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回憶篇20
回憶篇20
少年把自己的外套也披在女孩兒身上，“看在小容兒的面子上，我原諒你的莽撞。”
塗山雅雅垂在一側的拳頭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咬碎牙龈道，“那我還應該感謝你的寬宏大量了？！”
“你的恨意可以掩飾一下的。”少年看都沒看她一眼，動作輕柔地把懷裏人兒的長發帶出來。
塗山容容乖巧地坐在原地，像個漂亮精致的洋娃娃，一動不動地任他折騰。
塗山雅雅心底壓抑的怒火宣洩而出，眸裏冷若冰霜，周身的寒意四散，明明還是炎熱的夏日，小溪卻在下一秒凝結成冰，方圓幾裏的花草在一點點的枯萎，變黃。
然而奇妙的是，眨眼之間，草木，小溪還是剛才的樣子，空氣中的溫度剛剛好，一切都像是錯覺，什麽都沒發生過。
少年側對着她，仿佛什麽都沒看見，把手中細膩的長發分成三縷，動作熟練地編起了麻花。
塗山雅雅瞳孔一縮，震驚地合不攏嘴。
後背一股寒意蔓延全身，比當初面對猴子之時更甚。
她的畏懼還沒來的及遮掩，緊接着，心口處和腳腕傳來一陣劇痛，翻湧，猙獰地攪動着她的血肉，直往上蹿。
“咳咳~”腿腳筋脈斷裂的瞬間，狼狽地跪倒在地上，高傲地揚着頭的妖盟盟主狼狽地捂着嘴角，血咳個不停，染紅了胸口的衣襟。
塗山容容的唇角輕抿成一條直線，低頭，沉默。
“這裏不是羊圈，在我面前搬弄這些小伎倆是不是有點兒，太瞧不起人了？”少年斜睨了她一眼，姿态慵懶，散漫。
“咳咳~”塗山雅雅不服輸地仰着頭，同他對峙，“你找我來到底想要做什麽？！”
少年奇怪道，“啊咧咧~這個時候你不是更應該讓我，把你的妹妹還給你，或者最起碼問問小容兒現在這樣到底是怎麽回事嗎？你這姐姐當得可和之前的小狐妖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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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山雅雅的臉色一僵。
少年細心地幫塗山容容編辮子，嘴上喋喋不休，有意無意地提道，“不過，我聽說你和猴子是一對。”
“這關他什麽事？”
“我只是有點兒好奇，找你過來問問。金猴是小容兒的哥哥，你倆在一起。我家小容兒到底是叫你姐姐？還是嫂嫂呀？”
塗山雅雅一怔，頭腦一片空白，傻在原地。
“你···你說什麽？”
少年拿出袖子裏的白絲帶，攥着編到尾端的一縷發絲，一圈一圈地纏繞，“看你這反應，應該是不知道吧。”
“我該知道什麽？！”塗山雅雅血色淨失，語氣急促地追問。
“今天大人我心情好，可以浪費時間給你講個故事。省的将來小容兒知道真相，又怪大人我不分青紅皂白地傷害她的親人。”
少年笑眯眯地給自己的傑作紮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然後把麻花辮順到女孩兒肩膀前，“早就想這麽做了，果然你更适合這個發型。”
塗山容容從塗山雅雅來了之後，就一直沒開口說話，安靜地當個玩偶，懂事的不成。
少年圈着她，親吻着她臉頰邊的碎發，心滿意足地阖上了雙眼。
“我記得羊圈外圍有個海邊小島，猴子們世世代代地居住在那裏。”
“你說的是傲來國？”
“還傲來國？幾只上蹿下跳的猴子而已，真是有臉叫這種名字。”少年不屑地嗤笑。
“你想說什麽直接說就是。”塗山雅雅不想再和浪費時間，她現在只想知道真相。
“着急幹什麽？耽誤大人我的時間，大人我都沒着急。”
“······”
塗山雅雅安靜了。
“你怎麽又不說話了？你不捧場，我哪裏有講故事的心情。”
“你是故意耍我？”塗山雅雅臉色黑了。
“是啊。誰讓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麽看你怎麽都不順眼呢~”少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不過你全身上下我最喜歡的就是這雙眼了。”
塗山雅雅後背一涼，防備地盯着他。
不知道為什麽，有股不好的預感。
“幹嘛這麽看着我？我要殺你，你早就死了。”少年揉了揉女孩兒的腦袋，笑容裏滿是寵溺溫柔，“這次找你過來，是想要友好的跟你商量一下，把你的眼睛給我怎麽樣？”
“理由。”塗山雅雅不受控制地瞥了眼的他懷裏的人兒，“該不會是她看不見了，就把我的眼睛給她吧？”
少年鼓掌，首肯，“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樣。你說的沒錯，小容兒的眼球碎裂了，根本不可能痊愈。我能想到的辦法只能是移植。但一雙合适的眼睛哪那麽好找，鳳栖的眼睛已經讓我做成夜明珠照亮用了，金猴的父親也已經故去。羊圈上上下下，我能找到的只有你這個和她有半個血緣關系的表姐。”
塗山雅雅咬牙，“你個瘋子！我和她關系不好，憑什麽要把自己的眼睛給一個叛徒？更何況，她之前怎麽對我的，我為什麽要犧牲自己，成全她？！”
