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陛下
陛下
鬧劇哄散。
關山向他道謝,轉身走了。
業西河周圍是偌大的林子草地,關山尋到某處僻靜人少的老樹旁站在那裏,有些失神,恰好瞧見對岸燕慈他們正在放天燈,就算如今情緒郁悶,瞧見他們心裏也開了花。
殊不知張馳也湊了過來。
關山好聲沒好氣道: “別離這麽近。”
張馳邊靠過來,邊道: “我怕冷。”
關山忍道: “我怕熱。”
張馳彎眼笑起來: “你熱就捂捂我。”
“……”從哪兒來的這麽大登徒子,不是掐腰就是占便宜。
張馳從兜裏拿出一袋子糯米糕: “我方才在街邊買的,想着你愛吃糯米。”
關山瞧着他手頭酥軟香熱的糯米糕: “多謝。”一臉微妙地伸手過去,拿住糕點後塞到嘴裏咬了一口,吃到一股軟甜,他想起那會兒母親做給他的糯米糕,似乎就是這種味道。
“好吃嗎。”
關山微微笑着: “嗯。”
張馳瞧着他難得的笑臉,伸手幫他抹去嘴邊糕渣,關山有些驚訝地轉眼,眼底微微亮着光芒,定定瞧着張馳,張弛心底一陣動容,右手摸住他臉頰後,身體湊過去,嘴唇抵在關山唇上吻了吻。
很罕見的是,這次關山沒有掙紮也沒有置脾氣,他睜大眼睛的時候,臉頰已經滾燙無比,感受到張馳溫柔且甜蜜的親吻,呼吸越來越困難,他伸手抵住張馳胸膛,眼底泛起一絲水光。
張馳緩緩松開他,聲音更沙啞了: “關山。”
卻見到關山捂着嘴唇滿臉羞紅地瞪着他: “你怎麽”
張馳愣了愣,随即笑起來: “因為我喜歡你。”
關山心髒咯噔一聲: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
“你腦子怕不是糊塗了。”
張馳搖搖頭,只見他一臉嚴肅,便知關山心裏産生了抵觸,頓了半晌,忽然提起其他事情: “我原姓成,單名馳。”
關山道: “成弛”
張馳聽他這樣喚自己,眼神頗亮,嘴角彎起來,嗯了聲: “抱歉,沒早些告訴你。”
關山道: “這是你的事,不必道歉。”
張馳道: “我的事之後會慢慢告訴你。”
關山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搖搖頭: “等養好傷,我就會離開此地,可能再也不會見。”
“面”這個字還未說完,張馳已經轉身過來,伸臂将他迅速咚在樹上,關山呼吸一滞,緊閉的眼睛微微睜開,直覺張馳又會親他,僵硬地靠着樹幹上良久,也沒動靜。
只見到對方微微蹙着眉,毫無半點笑意的,好看的臉,眼眸裏襯着遠處那點金橘的燈光,卻直直盯着關山: “你說,再也不會怎樣”他的聲音沙啞無比,又十分嚴肅,似乎在詢問一個非常艱難的問題。
關山道: “再也不會見面。”
張馳彎嘴笑起來,卻很苦澀: “是你救我回來的,阿衡,要不然我。”早已經死在了石虹嶺裏。
關山愣愣地看着他: “是我。”
張馳緊緊握住他手腕,腦袋湊近後,疲倦地靠在關山肩頭: “你現在卻想丢下我嗎。”
關山道: “這話說得有些過了。”
張馳搖搖頭,左手扣住他五指,艱難道: “你想離開的話我不會攔你,你有你的事。”又擡起腦袋,直到四目相對,面目認真道, “但是我真的喜歡你,這句話是真的,阿衡,我想和你在一起。”
關山這下有些相信了,怔怔望着他: “我,但是,我是男的。”
張馳道: “這和男女沒有關系。”
關山緊張到有些結巴: “但,但是為什麽是我。”這要他怎麽回答,兩個男人在一起肯定會受到世人白眼,成弛并非等閑之輩,家擁萬千財産,有權有勢,若是因此遭遇他人誣陷诋毀。
張馳靜道: “是啊,為什麽是你。”
關山握緊雙手。
張馳見他一臉沉重,五指摸住關山耳垂,低聲下氣道: “抱歉,我不該逼得太緊,你不必多想,也不必有太多負擔。”
關山搖搖頭,剛張嘴。
身後傳來燕慈哈哈哈哈哈的笑聲: “子瀾子瀾!江聿江聿!一起來放天燈吧!你們家主子也在這裏呢!這裏人少!快點來啊!”
