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憶篇16
回憶篇16
少年剛想安慰她,話還沒說出口,頭腦就是一片昏沉。
“你~”
匕首有毒——
塗山容容趁機搶過他手中的虛空之淚,雙眼通紅。
少年的視線模糊,臉色大變,“小容兒!”
塗山容容迅速後退,和他拉開距離,蒼白一笑,“虛空之淚,我幫你發動。你想去的地方,我送你去。”
“小容兒!!!”少年急了,蹭地站起,卻頭重腳輕,猛地跪向地面,“你聽我說···”
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的話被巨大的法力波動沖垮,鋪天蓋地的強大妖力彙聚在塗山容容上方。
塗山之前的防護罩被綠色的餘光震碎,裂痕,然後越來越大,直到打破。
守在外圍的三少和東方月初感受到妖力震動,大驚失色,兩人對視一眼之後,臉色難看地沖向塗山。
糟了——
就像人的法力用盡生命會枯竭,妖也是一樣。
古籍上關于虛空之淚的說法是這麽記載的,源于至高法力,生于至誠之情,淬于至純之血,啓于獻祭之命。
塗山容容笑了笑,淚水無聲地劃過臉頰,虛空之淚懸在她的上方,發出耀眼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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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源不斷的法力被血紅的珠子汲取,她整個人都被清冷的光束包裹,少年哪怕上前一步,都會被震懾成重傷,鮮血直吐。
苦情巨樹像是有感應于她,明明之前被連根從地裏拔起也只是倒下,牽連無數城鎮街道。現在卻在迅速地枯萎,樹幹的生命力被抽個幹幹淨淨,枝葉幹枯,變黃,然後消失成灰。
“小容兒!!”少年神情激動地敲打防護罩,他的狐貍面具被法術震碎,原本的容貌露了出來。
塗山容容卻什麽都看不清了,身上被一道道的傷口割裂,血染紅了衣襟,視力被剝奪,耳膜碎裂,一片漆黑中,除了肆意的痛,什麽都感受不到了。
少年面容扭曲,渾身染血了一般死死盯着上空的虛空之淚,澎湃的法力翻湧而出,血液已經化解了身上的毒素。
他周身陰冷,如同被逼到絕境,瀕臨死亡的野獸,眼底醞釀着暴風雨來臨前的恐怖平靜。
單手撐地,下一秒飛身而起,來到虛空之淚的正上方,自上而下倒立,強行闖入漩渦中心。
塗山容容已經跪倒在一片血泊中,身上到處都是劃痕,眼,耳,鼻,血液蔓延而下,渾身浴血,也不過如此慘烈。
少年雙眼猩紅,催動法術。
三少和東方月初兩個人剛剛趕到門口,就被這毀天滅地的餘波沖擊的後退,和塗山容容一樣的綠色的,和苦情巨樹相似的法術,只是這裏面摻雜了數不清的旁門左道,一會兒變換成血色,一會兒變成金色,最後成了一抹妖冶濃郁黑紫色。
虛空之淚還在繼續吸收塗山容容的生命力。
少年咬牙,雙手合一,漫天冰晶滑落,堆積在房間的屍體瞬間消失,冰晶仿佛食人花一般,吸食了人血,化作藤蔓,包裹在他的四周,助他一臂之力。
東方月初最先承受不住,單膝跪倒在地,強大的法術施壓在他身上,雙肩重如千斤,連擡根手指都費力。
三少也只是勉勉強強地站立,更別說靠近中心了。
少年孤身闖入,虛空之淚從最開始的排斥,到後面的發狂嘶吼,地動山搖,少年的身上同樣被無形風刃割裂,他卻沒有絲毫的猶豫,采集天地之氣,攻擊虛空之淚。
整個大殿搖搖欲墜,天花板上的水晶燈轟然倒塌,把昂貴典雅的大理石砸出裂縫,玻璃嘩啦嘩啦的碎成渣,黑色的帷幔翩然落下,重重疊疊地堆積在血泊中。
法術波及之處,一片廢墟,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少年被震得五髒六腑都裂了,血順着嘴角往下淌,他的目光仍舊無所顧忌,專注地盯着下面生命力快要透支的人兒。
他和虛空之淚的僵持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到最後,紅色的珠子終于了有了一絲裂痕,光澤暗淡下來,停滞了運作。
“啪”的一聲,引發了500多年紛争的罪魁禍首本該是争搶的對象,現在卻成了被棄之如彼的破爛,看都不看一眼地丢在角落裏。
“哇~”
少年狂吐一口血,重重地落在地上,他的身形已經有了些許的搖晃。
“咳咳~”他捂着胸口,腳底打滑地來到塗山容容面前,單膝跪地。
塗山容容已經昏了過去,面色慘白,額上布滿了虛汗,呼吸急促,淺綠色的發絲黏在臉頰上,通身血紅,單薄的身體因為疼痛抽搐痙攣,無助地蜷縮成一團。
少年不敢碰她,還在顫抖的手搭在她的一個手腕上,把脈。
“別動她!”
