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無慘篇20
無慘篇20
“我以為,我們至少是朋友。”淺川中一郎輕輕開口,他周身籠罩着死亡一般的沉默和失望透頂。
黎澄心髒抽痛。
是她的錯,她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卻不敢幹預。
是她的放任,五個嫂嫂的死,還有哥哥的躁郁症。
但凡她有勇氣,改變一點兒,未來會不會就不同了?
“雖然有些可惜,但是淺川,下輩子別再這麽自作多情了。”産屋敷月彥冷漠地俯視着他,眼底沒有一絲溫度,高高在上的宛若魔鬼。
“哥~”
別再說了~
算我求你。
“淺川醫生不是那樣的人,你清醒一點兒。”
“我不清醒?怎麽?連你也開始欺負我這個垂死之人了嗎?”産屋敷月彥臉色陰沉,手指用力。
“沒有,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黎澄眼神瑟縮了一下,手腕被攥的生疼,“我跟你保證,淺川醫生不會對你不利,你相信我。”
“黎澄,你要他怎麽相信你啊?”淺川中一郎擡眸,直視着他們,自嘲的苦笑,“這樣的話,明明連我本人都保證不了。”
“淺川!”黎澄紅着眼睛,急了。
“你要殺就殺吧~算我看走眼了,竟然把你這種人當成知心好友,還推心置腹了這麽多年。”淺川中一郎沒有回答黎澄,把懷裏的女孩兒背到背上,起身。
他也是蠢。
怪不了別人。
“绁子,哥哥帶你回家。”
如果知道這種結局,當初就算是殺了他,他也不會再成人之美,退出場了。
這麽多年,沒日沒夜的做實驗,想藥方。
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我明明只是想要你幸福的啊~
我明明只是不想你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偷着哭了啊~
可是~
我的女孩兒,就在我的面前被人砍斷了雙腿,卑微的大哭。
她明明是戳傷手指都會大呼小叫的人兒啊~
她得有多疼,才會哭得那麽難過?
淺川中一郎的眼底淨是傷痛,痛苦,悔恨,他佝偻着腰,一步步走的那樣艱難,卻又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中川。”産屋敷月彥擡手,示意。
他猩紅色的陰郁眼底已經殺意測漏,看向對方的眼光仿佛是在看向死人。
中川得到命令,雖然猶豫,卻還是忠誠地遵從雇主的命令,長劍拔出,冷光乍顯的瞬間,刀刃已經架到了對方的脖頸上,淺川中一郎卻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住手!”黎澄厲聲阻止。
中川背對着她,沒有得到自家少爺的吩咐,只管動手,淺川中一郎脖子上的血順着刀流下,刺眼,猙獰。
産屋敷月彥還沒有反應過來,腿彎一痛,猝不及防間就已經無力地跪倒在地,狼狽地匍匐着,肩膀被扣住。
“中川,住手。你不想要你家少爺的命了嗎?”黎澄抓着産屋敷月彥,冷聲威脅。
中川立刻意識到不對,回頭,“少爺!”
黎澄用采藥的短刀抵住産屋敷月彥的腰腹,神色冰涼。
産屋敷月彥臉色蒼白,身體虛弱,身體早就大不如從前,別說黎澄一個女孩兒,就是個孩子想要暗算他,他都不一定有力氣掙脫。
“咳咳~”劇烈咳嗽。
“璃澄小姐,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中川咬牙,狠狠地說道。
黎澄被暗衛團團圍住,在她威脅到了産屋敷家下任家主的一刻,她自己的小命也未必保得住了。
“兄長大人,只是小打小鬧而已。”黎澄冷汗順着額頭落下,打濕鬓角的發絲,握着刀的手心一片濕黏。
“咳咳~”
産屋敷月彥臉色慘白如紙,梅紅色的眼瞳卻幽深冷測測的吓人,直勾勾地盯着她,“小打小鬧而已?我怎麽不這麽認為?”
為了一個淺川,竟然敢對他動手!
她是要翻了天!
“好吧,這件事是我的錯。不過淺川醫生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再給他半個月的時間吧。”黎澄被他看的心虛,求情道,“你現在殺他得不償失啊~雖然他的小命不值錢,但是耽誤哥你的病情就誤事了。”
“照你這說法,我沒了他,就活不下去了?東瀛只有他一個大夫嗎?”
“東瀛厲害的大夫肯定多了去了。只是淺川醫生專攻哥哥你的病情十多年,現在突然一下子要找出熟悉你身體狀況的大夫肯定不容易。就算是要辭了淺川,你也得找好新的人,做完最後的交接不是?”
