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兔子
兔子
郁此帶着斯特奇納去找阿佩達南彙合,好在對方也沒跑多遠,正四處找他。見他們一身狼狽,圓溜溜的綠眼睛都瞪大了,詫異道:“斯特……你們這是怎麽了?”
也不知是該先問斯特奇納怎麽會在這,還是問對方怎麽臉上都是傷。
郁此袖子上沾着血漬,渾身灰撲撲的。他沒什麽大礙,只是視覺上容易造成也是傷員的錯覺。阿佩達南的話停頓了一下,又焦急的問道:“阿郁,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斯特奇納:“……喂,怎麽看都是我傷的比較重吧。”
他的臉都快成調色盤了,阿佩達南的兩只綠眼睛都沒看到嗎?
斯特奇納除了講話有些微微沙啞外,剛挨完揍的臉上看不出有哭過的痕跡。要是被年紀小的阿佩達南知道他哭了……啧,真是怪丢臉的。
想到這裏,他看了眼郁此,後者注意到他投來的視線,問道:“傷口很痛嗎?”
語調平淡的和阿佩達南形成鮮明對比,簡直看不出來剛才幫忙擦眼淚的那個人是他。
想到剛才的情形,斯特奇納的羞恥心忽然上線,他僵硬的扭過頭迫使自己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情,別扭的嗯了聲又補充道:“也不是很疼。”
只是皮外傷罷了。雖然說起來有點黑色幽默,但像他們這樣的孩子要是不抗揍的話早就被雷伽區長篩掉了。
原本按計劃斯特奇納是想先去看望阿中,但經過剛才那麽一遭,他和郁此兩個人看上去都是一副狼狽樣,也不知道過去了是誰探望誰。想想還是只能把這件事先擱置下來,回頭再說。
回去路上,阿佩達南也了解到發生在他們身上的大概經過,郁此省略掉血腥環節和斯特奇納掉眼淚那段。聽得阿佩達南氣呼呼道:“就應該也讓我過去踹兩腳。”
郁此回想起不是那麽美觀的現場,在心底否決了阿佩達南的提議。斯特奇納則松了口氣,幸好對方沒提起他那茬。
阿佩達南依然有些悶悶,“那個時候我在就好了。”
斯特奇納伸手準備揉揉他的頭發寬慰兩句,随後目光落在自己沾滿鮮血的手掌上,他想到了什麽,不自然的把手放回了口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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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佩達南察覺到他的動作,拉住了他。
“喂,阿佩你幹嘛,我手髒——”
“讓我看看。”
“有什麽好看的…嘶松手,快點松手。”
斯特奇納嘟囔道:“很髒啊,不要拉我的手。聽見了沒?阿佩?”
阿佩達南攥住了他的手指,他甩也甩不開,只能啧的一聲,“回頭我往你身上擦。”
阿佩達南彎起眸,“擦吧,只要斯特你沒有受傷就好。”
斯特奇納強調道:“很髒,快松手。”
“我不要,斯特你剛才明明就是想摸我的頭吧?”
“剛才是剛才,現在一點都不想摸了,松手!”
“诶,如果是斯特的話,想摸的話我也不介意你現在摸。”
斯特奇納對着阿佩達南的眼神,怎麽也說不出是他介意這句話。他沒由來的從心底湧上一陣說不清的感受,這種感受和剛才看到郁此的臉上被濺到血一樣,莫名的使他探究不清自己的想法。
“我發現了。”阿佩達南冷不防說出這話,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樣看得斯特奇納心下一滞。随後對方指了指他手掌上的傷痕,“你是不是受傷了不想告訴我,你還有哪裏瞞着我受傷的地方?”
“……你是笨蛋嗎,這有什麽好瞞的,你回去還要幫我上藥。”
“也對哦。”
傍晚的夕陽把房屋和土地染成昏黃色,斯特奇納朝郁此看去一眼,發覺對方整個人被金色的光芒所籠罩,似是晚霞對他的偏愛,他看上去在發光。
斯特奇納的心無聲無息被某種溫暖所浸染,這段時間以來的焦躁與不安在這金色的光芒中被驅散了。
在流轉的溫暖間,他慢慢握住了阿佩達南一直牽着他不放的手。
從阿赫爾醫生那裏拿的繃帶還剩一些,沒想到不到兩天又要翻出來用。這麽一看,夥伴們受傷的頻率委實過于頻繁。
斯特奇納得知埃文不在家,叮囑道:“接下來這段時間沒事就不要出去了,等埃文回來再說。”
阿佩達南估算道:“老大應該明後天就回來了。”
埃文不在,夥食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斯特奇納:“你們就給傷員吃這些嗎?野菜糊糊?不是,你們這兩天都吃野菜糊糊嗎?”
