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憶篇15
回憶篇15
塗山。
三少和東方月初第一腳踏入山門的瞬間,就被巨大的防禦外罩反彈,重傷吐血,跪倒在地。
塗山容容蹙眉,沒有再輕舉妄動。
東方月初立刻掏出藥瓶,自己一粒,三少一粒。
透明的防護牆顯現,拱形罩無聲地壓向塗山,無論是裏面,還是外面,死寂壓抑,人心發慌。
沒有人來迎接他們。
“有辦法能進去嗎?”東方月初面容繃緊,一本正經地問向三少。
三少一言不發,凝重的臉色已經給了對方答案。
塗山容容伸手試了試隔離層。
果然——
“你們回去吧~”
“容容姐。”東方月初着急。
塗山容容毫無障礙地一腳踏進塗山境內,“我用自己的性命向你保證,無論發生什麽,我的兩位姐姐,一定不會有事。”
“容容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東方月初還想說些什麽來解釋,可是就像是亂掉的線團,越是努力地想要解釋,越是什麽都解釋不清楚。
塗山容容沒有再和他們說一句話,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一個人,徑直地往大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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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山境內,她走的不算快,一路上,陌生的景象卻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原本山清水秀,苦情巨樹蔭蔽的景象全都被大片大片的鮮血染紅了,境內狐妖,無論是普通的塗山狐妖還是掌管着軍備的黑狐,憑空消失之後,四周是陰森森的詭異。
外圍幹淨地能一眼望進湖底的河流沉澱着血腥粘稠的血水,才不過幾天,已經完全看不出它本來的樣子,湖裏的魚肚皮翻白,屍體飄在了散發着惡臭的水面上。
一直栖息在峰谷的花精草精全都斜斜歪歪地堆在荒涼的山上,像是沒用的垃圾一般,被成堆成堆地扔在山腳下,天空上偶爾會是不是飛下來幾只烏鴉,啄着他們的血肉,翻出腸子來,殘忍冷血。
塗山容容平靜地望着這可怕的景象,一切一切盡收眼底,可是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不到五分鐘——
她就直接來到大殿。
沒有一個人把守,明明應該是陽光明媚的天氣,在層層黑紗的掩飾下,人心都被蒙上揮之不去的陰霾。
“咚咚~”敲門。
“哎呀呀~這次竟然知道敲門了?進來。”
對方玩味的嗓音很輕,塗山容容卻能聽地真切,推門而入。
“咣當!”
沉重的門受反作用力,直接撞上旁邊的牆壁,發出清脆刺耳的響聲。
動靜不大不小,卻很難讓人忽視。
锃亮的大理石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因為屋內除了橫七豎八的狐妖屍體就是快要淌成一條小河的鮮血,腥臭,刺鼻地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高座之下,兩座屍山被疊的得有10米高,裏面有被殺掉,徹底咽氣的,還有被腰斬的,拖着斷裂的上半身,絕望地被夾在中央,她們的嘴角留着血,因為疼痛,連求助開口的本能都要喪失了,只能痛苦地等死。
吊高的天花板上,每隔一米便有一根胳膊粗的荊棘刺垂下,墨綠色的植物仿佛有生命一般,纏繞着一個又一個小孩子,尖銳的刺紮進他們的身體,血順着藤蔓垂下,漫天血雨,罪魁禍首披着血,如同一個吃人的怪物,笑眯眯地舔着手上的血。
“可算是回來了。你不回來,大人我的游戲都沒辦法開場呢。”
“我母親和姐姐呢?”塗山容容直直地望着他。
少年臉上的笑意一瞬間消失無蹤,面無表情地伸手。
下一秒——
“啊~”
塗山容容已經淩空飛起,被一根看不見的引線勒住脖子,拽到了他面前。
少年掐着她的脖頸,薄唇輕啓,“好好地聽我把話說完。”
他眼底沒有一絲笑意,大拇指和食指恰到好處地卡在她喉骨上,只要輕輕一用力,塗山容容必死無疑。
塗山容容毛骨悚然,對方看她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她的手下意識地抓住了他衣服的衣角,指尖泛白,掌心淨是冷汗。
少年輕笑,一手撩起她的發簾,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怎麽還這麽燙?因為做了虛心事緊張的嗎?”
塗山容容面容發白,喉嚨被捏住,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能跪倒在他的腿間,被迫仰着頭,看他。
少年松開了她的脖子,笑的妖冶絕色,“還是說,又想要對大人我用苦肉計?”
塗山容容唇畔沒有一絲血色,捂着自己被捏得青紫的脖子,“咳咳~”個不停,胃裏難受的翻湧。
少年環視了一圈房間,終于從角落裏守衛的屍體手中找到了退燒針劑,動了動食指,東西自動飛起,跑到他手中。
塗山容容看着他的動作,怔了好久。
少年拽過她的右手手腕,把她的袖子往上挽了挽,光潔白嫩的手腕被露出來,緊接着,冰涼粗粝的手指搭上了脈搏。
塗山容容垂眸,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她沒有任何反抗,只是自顧自地低着頭,仿佛要把頭埋進塵埃裏。
“連着高燒應該是感染了細菌,來之前抗生素和退燒藥也都打過了。”少年脫掉自己的外套,把她裹得嚴嚴實實,團成一團,拍了拍她後背,安撫,“之後只要注意保暖就好了。”
“我母親呢?”
