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扼殺的你

第25章 佩圖什裏奧

佩圖什裏奧

星歷x年x日，一個微不足道的某天，一批在工業星出生的孩子遭受了礦污染。

他們全都發育不全，缺少腺體。這批孩子被列為殘次品，連同他們的父母一起被發配到了某個下等星系的貧民窟。

在那批遭受污染的孩子中，只有兩個人活過了成年。

一個是多列維斯，分化性別的那天他也覺醒了精神力。

一個是李，為了緩解初次發情的痛苦，他挖掉了自己的左眼。

李和多列維斯曾嘗試挖掉別人的腺體安在自己身上，期望這樣就能感受到信息素的撫慰，或是能讓自己毫無反應的生理機能蘇醒。

不過你另要補充的一點是，多列維斯的生理機能忽然能夠正常使用了，他不必再因為欲望無法排遣而感到痛苦。前提條件是，只能是你才能使他感到滿足。

你不知道自己是一個虛假的Alpha，而多列維斯知道卻不在乎。最終你把這個怪物變得能像一個正常人類那樣感知快樂，使他枯竭的欲望再度蓬勃，洶湧。

出于隐私，關于這方面還是略過。

你聽多列維斯提起他和李是如何在貧民窟裏掙紮求生的，你對此無動于衷，而多列維斯也沒有向你索求憐憫的意圖。

他只是說，在那裏想要得到任何東西都需要掠奪。

這句話還有一層隐形含義，在貧民窟為了使自己得到的東西不被搶走，多列維斯和李會在第一時間把食物塞進嘴裏嚼碎，将一些惹眼的物件打碎毀壞，分成面目全非的樣子。即使拼湊起來不是原樣，但仍屬于他們自己。

而他無法那樣去摧毀你。

多列維斯時常會對你流露出某種眼神，就像現在這樣。仿佛他不再像一頭野獸，不再是一個野蠻且尚未開化的人類。他用那種柔軟的目光注視着你，使你沉默。

你因多列維斯流露出本能的純粹而感到戰栗。

佩圖什勳爵的莊園建造的精致華美，他時常會邀請貴族們來到他的莊園參加晚會。不過自從上次散場後，就有幾位和他往來密切的貴族意外猝死了。

因此短期內，這華美的莊園是無法再熱鬧起來了。

你有三天沒看見李了，他消失在了那天的晚會上。

白天你通常都是一個人漫無目的在莊園裏閑逛，這裏的仆從始終都低着頭，你連他們的長相都沒機會看清。

他們不敢在你的身邊停留太久，你起初以為他們是把你當做主人尊貴的客人來小心對待。直到你發現多列維斯會在私下處理那些不小心碰到過你的仆人。

他意外的寬容了許多，如果對方只是手指觸碰到你，他就只會摘掉那根手指。

目睹一切的你:“……”

多列維斯未免在別人家的地盤太猖獗了吧。

不過佩圖什勳爵本人比多列維斯還不在乎他的奴隸。

你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怪不得仆從們看見你跟看見鬼一樣，別說你試圖找他們搭話，只要多看他們一眼，他們就面露驚恐。

多列維斯的這種護食現象，令你疑心他是不是發情期到了。但算算日子也不對，難道是什麽發情紊亂期？

繼而又發生了一件令你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但提這件事之前，還是先說回多列維斯。

在你們離開羅拉星的前晚，多列維斯在你的腳腕上戴了一個黑色腳環。一旦你超出多列維斯設定的距離範疇，它就會釋放電流以示警告。

實乃杜絕你逃跑之利器。

但在你們來到佩圖什勳爵莊園的第二天晚上，多列維斯就親手摘下了那個腳環。他的手指只是輕輕的觸碰了一下，那樣東西就從你的腳腕上脫落了。

別誤會，這并不是多列維斯要放過你的意思。恰恰相反，你迎來了一個壞消息。

多列維斯要暫時把你移交給李看管，交接定在李回來的時候。他似乎拜托了李去幫忙尋找什麽，因此對方還在行程內。

原因是羅拉星的圓臉貝尼請求多列維斯回去一趟，雖然兩個星系的交通往返便捷，但多列維斯顯然不願意帶你去。

你一直把多列維斯往岔處想，現在也不例外。只覺得對方要去處理一些不可告人的突發狀況，你在場容易礙手礙腳，所以幹脆省略你。

可多列維斯難得沒把你帶在身邊的原因是，你會暈船。

他記得你暈船時虛弱的樣子。

對你而言，事态的發展可就不怎麽美妙了。

多列維斯沒有忘記他要替你解開這個可能會把你電死的玩意，這很好，很令人慶幸。可他要把你暫時交給李，這——

你回想起那天的晚會上，你對李的評價。沒出息，你說人家沒出息。當時人臉色一下就不對了，面無表情的樣子看上去頗為滲人。要不是礙于多列維斯，對方恐怕晚會上第一個拿你來獻祭。

你沉默半晌後問道:“非去不可嗎？”