吃不下一點。不怪斯特奇納嘴挑,材料受限阿佩達南只能做得那麽難吃。他想到了自己給夥伴們帶的果醬,可惜連着他的自行車一起報廢了。
阿佩達南給斯特奇納掰了一塊面包,但斯特奇納只覺自己嘴疼。再一看埃文家的存糧,是一個斯特奇納不忍心嚯嚯的數量。
阿佩達南貼心的詢問道:“要不要我燒點水把面包泡軟了給你吃?”
冬天都要到了,面包被凍得邦邦硬也是常事。
斯特奇納:“算了,我們明天去撈魚吧。我想吃肉了。”
阿佩達南:“也不是不行……但你不是說要少出去嗎?”
斯特奇納:“就這樣決定了。明天去撈魚。”
每次出門都會發生事件的郁此:“……”
他還是保持沉默吧。
晚上,斯特奇納被安置在埃文的床鋪,到了要睡覺的時候他打了個哈欠,阿佩達南跟他說了聲晚安就往樓上走。
斯特奇納一臉疑惑,“你去哪阿佩?”不過來跟他一起睡嗎?
結果被告知,“我現在和阿郁睡。”
“……”三個人的友誼果然容易讓人有被抛棄的感覺。
第二天依然是太陽天,天氣晴朗。他們三個帶上捕魚的工具和背簍出門。
斯特奇納的傷經過一晚好轉很多,身上的淤青抹了藥油後顏色也淡下去了些。
等到了河邊他們在撈魚上發生了分歧,阿佩達南指出他手上的傷口不能碰水,可斯特奇納不認為對方能撈得上魚。
至于郁此,早在他們說話間就往河那走了。
阿佩達南立刻提出異議,“阿郁你不能下水。”
郁此不認為自己身上有哪裏可以被限制的地方,但是經過阿佩達南那麽一說,斯特奇納也想起來對方之前剛落過水,還是不要和水接觸比較好,于是在這方面和阿佩達南達成了一致。
結果就是郁此在岸上生火,他們倆下河撈魚。
挺好的,他還沒試過在野外烤魚。
在冬季的大雪還沒徹底來臨前,草地還能維持着郁郁蔥蔥,阿佩達南很快就被斯特奇納打發上岸去幫忙找點生火的樹枝,而他明顯除了樹枝外還有新的發現。
阿佩達南興奮道:“斯特,阿郁,你們快來。”
斯特奇納嘆氣,依照阿佩達南這個咋咋呼呼的樣子,魚都要被他吵走了。
阿佩達南一臉的興奮好奇,等斯特奇納過來,他倆臉上的表情都同步了。
一只雪白色的兔子,正蹬着腿躺在草地裏。
阿佩達南小聲道:“它好可愛。”
“它受傷了。”郁此示意兔子壓在身下沒蹬起來的後腿。
斯特奇納拎起兔子的耳朵,這兔子頓時蹬得更兇了,那只被壓在身下的後腿也如郁此所說那樣受傷了,正在流血。
“有人把捕獵夾下在這邊了,把它的後腿都夾壞了。”斯特奇納下結論,“就算帶回去養也活不過冬天。”
他拎着那只兔子晃了晃道:“這個小家夥看上去很難受,我們幫它一下吧。阿佩,幫我把魚叉拿過來。”
阿佩達南大概能get到斯特奇納話裏幫的具體含義,他沒什麽異議,不過要是能換個方法幫會更好一些,用魚叉的話……斯特肯定會說不用魚叉的話難道要直接把這只兔子扔地上摔死嗎,那還是前者更符合長痛不如短痛。
打定主意阿佩達南就小跑着去拿魚叉了,那只兔子因為疼痛不停地蹬着腿,甚至因為斯特奇納的動作開始抽搐。這變得讓斯特奇納難以招架,在他感到棘手的時候,郁此的聲音恰到好處的響起,“要幫忙嗎?”
這句話簡直堪稱天籁,這是第二次對方當了他的救星。
郁此沒有像他那樣拎起兔子的耳朵,在斯特奇納欲言又止的眼神下,他把這只兔子輕輕地抱在懷裏,帶着安撫意味的梳理它的毛發,兔子漸漸平靜了下來。
斯特奇納心想阿佩達南真是慢死了,忽然耳邊傳來輕微的咯嗒一聲,微不可聞,緊接着是郁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說:“好了。”
什麽好了?斯特奇納朝郁此看去,對方仍舊是一副平靜的模樣,兔子也安靜的待在他的懷裏。
在阿佩達南氣喘籲籲的拿着魚叉過來的時候,他驚訝的發現兔子已經安詳的死去了。
埃文搭乘最後一班列車回到了鎮子,等他返回居住地的時候,郁此和阿佩達南正好都不在家。他發現窗臺邊好像多了一些不知是什麽的東西,正在陽光的折射下發出奇異的光芒。
他走到窗邊低頭看去,那是一排用糖果紙折成的千紙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