“殺了。”少年不屑一顧。
塗山容容單薄的身體披着明顯過大的外套,看起來孱弱極了。
她猛地擡起頭,猩紅了眼,瞪他。手攥成拳,手背上青筋直冒,整個人抖成篩子。
少年驚喜道,“你不知道?”
塗山容容死死地咬着唇,眼底通紅,明明恨得想把他殺之而後快,卻還得拼命隐忍。
“看樣子是真不知道了!”少年從袖口中掏出一顆血紅色的珠子,激動地炫耀給她看,“給你看這個!”
塗山容容瞳孔瞪大,“虛空之淚?”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一下子就練好了?!
“驚訝吧?我之前也不知道!心心念念了這麽多年,總算是弄到了!”少年把玩着。
“你怎麽得來的?”塗山容容一把抓他的手腕,眼睛直直地看着血紅色的珠子。
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少年大手覆在她冰涼的手上,似笑非笑地問她,“你說呢?這還得感激小容兒你呀。”
塗山容容如同被人從頭到腳潑下冷水,徹骨的心涼。
“我之前都不知道,原來鳳栖也是九尾狐。早知道她在,我又何必舍近求遠,繞這麽大一個彎子。而且小容兒你很過分哦~還跟我說什麽七七四十九天,那根本就是你為了保住你姐姐性命的幌子吧?只要一次取夠量的話根本不用等那麽久!”
塗山容容的臉色蒼白,手心全是血,眼底布滿紅血絲,心都在泣血。
“鳳栖這個廢物,讓她幹點活磨磨唧唧的,浪費大人我這麽長的時間,最後總算是派上點兒用場。要不是她打你的主意,說不定我還會給她留個全屍。”
死寂——
“全···屍?”塗山容容良久才反應過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喉嚨裏發出這兩個音。
“這次可真不關大人我的事。”
少年無辜地聳了聳肩,“你以為她用性命淬煉虛空之淚是什麽好心嗎?呸!她知道大人我根本殺不死,于是跟小狐妖合謀,想要借着虛空之淚把大人我送走!只要遠離這個時空或者回到過去,她們就成功了。可惜···”
“可惜什麽?”塗山容容連牙齒都在打顫。
“可惜她完全不知道怎麽發動虛空之淚,以為拽着我就能直接把我帶走了。你是不知道她吊着最後一口氣,臨死前那不可置信地模樣,太可笑了~就憑她?還想殺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混了這麽多年腦子裏怎麽還都是水?淨幹蠢事。”
“廢物一個,死了也好。省的活着浪費資源!不過九尾狐真的渾身是寶,除了心口血不說,她的眼珠可以做夜明珠,經久不滅。狐皮做成不僅好看,還可以防寒保暖,刀槍不入。還有她的血肉,據說普通人只要吃了就能永葆年輕,治療世上一切頑疾。”
少年自說自話,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洋洋得意地繼續道,“不過這不是重點哦~小容兒,我見到你的另一個姐姐了,之前我不還敢确認,現在我已經完全确認你就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的動作打斷,頓住了。
冰冷的刀子插進他的心髒,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的不忍,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塗山容容是個好醫生,好醫生會救人,也比任何人都會殺人。
少年低着頭,看自己心口的刀子,眼睛一眨不眨,像個木頭人,直直地盯着。
“你不會死吧?”塗山容容問他。
少年以為她是在關心自己,欣喜地擡起頭,黯淡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來,“小容兒我···”
“那你會痛嗎?”
“小容兒~”少年目光顫了顫,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塗山容容眼睛通紅,手緊緊地攥着匕首,用力,強行将匕首在他心口處轉了一圈,攪動他的血肉。猩紅飛濺,血滴在她幹淨的小臉上,眼底沒有一絲溫度,“這樣呢?痛了嗎?”
少年至始至終連悶哼都沒有,表情受傷,“你要殺了我嗎?”
“我不該殺了你嗎?!”塗山容容的視線模糊,淚水堆滿眼眶,手指死死地揪扯他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質問,“你殺了我母親!!”
“你知不知道?!!你殺了我母親,我已經沒了爸爸,我只有她!!!”
“為什麽?她只是好心,她只是不想她女兒受苦!”
“為什麽?為什麽你就不能再等一等?我已經回來了!我是真的做好和你一起離開的準備了。”
“為什麽要殺了母親?你說啊!!你告訴我啊!!為什麽就不能等等我!聽聽我的解釋!!我馬上就能趕回來的啊~”塗山容容的淚水不受控制,一顆顆地砸向臉頰,冰涼,落在少年的手上,卻灼傷了他的心髒。
是她的錯!
都是她的錯!!
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張,靠近這麽危險的人物,她不會這麽擔心自己。
如果不是她膽小懦弱,不會發燒,就不會昏迷。
如果她能早點兒醒過來的話···
為什麽,為什麽沒有早點兒察覺的她的心情?
“對不起,小容兒我只是···”
“你是個怪物!你就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你根本不會懂人的情感!為什麽不去死啊?!!去死啊啊!!!”
“為什麽死的不是你?!!為什麽死的不是你啊?!!”
“嗚嗚嗚~”
“為什麽死的不是你···為什麽你想要的東西要讓我的母親付出生命?!”塗山容容哽咽地泣不成聲,“你還我母親~”
都是她的錯。
是她太無能了。
如果再厲害一點兒,早點兒殺了他,母親就不會出事了~
如果她再立場堅定一點兒,早點兒回來,她不會一個人在圈外孤立無援。
都是她的錯~
都是她自作聰明···
她明明,什麽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