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屍塊
（一）屍塊
原主的一生是短暫又悲哀的。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配角，不說外面那些光鮮亮麗的角色，就是在沈家，也是被忽視的一個。
就像絕大部分女孩子，原主聽話懂事，小小年紀便體諒父母幫忙做家事，學習上更是不用父母操心，雖然用着最便宜的文具，但還是順利考上大學。
許州城與繁華的大都市沒法比，城內只有那麽一兩所像樣的大學，原主能考上警校，已經很優秀。
許是會鬧的孩子有糖吃，與原主相比，已經讀高中的沈卓成績永遠倒數，偶爾還會打架翹課，卻更招沈家人的喜歡。
對于家人的偏愛，原主從未覺得有何不妥，沈婉婉卻明白，這就是重男輕女。
若原主沒有在河中喪命，未來的生活恐怕就是找一個給夠彩禮的男人嫁了，再幫弟弟娶個媳婦進家門。
見沈婉婉直接來了廚房，劉翠霞慌亂片刻，拿了幾個空碗手忙腳亂地擋住西瓜。
“婉婉回來了，餓不餓，鍋裏還剩了些雞肉和粉條，給你熱了吃？”
劉翠霞對沈婉婉也不能說是不好。
譬如昨日沈婉婉的父親沈和平的徒弟送來一只雞，劉翠霞做了雞肉炖粉條，幾個大人只舍得吃粉條，肉都留給了孩子。
只不過沈婉婉吃的是雞架、雞胸，雞腿和雞翅全都留給了沈卓。
原主不舍得家人受苦，總會把夾到自己碗裏的肉再夾出去，沈卓倒是每次都能吃到兩個雞腿和雞翅。
沈婉婉知道原主心中還惦記着家人，沈家人待原主也并非是苛待，只是沒有給原主更多的愛，沈婉婉沒法替原主做決絕的事。
但同樣的，她也無法生活在一個過于偏心的家庭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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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婉揉着肚子，故作輕松，“我不餓，沈卓說家裏有西瓜，讓我們一起吃，我端過去吧。”
劉翠霞不自然地擋住碗櫃，“這孩子嘴真快，婉婉啊，西瓜是你趙姨給的，就一小塊，全叫沈卓吃了，我讓他給你留點，這孩子就是貪吃，他是你弟弟，你讓着他點。”
“是嗎？”沈婉婉朝碗櫃走去，意有所指道，“沈卓沒給你們分一點？你和爸媽每天都很辛苦，以後有啥吃的你們就吃，我和沈卓是孩子，無所謂的。”
沈婉婉的話讓劉翠霞心中暖了暖，很快又自責起來。
她不是不想對孫女好，實在是家裏太窮，但凡西瓜多一些，她也不想只給沈卓吃。
可人家給的就那麽一小塊，沈卓還沒吃夠，她本想着放到水缸裏冰一冰，沒想到沈婉婉這麽快就回來了。
沈婉婉說完，有意無意掃了廚房一圈，然後離開。
劉翠霞松了口氣，轉身看着碗櫃，心裏很不是滋味。
婉婉懂事，總是惦記着他們，但她……
沈婉婉離開廚房後沒閑着，回房間後笑眯眯的把沈卓拽起來，“奶說還有一塊，冰好了，讓你去吃。”
這樣的事沈卓已司空見慣，他不疑有他，高高興興的去了廚房。
劉翠霞一見親孫子來了，剛有的丁點內疚煙消雲散，她笑容滿面地拉住沈卓的手，小聲叮囑道：“吃西瓜的事怎麽告訴你姐了？以後不能亂說，知道嗎？她知道該不高興了。”
說着，劉翠霞從碗櫃裏翻出西瓜，正要再給沈卓切一塊，沈婉婉站在破舊的木門旁探出頭。
劉翠霞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沈卓倒是很有底氣，“不許和我搶啊。”
沈婉婉沒理會沈卓，而是開心地拍了拍手，故作誇張道：“原來還有西瓜呀，是小卓留的嗎？小卓真是懂事了，來，我幫你們切西瓜。”
劉翠霞抱着西瓜想躲，“婉婉啊，你看這西瓜沒多大，也切不了幾塊，要不……你和小卓分着吃好了。”
沈卓聽了，嘴瞥了起來。
奶奶剛剛還和他說西瓜是他一個人的呢。
沈婉婉卻沒給沈卓抗議的機會，她笑容滿面的從劉翠霞手裏接過西瓜，信誓旦旦道：“奶，切西瓜的小事交給我就好，我切成塊，咱們一起吃，我們都是一家人，哪能光吃獨食！”
沈婉婉的話說得也不知是誰，劉翠霞尴尬地呆站着，束手無策。
沈婉婉則将菜板拽出來，放到臺子上，用菜刀熟練的切掉西瓜皮，将果肉切成了小方塊。
劉翠霞：“……”
她這孫女，刀功是真不錯呦，怎麽用到這種事情上了！
沈婉婉将切好的西瓜放進盤子裏，自己先拿了最中間的一塊，“好吃耶，奶，你也嘗嘗。”
沈卓張牙舞爪地撲上來，“我也吃我也吃，我還沒吃夠呢。”
劉翠霞心疼地看着沈卓，連連擺手，“你倆吃就行了，我不喜歡這東西。”
沈家連牙簽都找不到，沈婉婉直接拿了筷子夾着西瓜遞到劉翠霞嘴邊，強行讓她吃了下去，“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吃西瓜？奶，我都說了咱們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西瓜而已，你就別舍不得啦。”
說完，她将狼吞虎咽的沈卓推遠，高高舉起盤子，提醒道：“剩下的是爸媽的，沒有你的份了。”
沈卓哀嚎一聲，“爸媽也不喜歡吃這玩意啊！要不姐，我端給爸媽吃吧。”
沈婉婉挑了挑眉，“別想沒用的，我會看着爸媽吃完。”
沈卓：“……”
他姐再也不愛他了！！
沈婉婉可不管沈卓委不委屈，她只知道，如果放縱沈家人對沈卓的溺愛，對他們的偏心熟視無睹，最後害的是會是她自己。
沈和平在自行車廠上班還沒回來，林玉英推推搡搡不願意吃。
她和劉翠霞差不多，極具犧牲奉獻精神，都想把好東西留給孩子。
沈婉婉用同樣的方法，看着林玉英吃完才罷休。
沈卓一路跟着沈婉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沈婉婉把盤子遞給沈卓，“還剩點兒湯，喝了吧。”
沈卓：“……”
這是把他當成翻垃圾堆找飯吃的狗了？？
沈卓看着盤子裏僅剩的一點兒西瓜湯和西瓜子，憤憤道：“沈婉婉，我和你沒完！”
他接過盤子虎着臉往廚房走。
走了幾步，又看了一眼盤子裏的西瓜汁，短暫的猶豫後，他端起盤子一飲而盡。
好喝。
沈婉婉沖着他的背影喊道：“直接刷了！”
林玉英看着眼前的女兒，心裏直犯嘀咕，她都要以為女兒今天是犯什麽病了。
以往沈婉婉哪裏會和沈卓過不去？
林玉英正要詢問，胡同口小賣店的老板“嘭”的一聲推開沈家的鐵門，扶着門框嚷道：“電話，電話！”
胡同裏的人家條件都一般，沒幾戶人家安得起座機，但凡有需要，他們都會留小賣部的電話號碼。
老板也不是接到誰的電話都會來通知的，除非有急事。
林玉英摘了圍裙正要去接電話，卻被老板攔住，“不是你的，是公安的電話，找你家婉婉的，說是有啥案子，很緊急，要她馬上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