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扼殺的你

第26章 最後終止的期限

最後終止的期限

“你知不知道，你們真的很沒出息啊。”

“……”

不止是因為那是維斯的Alpha。李想，基于多列維斯而選擇放過對方的說辭，只是他為自己找的一個自欺欺人的借口。

他不想承認的是，即使蒙受羞辱的那刻，他竟也沒有想要殺死那個Alpha的想法。就連先前想要摧毀那個Alpha的意圖，都在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神下涅滅了。

真是奇怪，他那一向強烈的破壞欲在那個Alpha的身上失去了作用，甚至作祟成了其他東西。最離譜的是，明明他一開始根本沒有打算去觸碰那個Alpha的面頰。

雖然也的确和他想象中的一樣柔軟。

那個Alpha算什麽呢？他什麽也不是。就連李也說不清那個Alpha身上具有什麽會使多列維斯着迷，不過李可以唯一肯定的是，被多列維斯盯上的家夥才是真正的倒黴，其倒黴性質遠勝于不如一開始就被他們殺死。

不過這話也囊括了李，像他們這類人的性質都是一樣的。

那個Alpha到底有哪裏不同？李思索不出，他并沒有因多列維斯對其特殊對待而投射出異樣的情感，他只是覺得從一開始就有什麽東西偏離了原先的軌跡。

這種感覺出現過兩次，一次是成年後分化性別，他從一個Omega的身體裏剖出那團柔軟的東西。當李低頭凝視自己血淋淋的手時，他想，他和其他Omega的身體就只欠缺了這樣叫子宮的東西。

于是他探索着把那團東西塞進它本該存在，而他又缺失了的位置。他要将那孕育生命的地方贈予給自己，他是如何通往降臨人世的通道，那團柔軟的，血腥的，被稱作子宮的東西就要如何去經過那道窄小的通道，就像他原本擁有的那樣重新回歸于他的身體。

挖掉他人的腺體安在自己的身上也是同理。

當預料中的失敗來臨，李也意識到他人生的軌跡就是從那刻起開始偏離正常的道路。

他是殘缺的怪物。他永遠不能成為一個正常的家夥。

而這相同的預感又出現在了那個Alpha的身上，出現在他沒由來的想要去觸碰對方的面頰時的那刻。可那個Alpha算什麽呢？他依然什麽也不是。

李在外面多停留了兩天，無論是高級星球也好低等星系也罷，城市中心永遠都那麽喧嚣。巨大的屏幕橫列在城市建築的信息主位，來自中心星系對頭號通緝犯發布的自首期限僅剩倒數兩天。

而他在殺死又一個無辜的人後，發現了答案。

那個人也是個年輕的Alpha，李卻沒有要觸碰他面頰的興致。明明他同維斯的Alpha是一類的漂亮，包括那雙微微上揚的眼尾和泛着水光的眸子。

……等等，李意識到那個Alpha不同的地方了。那個Alpha是不會像眼前這個死去的人一樣流露出任何掙紮哀嚎的姿态，尤其是在那一類漂亮的面容下，那雙眼睛展露出的卻不是任何一只軟弱羔羊具有的怯懦哀求。

那是一雙平靜而冰冷的眼睛，擁有那雙眼睛的主人無意識向李表達了一個訊息：我會先一步摧毀你。

在你摧毀我之前，我會先去摧毀你。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李在第六天結束了他的行程，回到了佩圖什勳爵莊園。彼時你還在熟睡，多列維斯同你告別時你還睡得迷迷糊糊。

印象中，他很溫柔的親吻你，同你厮磨了一陣。只是你很困，焉嗒嗒的被他抱在懷裏打瞌睡。你聽多列維斯低聲道：“我很快就回來。”

他聲音輕的像怕驚醒你的夢，你困頓的應了聲。多列維斯把你放回床上的同時，你也跌進了夢鄉，因此錯過多列維斯的最後一吻。

一覺醒來，在你房間的另有其人。所幸你還記得多列維斯同你告別的事不是發生在夢裏，因此也沒對李的出現感到意外。

李好整以暇道：“好久不見，Alpha。維斯有跟你說我去哪兒了嗎？”

那只獨眼帶着饒有興致的探究欲，毒蛇吐出的信子離你愈發近了，你隐約聽到了某種嘶嘶聲。那只湛藍色的眼眸，是接近于海洋的漂亮顏色，可現在卻帶上了某種冰冷意味。

李看上去會維持這種不緊不慢的姿态走到你的面前，然後剖開你。他的眼神正就因不知名的興奮緊緊地盯着你。

多列維斯做出了一個錯誤的選項，他不應該把你留在這裏。

你剛睡醒，臉上泛着紅潤的顏色，李的眼神錯了一瞬，他無意識的摩挲指尖。繼而他揚起了一個微笑，對你說道：“Alpha，我特意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桌上的寶藍色禮盒內，裝了一條漂亮的鏈子。李覺得這條鏈子更适合佩戴在你的手腕上，因此他摘取下來的時候格外細致的把血擦拭幹淨。

