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扼殺的你

第62章 劇情

劇情

一夜之間，兩場大火。

相比起前者，後者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僥幸從大火中逃生的管家交代了一個戴着黑色帽子，名叫佩奇多的少年，于是這場火從市中心燒到斯托帕卡區。

被抓去審問的佩奇多承認自己在當天同死去的葛裏菲茲老爺有過一筆交易，也僅限于那筆交易。但在各方各面的運作下，他依然被定性為兇手，包括他的同夥也将随着他一起上絞刑架。

很難說這其中沒有厄多瓜先生的手筆，在那位管家詳細的描述他見到的“佩奇多”和其同夥的樣貌時，厄多瓜先生作為和佩奇多牽連最深的人，告知他僞裝是随時可以改變的，并給了一筆慰問金來安撫受驚的管家。

那場大火裏燒死了不少有身份地位的賓客，豈是一個小小的佩奇多能填上。為了平怨，佩奇多這股勢力從斯托帕卡區被拔除到市中心的監獄，一時間牽連甚廣。

斯托帕卡區在這陣動蕩下重新洗牌，厄多瓜先生幾乎耗盡財産才擺脫被佩奇多牽連，但礙于他曾經收養過佩奇多，和佩奇多名義上仍是親近關系，他被勒令離開斯托帕卡區，驅逐到其他星系流浪。

在走之前，厄多瓜先生邀請埃文和他一同離開。

厄多瓜先生曾經在這片貧瘠的地區被稱作神話，他是一個精明的商人，無往不利，痛恨他的人罵他是蜥蜴種——意思是像蟲族身上流着類屬科目蜥蜴的血，一個相當冷血的家夥。

年幼的厄多瓜飽嘗生存的苦楚與饑寒，他發誓要出賣一切能出賣的去攫取財富，從這塊剝奪他們人身自由的土地上紮根生存。他做到了，像任何失去尊嚴對大人們卑躬屈膝的奴隸商人那樣，為高等公民提供服務，做盡任何卑劣勾當。

厄多瓜先生清楚的知曉奴隸們的苦難，他并不全然無動于衷。但生存不就是這麽回事，你不去做就有其他人去做，那些人把你擠下來冷眼看着你掙紮死去。如果是這樣，那他為什麽不做？誰都想活下來。

唯一不同的是，厄多瓜先生不像其他熱于播種的奴隸商人，他至今都沒有孩子。想來也能預料到，就算再過一百年，他的後代也只會是高等公民們的養料，何必重蹈覆轍。

他收養了佩奇多，也收養了埃文·道爾。佩奇多是适合這門行當的繼承人，成長以後反噬得令他也難以壓制。埃文是出于一個奴隸商人為數不多的真心，想要培養的孩子。

但是一個三流販子再怎麽培養，也是只能把人往歪路上帶。

在別人嘴裏神秘的、和市中心的大人們打交道的厄多瓜先生，只是一個正步入衰老期，剝削他人的奴隸販子。他說道：“埃文，斯托帕卡區只會淪為雷伽統治下的犧牲品，我沒有什麽可以和他交易的了。他也不會看在我的份上對你留情，和我一起離開這裏，我們能過得比現在更好。”

埃文搖了搖頭。

厄多瓜先生凝視這個倔強的孩子，問道:“你舍不得你的朋友嗎？埃文，朋友不是永恒的，只有抓在手裏的金錢才是。你到哪裏都能用財富立足，但是朋友又能做什麽？在必要的時候，朋友也會為了一點利益舍棄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埃文，你還太年輕，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的事就是這樣。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能明白，沒有什麽不能用利益衡量。”

他見埃文仍不為所動的樣子，嘆息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嗎？你想和你的朋友一起離開這個地方，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區長的權限有多大？那個叫斯特奇納的孩子是公民吧？只要雷伽想，他就可以一輩子不批準他離開這個地方，永遠待在斯托帕卡區。”

“你呢？埃文？你到時候要陪他在這裏耗着嗎？耗多久？等到那個時候才想明白離開就太晚了，還不如現在。”

厄多瓜先生重複道:“我們兩個可以過得比現在更好。”

“不是這個原因。”埃文說道:“是因為您是商人。”

厄多瓜愣怔住了。他聽出了埃文真正拒絕的理由:他不想當一個奴隸商人。

他想起第一次把埃文帶身邊去交易的情景，在老道的商人眼裏，關在籠子裏的奴隸們都是被評估的貨物，年幼的金發男孩卻用看同類的眼神看着他們。

在這方面，佩奇多比埃文合格多了。

厄多瓜先生最終放棄帶埃文離開的想法，他說:“這是你的選擇。”

又像是再反複提醒:不要後悔。

這孩子對他鞠了個躬，他說:“謝謝您。”