多列維斯可能誤會了什麽，那天格外情動。

李，作為多列維斯從小到大的同夥，他或多或少具備了一些信任值。

在多列維斯的預估中，他最快也不過一到兩天時間就回來。再加上他對李額外的警告兼提醒，他确信他回來時你不會缺胳膊少腿，李絕對會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但題外話一句:你只要一看見李就忍不住掉san值。

因為多列維斯的緣故，你已經習慣莊園內的仆人視你為洪水猛獸敬而遠之，但其中有一個仆人引起了你的注意。

他沒有對你做出避讓姿态，但對多列維斯和不時經過的其他仆人格外警醒。有一天，你在他給你端過來的果盤底下發現了一張壓着的字條。

好家夥，這架勢看上去像在傳遞什麽了不起的機密，險些讓你誤以為自己穿成了什麽間諜——打住，還是先來看看那張字條。

落款是佩圖什裏奧，佩圖什勳爵的小兒子。佩圖什少爺約你在某個時間點到哪裏見面，他的字跡潦草，顯然是倉促之下寫的。

佩圖什少爺因為精神問題一直被軟禁在莊園，你對此也有耳聞。你不清楚為什麽佩圖什少爺會找上你，出于性別考量，你銷毀了那張字條，裝作無事發生。

經驗告訴你，只要你同Omega這一性別有牽扯，不管對方是不是精神病，多列維斯都會開啓無差別屠殺模式。

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你接連又銷毀了第二、三張字條。終于，對方不再選擇等待你的回應了。

某天下午，預計離多列維斯回來陪你共進晚餐的前一個小時，你按照慣例在莊園內四處閑逛。最适宜散步的地方是花園，可當時李駕駛飛行器時正好着陸在那個方位，導致花園還在修葺當中。

你低頭只顧觀察那條由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腳步不知不覺偏向了這座莊園內的僻靜處，冥冥中湊成了這天時地利人和。

在這僻靜的連仆人也不常出沒的地方，郁郁蔥蔥的木林，長滿了苔藓的石頭，有人忽然抓住了你的手腕，把你帶往到一個垂着青色藤蔓的隐蔽處。

在你看清他模樣的那刻，你忽然沒由來的感到戰栗，咬緊了牙關。你應該是不認識他的，甚至在這個人冰涼的手指搭在你手腕的那刻疑心他是來向多列維斯尋仇的不速之客。可是為什麽，究竟誰能來告訴你原因——

為什麽你認得這個人是誰。

佩圖什少爺有着一張美麗的面孔，此刻那份美麗沾染了不安與焦灼，他問道：“您為什麽會在這？是那兩個人強迫您的嗎？”

“他們很危險，您不應該跟他們牽扯在一起。”

他們？指的是多列維斯和李嗎？他們确實很危險，而你也确實是被強迫的。可是佩圖什裏奧，一個因為精神問題被遣返回羅蘭星又被自己的父親給軟禁的人，他看上去并不像精神有問題的樣子，甚至比他的父親還要清醒得意識到多列維斯跟李的危險性。更重要的是，他似乎認識你。

你忽然想到，外界也有小部分流言說佩圖什少爺是假裝精神出問題來逃脫制裁，是他用了某種方法來殺死他的丈夫。

你聲音沙啞：“你認識我嗎？”

佩圖什少爺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詫，一般這樣的情況下會發生一句通俗的開場白，例如：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以此作為拉開這場失憶的序幕。

但佩圖什少爺明顯異于常人，短暫的驚詫後，他立刻擡起你的下巴，在你的牙關深處放了一顆類似于膠囊的東西。他神情凝重道：“這顆東西只針對具有精神力的人，您咬破後它無色無味，順着唾沫喂過去——”

你在這時竟走神的想，原來流言說的是真的。

你忽然打了個寒顫，佩圖什少爺捧着你的臉，他的手指很冷，但是他的姿态又虔誠的像在仰望神明。你竟荒謬的覺得，他是你的信徒，而你的信徒正流着淚說：“時間不多了，那個人要回來找您了，祝您好運。”

“我們一定會再見面。”

當晚，你做了一個夢。和之前不同的是，你醒來時還記得那個夢。

夢裏，佩圖什裏奧坐在河邊，他空洞而木然的雙眼凝視遠方。

你渾身是血，從他身邊經過。他叫住了你，他對你說了些什麽，随後他請求你殺死他的孩子，但他的孩子早在他的懷裏咽氣了。

你對他說：“如你所願。”

你的手指輕輕觸碰他已死的孩子，“你的孩子不會再痛苦了。”

你的手指觸碰他的身體，他睜大了眼，感受那股奇異的暖流在他的體內游走。他的神情是那麽不可思議，脆弱的，迷茫的，仿佛一個被摧毀了的人又重新望見了希望的誕生。

你對他說，“你今後不會再孕育生命。”

一切将如你所願。

“……您是神嗎？”

直到你離開後很遠，仍能聽見佩圖什裏奧那道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