如果一定要追問緣由的話，李只是在那蔓延一片的鮮血中看見這條鏈子依然在閃爍光澤。這讓他想到了你。

可他卻聽見你問道：“李，你很喜歡肢解別人嗎？”

“這回又是什麽新鮮的、剛挖出來的東西？”

“……”

李的笑容依然維持在那個弧度，他對你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又是那樣的眼神。”

他說，“Alpha，你又在向我挑釁。”

你的思緒落在李手邊的那個寶藍色盒子，按照盒身的大小你評估對方應該是裝了眼珠進去。李沒有向你繼續展示他的禮物，他的笑容比先前更甚。

李緩緩道：“你認識一個叫埃文·道爾的人嗎？”

你的大腦在聽見這個名字時忽然一片空白。

“有很多叫埃文道爾的人，只不過這個人比較特別，道爾是他的姓氏。聽說這類人來自遠方部落的少數族群，他們的某一特征就是眼睛跟頭發是金色的。”

“我不知道維斯為什麽要找到這個名字的主人，不過以我的直覺，我想這個埃文應該就是維斯想要的人。”

“Alpha，你猜猜我是在哪裏發現他的？”

你打了個寒顫，毒蛇終于露出了它潛藏的獠牙，滲着劇毒的液體緩緩地侵蝕着你。

李說，那個叫埃文的人已經死了。

這類族群的人骨骼似乎同平常人不同，于是他們把他的頭骨放在某個星系的博物館展覽。直至今天，李把那個叫埃文的頭骨帶了回來。他原先是想直接交給多列維斯，現在卻不知為何改變了主意。

他将那顆頭顱擺在你的面前，他微笑着問你：“你認識一個叫埃文·道爾的人嗎？”

埃文·道爾。

破舊的屋子內擺了兩張木床。埃文躺在另一張床上，他對着你的背影問道：“你睡了嗎？”

“我想，如果以後我們離開這裏了，阿佩就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情，除了不能追求佩瓦爾夫人。斯特說想開一家蛋糕店，他說比起面包他更喜歡蛋糕。這家夥，明明兩個都可以做。”

“我已經存下了一筆錢，到時候足夠我們三個人搭乘羅賽號。等我們有了公民證以後，我們還可以試着去申請一筆補貼。阿佩應該會和斯特待在一塊，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是他很粘斯特。”

“我想，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

“……你聽見了嗎？”

那天晚上埃文跟你說了很多關于他的計劃，在他的計劃裏阿佩達南和斯特奇納有着各種自由的選項，而關于你，他始終把你和他綁定在一塊，他都是以我們的口吻來提起關于之後的事情。

燃燒的火柴使你們映照在牆邊的影子明滅不定。屋內靜了很久，你聽見埃文又問了一遍：“你睡了嗎？”

他輕輕的說：“我喜歡你。”

混亂的記憶伴随着劇痛湧現在你的腦海，你茫然的流着淚。記憶短暫的閃現過後又消失了，你渾身發冷，一陣想作嘔的情緒翻湧，你撲過去想從李的手中搶回正在被他把玩的頭骨。

埃文·道爾，至死也仍愛着你的人。他竟被欺辱至此。

李抓住了你的手，他俯視着你吃痛的面容，冷冷笑道：“看樣子你認識這個人，我知道了。”

“你想要回這個沒用的頭骨？”

他依然是以那好整以暇的姿态俯視着你，可那只獨眼裏滲出的冷意令人膽寒。你從他的眼裏窺見自己狼狽的模樣，在這一刻，你不由的笑了。

在李正要惱怒的時候，你忽然側身親吻他抓住你的那只手。你的吻落在他的指尖，他的瞳孔縮緊，力道下意識松了幾分，指尖蜷縮了一下卻沒有抽開。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着，沒能做出任何拒絕的姿态。反而由于你的動作，揪住了你的衣角。

在接受你的擁吻時，李模模糊糊的想，這個Alpha算什麽呢？

他什麽也不是。

只是一輪被污染的月亮。

……

多列維斯經過一天一夜的航行，回到了羅拉星。

來自中心星系對頭號通緝犯發布的自首期限已經截止，零點時分，關于銀色殺手的一切信息已對外公開，所有星系的軍事裝備都整裝待發。

年輕的殺手将迎來最後的摧毀。

而多列維斯也在城市中心的信息主位，看清了屏幕上方展現出來那位被全星系通緝的殺手的真面目。

那是一張他曾撫摸過的，你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