“……”
“……”
燕慈總有個會破壞好氣氛的臭毛病。
“哎,關山,張馳,你們快來放燈呀!兩人站在那裏幹什麽壞事啊”
“……”
“……”
這臭毛病可真改不了。
張馳松開關山,隐忍着打算将兜裏暗器偷偷摸摸地丢到燕慈腦袋上,好給他一點顏色瞧瞧,關山滿臉平靜地攔住他: “別這樣,朋友一場。”
天燈節當晚關山喝得有些迷醉,因為街邊人多,張馳只能馱他慢慢回府,旁邊跟着燕慈和燕聽藍,燕慈還說: “我記得以前關山挺能喝的,還是因為成國的酒很猛啊。”
張馳道: “你也差不多醉了。”
燕慈在他後面嘿嘿笑着,拽着小聽藍繼續往前走: “醉就醉吧,等你們明日醒來我肯定不會睡在自己屋子裏,不是大馬路就是柳樹旁邊兒。”
關山滿臉熏紅地昂起腦袋,伸臂過去狠狠點了點燕慈的腦門。
燕慈哎呦聲: “爺,您輕點成不成”
旁邊的聽藍笑起來。
關山瞪着他: “臭小子你想睡哪兒去今晚睡我旁邊,哪兒都不許去。”像極了長兄教育小弟的語氣,燕慈撇撇嘴,對他吐吐舌頭扮鬼臉。
背上的關山竟然也對他孩子氣地吐吐舌頭扮鬼臉。
聽藍笑得不停。
張馳忍俊不禁,覺得這兩人吃醉酒還挺好玩兒: “要不然等回家,我給你拿一床被子,你今晚睡關山旁邊如何。”張馳說完這句話忽然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回家”而不是“回府”。
燕慈擺擺手,嫌棄道: “我才不要!你們這對恩愛的竟然還想把我扯進去當閃亮的大燈泡嗎!老子告訴你張馳,我偏不上當!”
張馳正經解釋: “燕慈,我和關山還不是夫妻。”
燕慈道: “說屁呢你!追了這麽久還沒勾搭上!張馳你行不行啊!”
“……”導致張馳滿腦子裏都是燕慈那句嘲諷“你到底行不行”的話。
燕慈瞥他: “你不行老子上了!”
關山醉醺醺地一把抓住燕慈發髻: “你說什麽話,老子這稱呼是你能自稱的嗎!”
燕慈喝道: “放手!放手!”
關山高喝道: “不放!老子偏不放!”
“……”
怕是個無眠夜。
燕慈回到卧房後,用水清洗清洗臉面,也沒收拾多久,拿上包袱趁夜離開此地,李德子派來的錦衣衛正在張府後門候着,見人來了,立馬跪地磕頭: “燕大人。”
燕慈擺擺手: “走吧。”
他離開的時候,沒有看張府燈火。
昨日李德子派人,将所撰信件遞交給燕慈,明說起近段時間宣王陛下身體不适,不定三餐,夜間做夢的時候總會念叨着燕大人,還說起阿黎難受得厲害,每晚守在宣王身邊看顧。
燕慈始終心軟,答應了李德子的請求,在天燈節深夜,将張馳關山他們幾個人喂得死醉後,不吱一聲離開了成國。
如果明日關山知曉這件事,怕是會破口大罵他是個瘋子吧。
成國與宣國距離遙遠,馬車快速路行七八日,燕慈身骨散架,還在路上吐了四五次,差些将內髒吐出來,奉命保護他的錦衣衛頭子提議回程可以慢些,不急一時。
燕慈搖搖頭,只說了句: “時間不多了。”
回城路上他想起很多事情,這很多事情裏,不乏宣謙威脅他吓唬他,甚至強迫他親吻行床事,他恨他是真,可喜歡他也是真,情感太過糾結的原因,他想着,如果回一次宣國,心境肯定會明了一些。
第九日抵達宣國,已經秋日寒涼紅葉紛紛,錦衣衛秘密将他護送進宮後,一路進入,停在慶華殿裏,李德子早已恭候多時,見到許久不見的燕大人,從馬車裏臉色蒼白地走下來,眼眶一熱,急忙作禮: “燕大人。”
燕慈扶起李德子: “多謝李公公。”
李德子抹抹眼睛: “大人臉色蒼白,竟然如此擔憂陛下嗎。”