一根棍子橫在他的脖頸上,被後面的人勒住,挾持着他。
東方月初趁着三少控制住他的時候,将塗山容容抱在懷裏,捏開她的嘴,把保命的藥塞進去。
少年瞳孔一震,心髒緊縮,一股後怕油然而生。
是他!
他又來了!!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盯向塗山容容,生怕下一秒把人弄丢了。
東方月初催動法術,最小程度地減輕她身上的傷口。
可惜傷口太密集了,鬥轉星移是依照左生鏡像再生右邊,說句難聽話,傷口只有不對稱才能痊愈,可是容容姐這樣,根本是療效甚微。
還有她的雙眼和耳膜——
他咬了咬牙,蛭妖一族在之前決戰的時候就已經被金晨曦滅族了,他的醫術根本不夠用,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她怎麽樣?”三少問道。
“我不确定。”
“什麽叫不确定,滾開!”少年聽說這話,臉色大變。
三少明明已經鉗制住他了,更何況他剛剛受了重傷,連走路都費勁。
可是——
東方月初眼睜睜地看着他的頭和他的身體分離,身體撲到他面前,将他一把推開,然後頭自動地接回了他的脖頸,完好無損,一點兒外傷的痕跡都沒有。
他心底毛骨悚然,震驚地望向三少。
三少顯然是了解對方一點兒的,對于這匪夷所思的一幕,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少年将人兒橫抱起,寬大的袖袍罩在女孩兒身上,他原本就一身紅,即使塗山容容身上的血滴落,也什麽都看不出來。
只是周圍的人能清楚感受到他周身的寒冷和對懷裏人兒的小心翼翼。
空氣中的血腥味揮之不去。
他搖搖晃晃地,咬牙苦苦支撐把人兒抱回去。
東方月初不知道該不該阻攔,只是看着他的寂寥的背影,心底有種說不出來的異樣。
是他想多了嗎?
三少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你現在應該受傷了吧?”
少年仿佛沒聽見他說話,自顧自地往前走。
“雖然我打不過你,但是拖延時間應該還能辦到。”
少年腳步一頓,“你想幹什麽?”
他沒有回頭,嗓音平靜,表情乖戾。
東方月初後背一涼,即使對方什麽都沒做,他也感受了危險,那是只要一不小心就會喪命的緊繃。
三少不着痕跡地擋在了東方月初面前,“人可以給你,但是之前的約定還算數嗎?”
少年眼神冰冷,如墜冰窖,譏諷道,“你是不是忘了?不甘心呆在羊圈裏,背地裏搞出各種各樣小動作的人可不是我。”
東方月初眼神微眯。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三少拒不認賬,“我管不了所有的人,這次算我們認栽。但羊圈還是羊圈,你應該沒有那麽大的興趣吧?”
“威脅我?”少年冷笑。
“我覺得這是友好的協商。”三少步步緊逼。
少年低頭,看着女孩兒越來越微弱的呼吸,眉頭緊鎖,“随便你吧!現在,立刻,請你滾出我的視線。”
小容兒的傷,不能再耽誤了。
東方月初目光一顫。
心底那股微小的異樣感終于泛起漣漪,疑惑越來越深。
是他猜的那樣嗎?
少年抱着塗山容容,眨眼間就已經消失不見。
廢墟中的大殿,只剩下東方月初和三少兩個人。
三少找到被扔在地上的虛空之淚,眸裏劃過一抹精明的算計。
“看出來了嗎?”他問道。
東方月初一怔,“什麽?”
“行了,少裝傻充楞了。”三少把玩着鮮紅的虛空之淚,“第一次是她來龍灣找咱們的時候,那個男人提出的要求。那個男人向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底,更何況是圈內的羊,怎麽就偏偏提出來讓她跟他回去,還不能見鳳栖和其他人。”
東方月初陷入深思。
“當然,這種要求也可能是他故意設了什麽陷阱,等着咱們跳。”三少分析道,“但我比你們了解他,跟他打交道這麽多年,他實在不像是這麽勤快的人。”
勤快?
這個詞,東方月初也就将就着聽着了。
“所以呢?”
“所以,有了第二次,也就是剛剛。”三少環視了一圈,滿屋的狼藉,“先不說咱們來之前發生了什麽,就我單單看到的,是他不顧自己生死,哪怕冒着重傷的危險,也要把臭丫頭救回來。”
東方月初神色複雜,低頭沉默。
“這件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當年你為了小狐妖冒死下山,在仇家遍地的江湖中闖蕩,圖的是什麽?”
“你想多了也說不定。”其實答案已經很清楚了,只是東方月初不想承認罷了。
“如果之前兩次只是我想多了,那剛剛,他為什麽要這麽輕易的離開?他在着急什麽?你別告訴我,丫頭身上有什麽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的東西?就是再重要,也不應該比他的性命還重要吧?”
東方月初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只能默認。
老實說——
一個男人為一個女人做到這種份上,恐怕,已經不僅僅是感興趣這麽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