少年眼底一寒，面上仍是挂着笑意，“所以，你很幸運呀~今天來的早了點，大人我還有時間給你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你今天就算說破了大天，我也不會幫她！”塗山雅雅厭惡道。
少年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面無表情地盯着她，“我找你過來是怕小容兒知道了鬧情緒。不是為了跟你商量。要知道，殺了你，然後再取眼珠，或者活着抓了你取。無論哪一種，對我來說都比給你講故事要輕松地多。”
塗山雅雅冷笑，挑釁，“你以為我會怕你嗎？要殺就殺，我就是爛命一條，只要你敢動手。別浪費時間給我講什麽道理了，想把我的眼睛給她，還要讓我自願？我送你兩個字，做夢！”
少年眼底布滿陰翳，陰森森地開口，“有時候我真替小容兒不值，就為了救你這種人，害死了自己的母親。”
“殺了鳳栖是你，不是我。而且，她走到這一步是她自願的，沒有人強迫她。再進一步說，救我的人是猴子，反倒害我重傷的人是她才對吧？”
“害你重傷？如果不是她非要浪費49天，一點一點取你的心頭血，你早就死了。金猴子是說他救的你？他是怎麽大言不慚的說這種明顯的謊言的？也是，你們羊圈向來有一套洗腦的方式。讓我猜猜，他該不會告訴你們，我是被他打成重傷，所以只能退居外圍的吧？”
“照你這麽說，她取我的心頭血，折磨我這麽久，我還應該感激她了？是不是還要我感激涕零，跪拜叩謝啊？”
她的話句句都是嘲諷。
幸好現在塗山容容失聰，什麽都聽不見。
不然少年真的不知道她要是聽見這些，該是什麽表情。
他下意識把人摟的緊了些，蹭了蹭她的肩窩，維護道，“如果不是她自殺，也要送我離開，保護你們的安全。羊圈，早就沒了。”
“我憑什麽相信你？”
“我是為了救她重傷的，但也不至于打不過你們。但當時小容兒命懸一線，我不想錯過救她的時機。猴子威脅我，想要拖延時間害死她，才有了現在的止戰協議。”
塗山雅雅口氣沉了下去，“你少胡說！颠倒黑白。我才不會相信你！你說這話前為什麽不想想你害死了多少圈內的人？”
“宰幾只羊而已。就像狼抓兔子，兔子吃草，适者生存，強者為尊。”少年話說的相當理直氣壯，習以為常，“我不覺得自己有錯。而且，我在羊圈呆了一共是不到20天，最後動手還是因為鳳栖你們私自帶走小容兒，當時我們兩個剛吵完架，她就離開，我以為她生了叛逆的心思，所以才會氣急敗壞地想要給她點兒教訓。”
“哼！你這話說的相當大言不慚！憑什麽你教訓她，要讓別人來付出性命的代價？”
少年雙眼一眯，不悅，“看樣子我說的話，你是聽不進去了？”
“是。你想要我的眼睛，只管殺了我拿去。只要能保護圈內的人一天，我甘願赴死。誰讓我們不是你的對手呢？”
塗山雅雅剛才那一瞬間就已經清楚了他們之間的差距。
少年雙眼淬毒，殺意盡顯，然而下一秒，就被懷裏的人兒打斷了。
“打斷一下，我想先把我的第三個條件說完，可以嗎？大人。”
少年身形一僵，手頓在空中，忘了放下來。
塗山容容沖着未知的方向，微微一笑，“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少年盯着她的神色複雜，在她的掌心寫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醒來的時候就知道了，大人身上還有我房間殘留的藥香。”
少年的羽睫輕顫，“是嗎？”
“看在我認出大人的份上，之前的第三個約定還能作數嗎？”
“你想要我做什麽？”
“我說什麽大人都答應嗎？”
塗山雅雅在她出聲的一刻就低下頭去，心虛地不敢看她。
明明知道對方可能聽不見，卻還是怕她聽見了。
少年凝視着她的側顏，想要盯出些什麽，寫道，“只要合情合理，我都答應。”
“大人剛剛明明說，只要力所能及的，都答應我。”
少年将人兒摟的更緊了，似乎想要将人兒勒緊骨血裏，玩笑着警告，“沒辦法，誰讓我有預感，小容兒你的條件，會讓大人我很不高興。”
塗山雅雅心口一顫，莫名地感到幾分緊張，擔心地望向塗山容容。
空氣緊繃，周圍詭異的安靜。
塗山雅雅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砰砰地跳個不停，冷汗劃過額頭。
劍拔弩張。
明明女孩兒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了，卻還是和少年形成了無聲的對峙之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塗山雅雅已經忘記呼吸的時候——
塗山容容笑了，“我冷了，要大人親自抱我回去，過分嗎？”
她的嗓音輕柔，笑容淡然，好像什麽都不知情，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和前兩個沒有多大差別的要求，跟小打小鬧沒什麽區別。
少年眼底醞釀着一片陰影，看不懂他的情緒。
“不過分。”
塗山雅雅莫名發憷，有條毒蛇從腳底蔓延而上，冷的她，全身血液停止運轉，凝結住了。
塗山容容一如往常的微笑，淡雅如菊，輕盈地好似天上的精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