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爬山
爬山
上山的路就在他們昨天路過過的碼頭附近,有些隐秘,他們稍不留意就錯過了。
聞鶴和俞鳴野直愣愣地往前走了幾十米,對前路十分不确定,一回頭才發現自己果真錯過了上山的路口——入口那邊的石頭上有一片塗鴉,标明了入山的位置和山的高度,還有一幅極其簡易的地圖。
一米多長,近兩米高的一塊大石頭,還挺顯眼的。但他們就是沒看見。
剛才他們吃過早餐後時間已經過了十點了,現在快十點半了,俞鳴野和聞鶴才從塗鴉石旁邊的唯一一道石梯走上去,正式開始爬山。
剛上山的路還比較緩,俞鳴野和聞鶴剛吃過東西,體力也比較充足,爬山就像散步。
從石梯上去走出不遠就分叉出了兩條路,看起來都像是上山的路,其中一條路前面有座亭子,另一條路指向更深處的山林。
“去亭子那邊嗎?”俞鳴野走在前面,在走近路口的時候問。
“行。”聞鶴就在俞鳴野落後幾步的位置,看着周邊的環境。
“嗯。”俞鳴野應了聲,心裏猜測兩條路會不會都能通往山頂。
不會。
走不過一百來步,他倆就到達了亭子下。
亭子位于山的側面,前方已經是盡頭了,盡頭在山和路的夾角處,那有一個觀景臺。
俞鳴野覺得亭子飛檐上的兩只鳥有點意思,拿起手機正在拍照。
聞鶴走到了他前頭的觀景臺邊往外張望。
觀景臺的安全措施做得其實很簡單,好歹是有幾十米落差的地方了,也就只拿幾根鐵管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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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觀景臺看出去能看到江水拐彎的地方,但這個角度有些受阻礙,只能看到大半的彎道。攻略上帶人看日出的團分享的圖上顯示登上山頂能看到一個U字型的江流,同時也能将遠山盡收眼底。
而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還是有些矮,能看到的景色還不夠壯闊。
聞鶴站在欄杆旁拿起手機向外拍了兩張照,俞鳴野拍好了照片後也走到他身邊。
“我還以為你出門會帶着單反拍照。”俞鳴野笑着,他之前看見聞鶴吐槽過自己買的單反,“記得你說存錢買了大炮筒,死重,每次出門扛着它都累得不行。”
“所以後來就不帶出門了。”聞鶴不甚在意地說道。
“那不是很浪費嗎?”俞鳴野調侃,語氣裏都帶着笑意。
聞鶴回頭看了他一眼:“其實它現在就在我車上,只是懶得拿了,旅游用上的機會也不多,出門扛一次堪比走一天的路。”
“你當時買它的時候是怎麽想的?”俞鳴野站在他身邊,對着觀景臺外的風景調整構圖。
俞鳴野喜歡拍照,興趣使然,以量取勝,拍的多,删的也很多,滿足于目前手機的配置。
“覺得酷。”聞鶴揣着手給他讓位置。
“我還沒想過要買單反,好重,也沒什麽機會用,倒是想買GoPro。”俞鳴野站到他旁邊拿起手機拍照。
其實他還想和聞鶴拍幾張合照,沒找到合适的開口機會。
“單反和GoPro不同吧,”聞鶴兩者都用過,“GoPro錄像還行,拍照不行,适合戶外運動時用,勝在便攜。它做得小,還是犧牲了些東西的,單反對畫質細節把握得更好。”
說起這個,聞鶴不知不覺就說多了一些。
“确實沒法比,各取所需吧。”俞鳴野拍了幾張,自覺應該可以了,“繼續走吧?”
“嗯。”聞鶴應。
又走了三四百米,山勢開始變陡,一格格石階間隔着泥路,落在地面上的樹葉被踩出哔哔叭叭的聲音,太陽越爬越高,林子裏樹蔭茂密,兩人仍覺得熱。
“熱死了。”聞鶴原先外面的空氣被凍得鼻子都有些紅,現在走得身上暖和起來,臉上都微微冒着汗。
“明明早上還覺得挺冷的來着。”俞鳴野也覺得熱,扯了圍巾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我都想脫衣服了。”
走一段路,兩個人開始冒汗,俞鳴野感覺到後背都出了些冷汗。
“我還穿了件毛衣。”聞鶴走在前頭,一步一步,步伐矯健。
走幾步,俞鳴野還在嚎:“熱。”
兩個人一路說熱,一路腳步不停。
“我不行了,我把毛衣脫了。”聞鶴先停了下來,拉開外套的拉鏈。
“好。”走了一段路,俞鳴野呼吸都不如一開始平緩了,他停在聞鶴旁邊,“我來幫你拿着衣服?”
“謝謝。”聞鶴三兩下把外套脫了下來,遞給俞鳴野,又開始脫毛衣。
俞鳴野接了聞鶴的衣服後抱在身上,低下頭又看見草叢裏有一個反着彩色光的物體,原來是個被丢棄的玻璃樽,在陽光下散射出來彩虹的顏色。
有點意思。
他蹲下來嘗試取景,試了幾次卻都對拍出來的效果不滿意。
在他拍照的時候,聞鶴已經把毛衣脫了下來。
俞鳴野倒是也一直留意着聞鶴的動靜,見聞鶴已經把毛衣脫了下來,又伸手去拿他脫下來的毛衣,把外套遞回給他。
聞鶴接過外套穿上,拉好拉鏈後伸手拿回了毛衣。他沒有帶包,毛衣就只能挂在手上。
“我也脫一件衣服。”俞鳴野趕緊說。
“好,我幫你拿包。”聞鶴遞出手。
“謝謝。”俞鳴野對他笑了一笑,把包遞給他。
俞鳴野也很快将中間那件毛衣脫下來,再将外套重新套上,拉鏈沒有拉到最頂了,只拉到中間半敞開着,露出裏面的白色打底衫。
他把脫下來的衣服和圍巾都放到包裏,問:“你要不要也把衣服放在裏面?”