他們都知道這個謝謝指的是佩奇多那件事，由佩奇多承擔了事件的罪責，他們都避免了流亡星際的結果，這樣的發展再好不過。

厄多瓜先生離開了斯托帕卡區，離開了這顆星系。沒有人知道他去哪兒，也沒有人再見到過他。在他走之後，埃文和夥伴們儲蓄在賬戶上的錢都消失了。

這個儲蓄的虛拟賬號原本就是厄多瓜先生開的，無論是出于什麽原因，他收回了這個賬號。換句話說，埃文小分隊存的錢一分不剩，只能從頭攢起。

不提其他，這裏面還有兩百弗索裏是阿中的，是那道永遠劃在他臉上的疤支付的代價，也輕飄飄的清空在賬戶的餘額裏。

阿中卻滿不在乎的說道：“這有什麽，就當是厄多瓜先生幫了我們那麽大一個忙，我們要付給他的報酬。如果當時他先說要用這個錢才肯幫忙，我們也會給的，不是嗎？”

“比起被審判、逃亡，這已經是我們付出最輕的代價了。”

只能說不愧是厄多瓜先生，永遠不做虧本生意。

結果雖然無奈，但夥伴們都接受良好。就像阿中說的，這已經是他們能夠承受得起的最低的代價了，其餘的一切都能夠重新來過。

佩奇多獲罪沒多久就判了絞刑，死後的屍體被吊在城牆展覽了一段時間。值得一提的是，所有人都認為佩奇多縱火是因為不滿雇主拖欠錢款，以至于市中心再有販賣奴隸的交易，基本上都當場結清，拖欠的現象竟由此杜絕。

斯托帕卡區遭到了冷遇，最直觀的影響就是原本經濟有點起色漸漸繁榮起來的小鎮一下又冷清了下來，連通向市中心的列車也被取締，看上去斯托帕卡這個地方要淪為閉塞小鎮。

上任沒幾年的神父見情勢不好，想要申請離開，被雷伽區長按捺下來。這是雷伽區長的第二次調任，他之前就是在追逐權力的鬥争中失敗了被發配到斯托帕卡區這個偏僻小鎮，他不确定自己的第三次調任會是一個什麽地方，但肯定不會比在這好過多少。

市中心的遷怒理所應當，但不會一直坐冷板凳。在佩奇多倒下之後，雷伽區長相信只要他尋覓到一個好的合作夥伴，就一定會出現新的轉機。

之後的幾年裏，雷伽區長都在為此奔波。

少年們也在這裏迎來了自己的成年。埃文成年後的性別分化是Alpha，斯特奇納是Beta，阿佩達南的年紀還沒到時候，阿中和他的哥哥都分化成了Alpha。

郁此也成年了，但是他沒有分化。Alpha、Beta、Omega，這三種性別對他來說顯得那麽遙遠，他仍舊是夥伴們記憶裏的樣子。有的人為此焦慮，因為懷揣着某種青澀而不可言說的想法。

遲遲未分化出性別很有可能是發育不良，這些潛藏因素不着痕跡的在少年面前關切的過了一圈，經過多次試驗，大家發現未分化出性別的郁此也嗅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阿佩達南對此很是遺憾。

畢竟據阿佩達南自己說，他雖然還沒有成年，但是他覺得自己身上已經隐隐有糖果味，那應該就是他信息素的味道，他很想讓郁此聞一下。

聞信息素這個邀請在某種不可言說的知識手冊裏算暧昧暗示，乍然從阿佩達南的口中說出，純真的找不出一絲歧義。但阿中不知想到了什麽，臉忽然一紅，期期艾艾的問郁此喜不喜歡汽水味。

性別為男的玩家郁此類屬地球人類，根本不覺得自己會在性別上會有分化出其他的可能性，聞言實誠道：“等我能聞到再說。”

恐怕能聞出的幾率不會太大，郁此希望夥伴們別抱太大希望。

這幾年在雷伽區長四處奔走的努力下，斯托帕卡區的冷板凳坐的終于沒那麽嚴實了。上面松口恢複了小鎮上的交通，游行商人時不時也會來到這個偏僻小鎮售賣東西。

經過佩奇多事件後荒廢了一段時間的歌劇院，也在雷伽區長的操辦下提上了日程。不得不說，小鎮的經濟受限致使雷伽區長這幾年撈的油水都少了，他引進了一批在星系上巡回演出的歌舞團暫時駐紮在歌劇院。

經過公示車不眠不休的廣播，鎮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在歌舞團來到鎮子的那天，大家早早地在路兩旁等着。

郁此也在人群之中，他現在的個子比阿佩達南要高，很輕松地就能把手搭在對方的肩上。阿佩達南一興奮起來就會亂跑，每每只能這樣才能把他按在原地別亂動彈。

戲團特有的歡樂音樂逐步逼近，郁此忽然感到自己的腦海閃過茲茲的電流聲，這聲效好像游戲內觸發了某個事件的劇情那樣，用以微小的方式來不着痕跡的提醒玩家要開始注意。

誇張到失真的音樂聽得他耳膜陣痛，郁此正想開口說回去，人群裏忽然響起了驚呼聲：“是佩瓦爾夫人——”

“大家看吶，是佩瓦爾夫人。”

巡回歌舞團的中心人物，以美貌著稱的佩瓦爾夫人，她的演出座無缺席，是有名望的大人們都争相追逐的對象。

她有一雙碧綠色的眼睛，和阿佩達南如出一轍。

郁此下意識低頭去看阿佩達南，黑發綠眸的少年看着馬車上被鮮花和歡呼圍繞的佩瓦爾夫人，眼神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