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74
謠言總是傳得很快, 尤其是在這不算大的皇城裏,口口相傳,不過幾日就傳出了太子養了個外室的故t事。
偏偏這個故事還被說書之人潤色, 講成了一個落難太子和平民之女的絕美愛情故事。
林觀因沒出門,自然不知道。
她能聽到這些, 全靠邬臺焉有事沒事就來她面前念叨。
她坐在窗前,看着邬臺焉抱着一束新鮮的栀子花, 朝着自己丢過來。
“做什麽?”林觀因一把接住溢出清香的栀子, 許是剛摘下,花瓣和枝葉上的水珠還很滿, 洇濕了林觀因的衣裙。
“院子裏的花真難看, 藍不藍、紅不紅的,哪有這樣的花好看?”邬臺焉雙手環胸, 悠閑地倚靠在廊下。
他也只有當錢玉詢不在時,才敢來林觀因面前找不快。
林觀因總能在他眼裏看出幾分愧疚之情, 但她不明白邬臺焉為什麽要用這種憐憫的眼神看着自己。
林觀因回去後, 看過了完整的劇本,對邬臺焉這個人也算是有了幾分了解。
在他被錢玉詢帶走時也才十歲左右, 當時錢玉詢也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錢玉詢留下他,就像是貓玩老鼠一樣,當作養成的小玩意。
如果邬臺焉有能力,就能反過來殺了他。
如果邬臺焉沒這個膽量,那錢玉詢也無所謂。反正錢玉詢覺得活着很無趣, 總得自己給自己找點樂子。
錢玉詢也不去在意邬臺焉背着他做什麽, 只要給他寄錢去就好了。
邬臺焉明面上是個吊兒郎當的花花公子,暗地裏一直苦心習武, 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殺了錢玉詢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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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被選為皇帝的暗衛,也是為了借皇權複仇。
可他沒有想到,錢玉詢也不過是希夷閣的一把刀,而真正的執刀人,竟然是天下之主。
林觀因看到這裏時,心中也不禁升起寒意。
原來這麽多年來,錢玉詢一直在自己的親生父親監控之下,而他所有遭受的一切,都被他的父親默許。
更讨厭皇帝了。
“你想什麽呢?”邬臺焉在林觀因眼前招了招手。
“沒什麽,”林觀因拿着那束栀子花,“挺香的,謝謝你。”
邬臺焉別過臉,“不就是一束花,說什麽……”
“但你為什麽總是來找我?”林觀因沒想通。
在原本的故事之中,她和邬臺焉沒有任何交流,有的只是在不知寺的那一箭,是邬臺焉讓他同伴動的手。
那時的皇帝,是想殺了百裏承淮的。
邬臺焉沉默了很久,謹慎地看向林觀因:“你不喜歡我就不來了。”
“哦。”林觀因好看的眉頭蹙了蹙,垂眸看向懷中的花,白色的花瓣香氣充盈,“你真奇怪。”
林觀因放下手中的花,拍了拍衣裙上的水珠,跳下小榻。
她走出門,邬臺焉還在門口站着。
林觀因試探道:“你不會是因為之前殺我那件事而不安吧?”
邬臺焉像是被人說中了心事,霎時紅透了臉,眼神都不知道該落到何處。
林觀因看着他的表情,大概明了。
“你不是殺手麽?怎麽還會有這種情緒?”林觀因好奇。
像錢玉詢就沒有這種奇怪的愧疚。
這樣比起來,錢玉詢才是全天下最厲害的殺手。
“我不是殺手,是暗衛!暗衛!”邬臺焉急着證明自己,将懷裏的腰牌舉到林觀因面前,“看清楚了沒?我可是一等暗衛!”
“哦。”她早就知道了。
重新來到這個世界,帶着上帝視角就是不一樣,感覺空氣都暢快了很多。
雖然系統說現在的劇情已經崩得不成樣子了,但有些東西總歸沒怎麽變。
林觀因走到門口,轉身見邬臺焉還愣愣地站在那裏,“你知道哪裏有荷塘嗎?”
“要幹什麽?”
“摘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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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開了,那荷花應該也有了。
她沒有自己出過門,但剛一踏出門檻,身後一陣風過。應該是錢玉詢留下來保護她的東宮暗衛,他之前給她說過。
林觀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和別人的想法不太一樣,很多人覺得這是囚禁,是控制。
但有人保護還不好嗎?!難道一個人陷入危險境地,才是好事麽?
離臨水巷不遠,就有一處小荷塘,大片大片的荷葉遮蓋住了水面,粉粉的小花苞藏在綠色的荷葉裏。
“你要什麽?我給你摘。”邬臺焉說着,将長袍綁成結,就要下水摘花。
林觀因搖了搖頭,“不,我自己來。”
她忽然想起好久之前,在錢玉詢還很小的時候,給他的那一朵荷花,也是她偷偷溜到小池塘摘來送給他的。
“我給你摘就是了,這裏污泥多……”
“不要,我要自己摘了送給他。”
邬臺焉一聽林觀因話中的語氣,立馬沉了臉,見綁着的長袍解開,往滿是青草的地上一坐:“成,你自己摘。”
林觀因回頭瞪了他一眼,邬臺焉這語氣怎麽像是看不起她一樣?
要從下面的根莖處一下折斷最好,若是越往上,越難斷,那上方接近花苞的地方新鮮,連得緊。
林觀因将剛折下的小花苞抱在懷裏,就聽到身側一聲熟悉的聲音,“你在做什麽?”