“裝得下嗎?”聞鶴問。
俞鳴野的包看起來并不是很大,裏頭已經放了充電寶和手機線,現在正在塞他的圍巾和毛衣。
“應該放得下,”俞鳴野将包裏的東西放好,盡力将毛衣和圍巾壓縮,“試試看?”
“行。”聞鶴那件毛衣并不厚,他團成一團遞給俞鳴野。
俞鳴野接過這一團衣服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又将它抖開,對折後才滾成一長條塞進包裏,剛好能塞下。
“剛剛好。”俞鳴野向聞鶴笑了笑。
“嗯。”聞鶴點了點頭。
脫下一件衣服後,兩人顯然好受多了,出汗都比剛才少了。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着,山路附近的垃圾不少,在山腳的地方遇到有人在搞施工,挖土擺花。
“這些都是墳墓嗎?”俞鳴野看見許多圓形的像墳一樣的東西,上面插了大朵大朵的假花,假花中間是瘋長的野草。草的顏色在冬天仍是那麽綠,如同那永不凋謝的花一樣豔麗。
俞鳴野不确定是不是墳墓,因為大多數時間他只看見圓形的花壇,有的墳上還插着一把紅色的傘,被風吹日曬刮得破破爛爛,卻沒有看見墓碑。
“應該是。”聞鶴說着,路過了一個帶字的墓碑,他停下來,彎下身看:“江神外婆之墓。”
這塊墓碑離他們很近,後面是半圓形的墳,沒帶着花壇。
“江神外婆?”俞鳴野站在他身後,看了一眼,對江神這個詞感覺奇怪。
聞鶴沒有回答。
墓碑上面還列了很多人名。
他們看了一眼後沒多作停留,又繼續向前走。
“我之前也看見過墓碑上有我的名字。”聞鶴一身輕地走在前頭。
聽見這話,俞鳴野還以為是聞鶴在別人的墓碑上看見和自己同名的人,沒想到聞鶴接着又說:“我那時候還問我媽那上面為什麽會有我的名字。”
聞鶴說着話,盯着上山的路又望着路旁的各種花花草草,走着的時候還撿了一根樹枝到處戳着,幾下樹枝就斷了。
“我媽說習俗就是把死去的人的後輩的名字都刻上去。”聞鶴把折斷了的樹枝丢掉,又撸了一把旁邊的長得像含羞草但不是含羞草的植物的葉子。
“哦!還有這樣的習俗啊。”俞鳴野走着是覺得身上輕松了,但走了半個小時不免還是開始有點喘。
“是。”走了這一路,聞鶴也不是毫無反應,他走一段路,每到一個可休息的平臺就停下來等一會俞鳴野。
俞鳴野有時也會超過他走在前頭,他的步伐沒有聞鶴那麽快,聞鶴走在後頭也不會催,一步一步地跟在俞鳴野身後走,偶爾折個草摸起來看看聞聞是什麽東西。
聞鶴其實也覺得登山之路并沒有想象中那麽輕松,他上一次爬山已經是兩年前了。
走了一個多小時,他們終于又在山上見到一個人。
是個挺清瘦的大爺,戴着一頂牛仔帽,臉上有了不少皺紋,精神矍铄,大爺背着包拿着登山杖腳步如飛地在下山,下來的時候和俞鳴野對上了眼,兩人都沒說什麽,很快就擦肩而過。
等又走了幾步,俞鳴野才笑着對聞鶴的背影說:“我看剛才那個大爺走得倒是比我都要快得多。”
“上山總比下山難。”聞鶴說。
“希望我下山的時候也能像他走得那麽快。”俞鳴野笑,走久了之後,手都是暖的,“這邊路看起來變陡了,你小心點。”
“嗯。”聞鶴應了一聲。
他們走了很久,也沒誰拿出手機來看看時間,兩人手上也都沒戴表,時間變成了個未知數。
走着走着,出現了一條鐵樓梯,被漆成紅色,有不少位置已經變得鏽跡斑斑。梯子很陡,前方的道路仍舊未知。
俞鳴野又一次走在了聞鶴身後,他拿着手機不時會拍幾張照,當聞鶴先行登上了樓梯扶着兩邊往下望時,俞鳴野忽然叫住了他:“你先別動,我幫你拍張照。”
聞鶴沒說話。
俞鳴野拿起手機對準他,趕緊抓拍了幾張,他在手機的相框裏看到聞鶴笑了,看到聞鶴也舉起手機。他也不知道聞鶴是不是在拍他、也不知道他需不需要自己擺出什麽姿勢,只好自己默默調整了儀态。
“好了。”俞鳴野收起手機,仰頭對着聞鶴笑了笑。
“嗯。”聞鶴在上面也放下了手機,看着俞鳴野攀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