燕慈誠然: “不,我臉白是因為吐了一路。”
“……”李德子無言一會兒,請他入殿, “陛下如今正在殿內休息,燕大人不妨進膳吃點東西也順道休息休息。”
燕慈搖頭: “我先去看看他。”
李德子領他進入皇帝卧房後,便告退了,室內點了安神香,燭火昏暗,金玄色帷幕虛掩着龍榻,燕慈只依稀看見他沉睡的臉頰,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又擔心驚擾宣謙,都是屏息着,小心翼翼走路。
他擡手推開帷幕,剛瞧見宣謙那張沉靜的臉,心底裏某處地方忽然軟了下去。自己怕是逃不過了,燕慈無奈地笑起來,坐到邊兒上後,輕輕握住他五指,想想自己在外四處游蕩的這段日子,這麽一瞧見宣謙,竟有些不大真實。
他瞧着瞧着,眼皮子開始打架,于是趴在旁邊兒睡了。
也不過片刻,宣謙忽然睜眼,盯着上邊帷幕,察覺到右手被人扣着,以為是阿黎,但後來想想,阿黎的手沒這麽大。
他偏頭過去,呼吸猛地一窒,整個人僵在床上,眼眸緊緊盯着燕慈,眉頭擰起來,又轉眼松開。
宣謙覺得是夢,他爬起來,伸手摸住燕慈那張溫熱的臉,頓了頓,似乎,是夢又不是夢。
宣謙有些緊張地喉管上下滾動,左手捧住他半張臉頰,摸了摸,沒忍住,緩緩傾身過去吻住燕慈眉心,久久都沒有放開。
燕慈察覺到動靜,微微睜開眼。
宣謙膽小似的嘴巴立馬離開他額頭,瞧見燕慈揉揉眼睛,揉完了,才擡起腦袋看他。
燕慈見到宣謙,腦袋彎了彎,其實壓根沒睡醒,以為在做夢,接着對他傻咧咧地笑起來: “我有點困。”接着眯眼打了個哈欠。
宣謙沉住氣,清醒了,拉他上來,手有些抖,溫聲道: “過來睡覺。”
燕慈竟然聽話點點頭,把鞋靴一只一只脫掉,轉身上床,靠到他旁邊準備呼呼大睡,宣謙卻說: “我幫你把外衣脫了,這樣睡不舒服。”
燕慈掙紮着搖搖腦袋: “不要,我太累了。”伸手将被褥全部搶過去蓋在自個身上,嘴巴嘟嘟囔囔,像是在說夢話。
宣謙見到笑起來,眼眸比昨日亮得很。
接着他湊過去伸臂将燕慈抱在懷裏,下巴蹭了蹭他腦袋,閉眼安心睡了。
隔日他睡到晌午,驚醒睜開眼,發覺自己竟然睡在宣謙床上,滿頭淩亂,發現他沒在,心下一沉,有些慌亂。李德子倒是早先聽見動靜,差使了宮人進來,遞上熱水新衣。
燕慈獨自洗臉換衣,桌上擺滿了午膳,他肚子餓得很,沒多想,收拾好發髻後坐過去,拿起筷子簡單吃了兩口。
殿門被人推開,宣謙不動聲色地走過來。
兩人沉默對視,燕慈緊張地将嘴裏紅燒肉吞了進去,他急忙起身作揖: “草民叩見。”沒料到因為慌亂,錯手将酒壺打碎在地。
燕慈還沒擡頭,宣謙一個信步走過來,将他拽進懷裏。
只聽室內嘭地一聲清脆響。
燕慈雙目微睜,聽見他心髒怦怦地跳動,手腕那道炙熱的力氣愈加緊握起來。
宣謙垂目瞧着他,眼底陣陣動容: “你沒事吧。”
燕慈猛地回神,掙脫他,立馬後退: “我沒事。”
宣謙道: “快涼了,一起吃吧。”
燕慈點頭。
午膳期間兩人未曾聊過一句話,燕慈心想着老祖宗常說食不言寝不語,別說話別說話,于是乎,整整憋到了下午,李德子端來湯藥的時候,宣謙在裏頭批奏折,燕慈在吃下午茶。
李德子将湯藥轉交給他的時候,道: “別看陛下那樣平靜,其實心底裏很高興你回來,接你回宮這件事,其實是老奴一個人做的決斷,因為前幾日陛下昏迷狀态,所思所想都是你,老奴才鬥膽決定這麽做,希望燕大人不要怪罪老奴。”