“說來說去不都是想要我放過他?”産屋敷月彥抹了抹唇角的血,擡眸,蒼白的面妖冶絕色,透露着脆弱的美感,令人心碎,心驚。
“就當是小妹我想要再最後拖延一下時間,再給淺川半個月,如果到那時他還是沒辦法,哥哥再殺了他洩憤也是一樣。再說,哥哥你要是不放心他,就讓他寫出治療藥方,然後交給你信得過的大夫治。”黎澄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哥,算我求你了,只是半個月而已,你不會有損失的。”
“我怎麽知道你要這半個月不是幫他逃跑?亦或是,你們想要私奔,再往深了一步想,你就沒有繼承家業的打算嗎?聯系皇室的人,再廢掉我這個體弱多病,命不久矣的廢人,應該很容易吧?”
“······”
黎澄現在特別佩服病人的腦回路。
他是怎麽做到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想出這麽多的。
“果然是兄長大人呢~您這是自知時日無多,幫妹妹我把後路都鋪好了呀~”黎澄笑眯眯地低頭,開玩笑。
“不會說話就閉嘴!”産屋敷月彥陰森森地瞪她。
黎澄笑的眉眼彎彎,“哥~你可真是個好人。”
“你要是再多說一句,半個月後同樣也是你的死期。”
“這樣啊~”黎澄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中川,還不趕緊放人,你家少爺發話了,半個月後才是我和淺川醫生的死期。”
“你故意的?”産屋敷月彥不悅。
“哪有?”黎澄無辜地聳了聳肩,“哥,這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呀~”
“把你的刀拿走。”
“你先答應我。”
“上一個威脅我的人,我記得屍體已經沉盡河裏,被魚啃爛了。”産屋敷月彥涼飕飕地說道。
黎澄小身板一抖,立馬把刀子扔了,狗腿子地攙扶起癱在地上的人,“哥,這個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咱們這明明是友好的協商一下,怎麽能說是威脅呢?快起來快起來,地上多涼了,感冒發燒了就不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模樣不知道還以為在攙扶坐月子的妻子,谄媚地不行。
衆人簡直沒臉看。
璃澄小姐果然還是十年如一日的沒有臉。
“咳咳~”産屋敷月彥一把甩開她的爪子,嫌棄道,“走開!”
黎澄的手還僵硬在半空,她也不怕尴尬,笑嘻嘻地又湊了過去,“哥,晚上我給你講鬼故事,你聽不?”
“然後把自己吓得半死,大半夜鬼哭狼嚎的慘叫。”
“我那是為了應景。”
“呵呵~”産屋敷月彥冷笑,“出去。”
“好嘞~”黎澄麻溜兒地撿起自己的草藥簍,拽着淺川醫生,拔起腿來,飛快地往外面跑,不知道的後面還有什麽兇殘的野獸追着她跑呢~
“······”衆人。
“咳咳~”産屋敷月彥捂着胸口,被氣地吐血。
裝瘋賣傻,扮豬吃老虎她認第二,怕是沒有人敢認第一。
“找人盯好他們,尤其淺川。時間一到,我要見到他的屍體。”産屋敷月彥白玉般精致的側臉上笑容陰狠,明明身體已經虛弱地不行,卻已經沒有阻擋他的陰謀算計。
中川猶豫了一下,“可是小姐剛才不是說有辦法。”
“她說的話你也信?”産屋敷月彥斜睨了他一眼。
“······”
忠誠無比的中川被問的啞口無言,沉默了。
好像确實不能信。
“淺川這個人不能留了,盡快找對接的大夫吧。”
他的身體撐不到最後,得盡快把後路給她鋪好了。
淺川必須死。
不然,産屋敷家遲早淪為皇室的鷹犬,受制于人。
“是。”
産屋敷月彥彎腰,撿起地上掉了一地的草藥,新鮮葉大的植株沾染了不少血,髒地看不出原本樣子了。
他眼睫微垂,唇角輕抿成一條直線,低沉地笑出了聲。
她是笨蛋嗎?
以為親自摘些草藥,他的頑疾也能輕松痊愈了?
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中川見他神色專注地盯着草藥,解釋道,“小姐今天起了個大早,和淺川醫生上山采的。”
“就知道做些無用的事。”明明是責備的語氣,卻夾雜着無奈的溫柔。
“小姐也是關心少爺。”
“讓鳴女回來吧,告訴她,做的不錯。”
“我會替少爺轉達的。”
“找人把房間收一收,我累了。”産屋敷月彥攥着藥草,剛要起身,眼前一黑,心肺堵着的石塊向他砸來,喉嚨一緊,他立刻捂住了嘴,卻還是來不及,“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
産屋敷月彥費了好久才勉強止住咳嗽,松開手,掌心全是血,密密麻麻的觸目驚心,他苦笑。
看樣子,老天爺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收走他這條命了。
産屋敷月彥腦袋一沉,身體瞬間脫力,重重地砸在地板上,整個人昏了過去,昏迷前,手中還緊緊地攥着那株染血的藥草。
“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