她還站在荷塘旁的污泥中,剛一側頭,撞進錢玉詢的懷裏,熟悉的皂角香傳來,他就算做了太子也還是不喜歡像京中公子那樣熏香。
林觀因仰頭看他,他陰沉着一張臉,像是被欠了不少錢一樣。
錢玉詢身上還穿着那身蟒袍,林觀因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總覺得有些高不可攀。
林觀因将手中剛摘下的小花苞塞進他懷裏:“你來啦!”
錢玉詢低頭看着她腳上、裙邊全是泥,那白淨的手上還還沾着水珠。而自己站在她身側,同樣沾了不少泥。
“下水會生病麽?”錢玉詢問。
幾日前林觀因身體就好了,只是一直沒有出過門,錢玉詢還是每天都讓她吃沒什麽味道的藥膳,連糕點都不讓她吃了。
只給她買,買了放在她拿不到的櫃子頂端,讓她看得到吃不到。
錢玉詢自己對生病一事沒什麽概念,他的觀念裏,只有生與死,從來沒有生病一說。
可看到林觀因因為着涼就反胃的樣子,讓他覺得生病好像比死還恐怖。
“早就好啦!”林觀因垂頭,指了指他的衣袍,“衣服弄髒了,沒有關系麽?”
“你的也髒了。”他笑着說。
林觀因看着他那張臉突然揚起笑意,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話惹得他發笑。
錢玉詢走上岸,伸手到林觀因面前,“我帶你去洗洗。”
林觀因攥着他的手掌,借力從淤泥中脫身。
她向四處望了望,不遠處只停了一輛馬車,“邬臺焉呢?”
“死了。”他語氣冷淡,卻藏不住語氣中的戲弄。
“騙人。”林觀因戳了戳他的手臂。
錢玉詢停下來,認真地看向她,“就許你騙我,不準我騙你麽?”
林觀因咬唇不語,雙頰被夏日的日光曬得紅紅的,錢玉詢擡手用小花苞拍了拍林觀因有些氣鼓鼓的臉頰。
和荷花苞一樣粉。
錢玉詢将她帶到小石橋邊,讓她坐在橋邊,将手中的荷花苞放到林觀因手中,自己走進了池水裏。
這處池水不深,剛好到他的腰間,淹沒了那條腰帶,清透的水不停在他腰間蕩漾。
錢玉詢取下她滿是淤泥的鞋襪,露出瑩潤幹淨的腳,冰涼的手剛一碰到她的腳腕,林觀因下意識後縮。
“泥又沒進去,為什麽要脫掉?”
錢玉詢的手将她的腳腕抓得緊,“你不想玩水嗎?”
剛說着,錢玉詢掬了一捧水,淋到林觀因的腳背上,冰涼的水在烈日下變得溫潤,輕盈地滑過肌膚,沒留下任何痕跡。
“錢玉詢。”
“你看!”
林觀因握着荷花的根莖,揉了揉花苞的小尖,本是還沒綻放的花苞,瞬間綻開,層層疊疊的花瓣包裹着花心。
像是荷花在對他笑一樣。
不,不是荷花在對他笑,是林觀因。
錢玉詢低頭,帶着池水的潮濕,在她的腳腕上落下溫熱一吻。
林觀因一怔,手中的花都快拿不穩。
“林觀因,你能不能、”他擡眸,清澈的眼眸裏滿是祈求:“永遠喜歡我?”
林觀因一笑,她嘴角的梨渦就顯現出來,盛滿了池塘夏荷的所有燦爛。
她的唇瓣貼着他的眉心:“我當然會永遠喜歡你!”
“想親這裏。”錢玉詢擡手,長指撩起一片波瀾,他指了指自己的唇。
林觀因立馬搖了搖頭,“不要。”
“你才說過會永遠喜歡我。”沒得到滿足,錢玉詢的眼神一瞬間暗了下去。
林觀因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腳腕,結結巴巴道:“可是你剛親了我這兒……”
錢玉詢忽然笑出了聲,身側環繞的水波也随之顫動:t“還嫌棄你自己?我都喜歡。”
喜歡她的腳,她的手,她的身體,她的全部。
但他好像又不滿足于只喜歡她的外表,他喜歡林觀因身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控制着他,讓他對林觀因趨之若鹜,欲罷不能。
後來錢玉詢想了很久才明白,林觀因身上有很多他從來沒有體會的愛,她将這些充盈的愛意只分給他一點,也足以讓他深陷其中。
兩人的衣服都濕透了,馬車裏一灘、一灘,滿是水跡。
被林觀因打開的荷花顫顫巍巍地躺在門邊,注視着錢玉詢剝開林觀因濕透了的衣裙。
“我給你換衣服。”錢玉詢從馬車裏拿出一套衣裙,放在一旁。
她的裙子濕透了,自然不能再穿。
林觀因沒來得及想為什麽他會在馬車裏放自己的衣裙,但看着他的神情就不由自主地往後縮,搖頭說:“你才不是要給我換衣服。”
被拆穿的錢玉詢也不羞赧,而是轉手解開自己的腰帶,他下過水,衣袍上的泥污被水沖淨了一些。
只不過裏面的衣衫緊緊貼着他的勁瘦的身軀,他還在脫。
“錢玉詢!你羞不羞,這是在馬車裏!”林觀因捂臉不敢看。
“為什麽要羞?”
“除非你親一親我。”
錢玉詢長指點了點自己的唇,似乎對之前林觀因的拒絕很在意。
林觀因一頭撞向他的胸膛,不想掙紮:“脫,全脫了,然後我就拉着你,跳下馬車去狂奔。”
錢玉詢被林觀因的話驚得怔住,“原來你想玩這樣的游戲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