燕慈搖頭: “不會,我正打算回來,還得多謝李公公的幫忙。”
李德子高興地抹抹眼淚: “想回來就好,老奴當年是看着陛下與燕大人的情分越來越濃厚,如今怎能說斷就斷吶,能回來就好。”
燕慈将湯藥端到他手邊: “陛下,将藥喝了吧。”
宣謙将奏折放到一旁,伸手接住瓷碗後,又擡頭瞧了瞧燕慈,張張嘴,卻悶頭将藥喝了。
燕慈腦袋蹦出一個問號,宣謙剛才好像要說什麽。
宣謙擱下瓷碗,見他一直站在旁邊,身子往左邊挪過去,将龍椅空出了一半位置,手拍了拍: “坐過來。”
燕慈頓了頓: “這不大好。”
宣謙道: “朕拉你還是你自己坐過來。”
燕慈: “……”
燕慈笑容一垮,動作利索地坐過去。
宣謙道: “為什麽回來。”
燕慈道: “擔心你。”
宣謙瞧着他,右手五指逐漸握緊了,心裏雖然高興他這麽講,臉上卻很嚴肅: “我沒什麽好擔心的。”
燕慈嘴角微抽,沒耐性了,反問他: “陛下現在的身體,還說沒什麽好擔心的”
“……”宣謙抿抿嘴, “只是小感冒。”
燕慈瞥他眼,肯定不信: “小感冒能幾天幾夜醒不過來要是小感冒,李德子那厮能哭得像死爹媽一樣”
“……”宣謙怎麽着覺得,燕慈離開宣國後整個人都變急躁了,他咳兩聲,沉聲道, “你回來是因為擔心朕”
燕慈冷道: “你這不是屁話嗎。”似乎已經完全不把宣謙當成皇帝看待了,現在是愛咋地咋地。
宣謙心想:自己問了個非常愚蠢的問題。
宣謙道: “朕覺得你需要改變一下現在的語氣。”
燕慈問他: “那請問陛下是需要溫柔風的還是粗犷風的”
宣謙小心地瞧他眼: “随你。”
燕慈平靜道: “阿黎現在怎麽樣。”
宣謙回答: “阿黎時常念叨你,等你身體恢複些,親自去瞧瞧他吧。”
燕慈抿抿嘴: “好。”
靜了半晌,又道: “陛下,我有事問你。”
宣謙起身後,伸手拉着他起來: “我們去回廊透透氣。”
燕慈随着他走出書房,來到外間回廊處,這裏陽光鼎盛,庭院中央滿是紅葉飄灑,燕慈瞧着瞧着,見到宣謙準備下階,迅速揪住他衣袖。
宣謙側身過來: “怎麽了。”
燕慈慢慢問他: “陛下你,為什麽要扮成阿玄保護我。”
宣謙僵了僵,有些驚訝地睜睜眼睛: “阿玄是誰。”
燕慈道: “你不知道”
宣謙搖頭: “不知道。”
燕慈再次問他: “你真不知道”
宣謙鼓足底氣: “你還不信朕說的話。”
燕慈嘴角微抽: “當然信。”你大頭鬼。
随後他與宣謙坐在回廊陽光間曬陽,小案在旁,燕慈執筆,準備書信寄予關山那裏,等了黑墨滴到白紙上,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而且他的字,實在是不怎麽好看。
宣謙擱下茶盞,湊過來瞧見案上依舊是張白紙,拿過他手頭毛筆,道: “你胳膊受傷,別僵得那麽久。”
燕慈道: “陛下可否幫我代筆寫信。”
宣謙撐着下巴緩緩笑道: “朕猶然記得方才燕大人的粗言壯志,如今尊稱朕為陛下,實在有些不大習慣。”
燕慈雲淡風輕道: “陛下您在成國那一個月裏頭,在我面前裝聾作啞的,不習慣也得習慣了。”
宣謙彎眼笑起來: “朕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燕慈對着他彎眼笑起來: “胳膊受傷這件事我根本沒提過,陛下怎知”
宣謙冷靜道: “剛才見你動作遲緩,猜的。”
燕慈笑道: “動作遲緩也該問我是不是哪裏得了關節炎,陛下當時可一句一個肯定地說我右胳膊受傷啊。”
“……”
