了。”
秀梅抓着背包頻頻回頭。
就在小狼試圖把秀梅拉進去時,他的肩膀上同時搭上兩只手。
崔落湊到小狼耳畔,笑盈盈地問:“狼哥,去哪啊?”
*
柳凡榮被強制帶到局裏的預審室。
陶姜親自審問,鄒國棟和沈婉婉陪同。
柳凡榮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但沒有那哪一次比現在緊張。
他一手掐着另一手的戶口,強迫自己鎮定,但大腿還是忍不住地晃動。
這一切陶姜盡收眼底。
他起身給柳凡榮倒了一杯溫水,“榮哥?”
陶姜的地位在局裏可不低,他的名號柳凡榮是聽過的。
他連鄒國棟都不敢招惹,更別說是陶姜,這一聲“榮哥”,叫得他心慌。
柳凡榮沒接水杯,“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又把我帶來做什麽?”
陶姜沒回答,他靠着桌子,抱臂看柳凡榮,“手臂上有傷,女人抓的?”
柳凡榮看了眼胳膊,“我家貓抓的。”
“看來性格不太好。”
柳凡榮反駁道:“咪咪乖得很,就是……就是昨天情緒不太穩定。”
真是怪了,以前每晚咪咪都要在他枕頭邊睡覺才行,偶爾他會嫌它打呼嚕太吵,但趕都趕不走。
他的咪咪昨晚都沒理他!!
沈婉婉有些尴尬,小聲嘀咕道:“你再不老實交代,今晚它應該還不會理你。”
柳凡榮:“?”
陶姜道:“五大三粗的男人,還喜歡貓?柳凡榮,為了你的貓考慮,還是配合我們辦案,好早點兒回去陪它。”
柳凡榮故作冷靜,他冷笑地看過去,“陶隊,我柳凡榮雖然不是什麽人物,但在許州也認識幾個人,在外面混,都是我揍別人,就沒見別人揍我的,我不是被吓大的,你們要是沒有實在的證據,最好趕緊把我放了。”
陶姜笑笑,“你怎麽知道我們沒有證據。”
柳凡榮冷哼道:“我又沒殺人,你們能有證據?無中生有?”
沈婉婉出聲提醒道:“配合與不配合的結果差得很大。”
柳凡榮沒将沈婉婉放在眼裏,他亦想壓過陶姜一頭,便借此機會傲慢道:“陶隊,你這隊員怎麽回事,咱倆說話,她插什麽嘴?”
陶姜不怒反笑,“我這隊員剛剛從火車站回來。”
柳凡榮:“?”
“帶回來一個人,你應該認識。”
柳凡榮頓感不妙。
陶姜遞給柳凡榮一根煙,“小狼看到一些畫面,和我們講了講,榮哥,是我轉述給你聽,還是你再給我講一遍?”
柳凡榮盯着還未點燃的香煙,仿若在看什麽利器。
這煙就像放在他喉嚨前的匕首,稍有不慎,便會命喪黃泉。
幾秒鐘的時間,柳凡榮已經冒了一身的虛汗。
他故作鎮定地接過煙,手指卻在發抖,“他……說什麽了。”
沈婉婉笑着問:“确定要我們先說嗎?”
柳凡榮:“……”
*
柳凡榮承認自己去過現場。
當日中午,他買了飯菜去張英明家,與他一起用餐。
柳凡榮希望張英明能将店裏的虧空補上,他知道張英明有很多搞錢的門路,如果能及時補上,店還不至于關門大吉。
但張英明賭瘾太強,竟還想再管柳凡榮借錢,說什麽只要再來一次,他一定能将過去輸的全都贏回來。
柳凡榮不肯,張英明便與他大吵一架,還說什麽就算死也不會補錢。
柳凡榮氣急敗壞地離開,回去以後越想越生氣,晚上又折回來想解決了張英明。
“我過去的時候,火已經起來了,我看見火災裏有人,把我吓壞了,這不是要賴上我?我就跑了。跑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小狼,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但看着像,他經常去我家找我,我家就在附近,是他并不奇怪。我就讓兄弟們去把他找出來,沒想到他先跑了,那就肯定是他了。”
沈婉婉問:“你打算如何殺掉張英明。”
柳凡榮說:“還能怎麽殺,直接打死。”
“用什麽工具?”