燕慈見他沉默不語,咬咬牙: “當初你放我離開,承諾了相互不打擾,陛下承諾的是狗屁嗎,竟然擾我擾到了成國,阿玄的消亡對你身體造成多大影響你不清楚”
宣謙靜道: “我清楚。”又頓了頓, “說話禮貌些。”
燕慈眉眼抽搐一下: “清楚你還那麽做你讓哪個神經病幫忙做出了阿玄”
宣謙誠實道: “……陳斯。”
“陳斯”燕慈情緒微妙道, “我舅舅”
宣謙嗯聲: “朕托他在外尋找術士。”
燕慈嚯聲: “然後那位術士做出了與您感知相同的紙人阿玄,雖然面目不一樣,但阿玄就是你,阿玄活動會耗費你很多體力,所以那一個多月裏你時常沉睡,直到元徽那厮帶人來坑我,阿玄替我擋箭後消失,你本身也受到重創,陛下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宣謙沉默良久: “你都說完了。”
燕慈點點頭: “陛下是惜字如金的人,我若是一句話一句話地問你怎麽回事,怕是會耽擱到天黑吧。”
宣謙擡起眼睑,眼神漆黑地望着他緩聲回答: “你如今膽子确實大了。”
燕慈扯起嘴角: “陛下明鑒,我以前都是裝的。”
宣謙眉頭挑起來,噢聲,嘴角帶着絲絲笑意,眼眸瞧着他看: “燕大人,那你這是欺君啊。”
燕慈額角冒汗: “請陛下恕罪。”覺得又被他岔開話題了, “陛下是宣國皇帝,注重自己身體不應該是首要嗎你那麽胡來,陳斯居然還同意”
宣謙頭疼地繼續面對燕慈的說教: “朕當時威脅他的。”
燕慈嚯聲: “你倆反正是一夥的。”
宣謙乖乖地坐在旁邊,提醒他道: “燕大人,朕現在是病患,你是不是應該溫柔點兒。”
燕慈又嚯聲: “你推開我拼命給我擋箭的時候怎麽不溫柔!”
宣謙道: “那是為了救你。”
“你救我我不需要你救我!”燕慈眼睛一酸,話都說得有些不清楚了, “都說了兩兩不相幹,你還傻逼似地跑到成國保護我,還合着張馳那厮一起騙我,你覺得我這麽笨嗎!會被你騙一個多月”
宣謙見到他淚水不停地掉下去,有些慌了,手頭茶盞嘭地一聲掉在地上,那同時,人迅速靠過去緊緊抱住了燕慈: “怎麽哭了”
燕慈将眼睛靠在他肩頭狠狠擦了擦: “我哭我的!”
宣謙緩緩嘆息一聲,拍着他背脊: “對不起。”
燕慈頓了頓,腦袋有些沒反應過來,宣謙居然在道歉嗎。
宣謙道: “你說得不錯,我是宣國的根基,身體首要,你責備我是對的,但是我有義務去保護阿黎的母親,燕衡,我必須保護你,因為我。”心裏想要說的話即将蹦出來。
燕慈卻擡起腦袋,愣住地盯着他,從眼裏掉了兩滴淚,砸到宣謙手背上,無比滾燙,燕慈搖搖頭,又搖搖頭: “陛下不需要有那種重擔,陛下只要保護好阿黎,草民就很高興。”燕慈擦擦眼睛,爬起來, “草民有些餓,陛下也餓了吧,草民去找李德子拿些膳食。”
宣謙頓了頓: “燕衡。”
燕慈走了幾步,側身,眼神平靜地盯着他,淡淡道: “陛下,我其實不是燕衡,你的燕衡,很早以前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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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還有一章過會發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