“路上撿了一塊磚頭,”柳凡榮說,“他是被燒死的,我是想砸死他,所以肯定不是我。”
陶姜冷聲道:“通俗點說,張英明還真是被砸死的。”
沈婉婉知道陶姜不信柳凡榮的話,但她還想多問幾句,便看向陶姜。
陶姜道:“你問。”
沈婉婉感激地笑笑。
柳凡榮被陶姜的話吓怕了,追問道:“被砸死是什麽意思?我去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已經着火了,我說的是真的。”
沈婉婉問:“你把磚頭放到哪了。”
柳凡榮道:“随手丢了。”
“丢在張英明家了?”
柳凡榮蹙起眉,“好像是,但不太确定,當時看到起火,腦子懵了。”
“你進過屋子?”
“……進了。”
“然後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了,看見他死了,我就關上門跑了。”
“除了張英明,看到其他人了嗎?”
“沒有,沒注意。”
*
隊裏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任務,辦公室內只剩下零星幾人。
鄒國棟負責調查柳凡榮和小狼幾人,還留在辦公室,他對柳凡榮的話一個字都不信,“說什麽想殺沒殺成,還說被人捷足先登了,你們聽聽這像話嗎?根本就是在狡辯!”
陶姜也說:“的确有可能是他找的借口,他得知小狼已經目擊他去過現場,就必須承認一部分,才能擺脫嫌疑。”
沈婉婉撐着下巴冥思苦想。
陶姜見狀,遞給崔落一個眼神,崔落問道:“婉婉,你在想什麽?”
“我真的在張英明家發現了一塊專門,就在房門附近,和柳凡榮的話對得上。”
鄒國棟不以為意,“是又如何,他可能覺得磚頭不如鐵棒順手,順便換了。”
“可方慶華又是怎麽回事,他對方慶華沒有殺機,難道方慶華真的是想去救人?可她看到起火,為什麽不把鄰居們都喊起來,大家一起滅火不是更快嗎?”
“擔心張英明呗,這倆人處得像母子,救人心切,想不到那麽多。”
沈婉婉還是覺得說不通。
就在此時,負責調查何晴的向東幾人回到隊裏。
向東主動向陶姜彙報道:“我們發現何晴前兩日曾從銀行賬戶裏提了五萬塊錢。”
“嚯,真有錢,”鄒國棟感慨道,“比我都富,我是不是選錯職業了?”
陶姜瞥了他一眼,“你這樣的,舞廳不要。”
鄒國棟:“……”
向東說:“而且何晴還與幾個有案底的人聯系過,我們懷疑她買兇殺人,人已經帶回來了。”
何晴的命比較苦,她是個孤兒。
從小吃不飽穿不暖,十多歲的時候就開始想方設法用身體賺錢。
八十年代放開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如今有了些小錢,她便“退居二線”,還和張英明有一段穩定的戀愛關系。
張英明不是好人,何晴也在賺不幹淨的錢,兩人誰也不嫌棄誰。
不過和柳凡榮的說法不同,何晴稱,是她甩了張英明。
張英明染上賭瘾,花光了他們共同的錢後,還想再找何晴借錢。
何晴深知,張英明已經沒有回頭的路,她不相信他能改好,便毅然決然分了手。
結果張英明還跑到她家裏去偷錢。
沈婉婉也跑到何晴這邊來湊熱鬧。
何晴身材勻稱,風韻猶存。
一頭大波浪卷發,打扮與楊春玲類似。
她纖細的手指夾着一根煙,但在局裏又不好真的點燃,眉宇間的急躁愈發明顯,“我已經說了很多遍,張英明他偷走了我很多錢,我找人只是想把錢找回來,我殺他幹嘛?他死了,我的錢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