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人美
人美
張馳剛恢複視覺,就瞧見了如此有趣的場面,挑挑眉,道:“關山兄,我當真覺得燕慈兄這裏有些問題。”随後指了指自己腦袋。
關山瞥他眼,張馳乖乖閉嘴。
關山面無表情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你想躺到什麽時候。”
聽見人聲,燕慈倏地挺直腰板坐起來,滿臉泥灰地瞪着他們:“你們怎麽來了?”
這兩日三人各自養傷,沒有見面。
關山道:“聊聊天。”
燕慈噢聲,爬起來拍拍灰塵,坐到石凳那裏,給自己倒了一壺熱茶:“聊什麽,你們兩人怎麽興師動衆的都來了?”
關山揣摩道:“起初我不知道阿玄的身份,後來探查才知,阿玄是紙人。”
燕慈噢聲。
關山道:“阿玄是張馳安排的。”
燕慈噢聲。
張馳改口:“是宣謙請我安排阿玄在旁保護你。”
燕慈手頭頓住,滿臉微妙地看着他們:“怎麽這事兒又能扯到宣謙頭上?說說看!”他嚴肅地拍拍桌子,“你們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
關山:“……沒有多少。”
張馳:“……沒有多少。”
燕慈嘴角微抽:“說好聊天,你們本人卻沒有一點誠心,算了,趕緊離開這裏,累了。”
張馳忽然想起一件事:“老成王五日後擺宴席,想見見你們。”
關山道:“不想去。”
燕慈道:“不想去。”
張馳彎眼笑起來:“是慶功宴,這次你們阻止閻魔有功,老成王特意讓我宴請你們,若是抗旨不尊,後果很嚴重,不過随你們自願參加。”
“……?”哪裏自願了。
“……?”哪裏自願了。
張馳見到他倆的話都寫在了臉上,一時忍俊不禁,結果牽扯到背後劍傷,捂着肩膀蹙眉,冷嘶一聲。
關山伸手過去:“一會兒回屋給我看看傷勢。”
張馳道:“多謝關山兄。”
燕慈見到這對人甜蜜切切的場面,手撐下巴目光微妙起來:“你們兩個要秀恩愛能不能換個場所,這裏是我養病的屋子。”
關山瞥他:“什麽恩愛,有整日瞎想的功夫,還不如随我練功。”
燕慈哈哈笑兩聲:“這不是有關山兄保護我嘛!況且我根本沒多少時間練功,還不如一人出游逍遙快活。”
關山聲音沉下來:“什麽沒多少時間,你時間還多着呢,少給我裝可憐,等栾洵做出解藥,我看你還有什麽借口在這裏養病。”
燕慈有些感動地撓撓頭:“這不是怕打擾你們嗎。”
關山頓了頓,問張馳:“他打擾到你了嗎?”
張馳搖頭:“沒有。”
關山嗯聲:“問我。”
張馳噢聲:“燕慈打擾到你了嗎?”
關山道:“沒有。”
燕慈非常納悶地看着他們倆的配合:“你們是不是想讓我整日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晃悠才高興啊,你們處你們的,別拉上我啊!”
關山道:“處什麽?”
燕慈道:“處對象啊!”
關山瞥他眼:“你腦子沒救了,在這裏待着吧。”
燕慈攤手:“我是沒救了。”
關山瞪他眼:“讓你瞎巴嘴了嗎。”
燕慈看着他,忽然咧嘴笑起來:“沒想到關山兄還頂關心我的!”
關山哼聲,起身離開小院。
旁邊沉默很久的張馳緩緩擱下茶盞,道:“栾洵的話騙不了我,忘川蠱的解藥,是不是真的沒有。”
燕慈誠然道:“沒有。”
“……”張馳頓半晌,“活多久看人命數,閻魔為了長生四處求藥四處做生意,到頭來空手而歸,而你知道自己沒幾個月,卻不急不燥,對比閻魔,你看得很開。”
燕慈靜默片刻,搖搖頭:“看得不開,表面上雖然嘻嘻哈哈的,事實上我很絕望,知道命不久矣的時候,腳下像是生了無底洞,每日清晨起來,無底洞就會把我拉進去一寸。如果我死了,阿黎怎麽辦,他怎麽辦,視我為兄弟的關山怎麽辦。”燕慈苦笑道,“我每天都會這麽想。”
張馳笑道:“好歹認識了這麽多年,居然沒有考慮到我。”
燕慈嘴角彎起來:“因為我知道張馳你足智多謀,不管發生什麽大事,你腦袋都會蹦出十幾個解決方案。”
張馳挑眉:“在你這裏我這麽萬能嗎。”
燕慈點頭:“當然了,我給你的人設擺在這裏呢。”
當時張馳沒理解,道:“我沒有将這件事告訴關山,是因為我希望你親口對他說。”
燕慈道:“我覺得這件事,你知我知,栾洵老爺子知道就行了。咱們都是相處這麽多年還是交過生死的人,你知道我既來之則安之的脾性,既然這事兒真躲不開,也沒辦法,但是關山那家夥死固執,他看前路是懸崖,還不放棄,肯定會跳下去探個究竟,你說說,他不撞個頭破血流,會死心嗎。”
張馳嘆息道:“若是他知道,肯定會把我們都砍了。”
“說不準。”燕慈聳肩道,“到時候我肯定不在這兒了。”
業西河在城內山林地段,往年天燈節都是在此地舉辦,天還沒暗,業西河街邊已經擺滿了小攤,猜燈謎的有,賣天燈賣胭脂賣糖人的有,耍雜技的也有,沿着岸邊再往前走一段小路,就會抵達業西河中心,那裏是放天燈的最佳位置,許多百姓臉上洋溢着笑容,與其朋友、家人、愛人、摯友攜手放燈。
一時間不管是湖邊上還是夜天上,都是微微亮亮的明燈,像是将黑暗吞噬的螢火蟲,在四周各個角落蔓延,燕慈牽着燕聽藍的手,走到最前面觀賞天燈,再轉頭問聽藍:“好不好看?”
燕聽藍高興地點點頭,張臂一把抱住燕慈,腳丫不住地踩地表示非常開心。
燕聽藍昨日趕到張府,這兩年都在成國某城專門的聾啞學舍裏學書,最近假日,張馳才命人将她接來成國游玩。
燕慈對着她笑彎眼睛:“開心就好啦。”
燕聽藍将抓着他的手繼續往前走,眼睛瞧着遠處河邊閃閃亮亮的燈光,不覺失了神,燕慈瞧着聽藍乖乖地站在眼前,心裏非常後悔當初設定聽藍這個孩子的時候,不該将她寫成啞巴。
燕聽藍摘來一朵小紅花送給他。
燕慈蹲在她面前笑着說:“給我的嗎?”
聽藍點點腦袋,将紅花插進他發髻上,瞧着瞧着,眼睛便彎起來,打手語說:“哥哥戴着真好看。”
燕慈哈哈兩聲。
關山本意想和聽藍他們走一塊,沒料到半路殺出個張馳,那厮走在旁邊嘴裏一直嘀嘀咕咕說着成國哪裏的山美水美人更美。
關山道:“既然你那麽喜歡瞧美人,就別杵在這裏,趕緊蹦馬過去不是更好。”
張馳搖頭道:“我哪裏是說別人美。”将扇子抵在關山下颚後,眼眸深意地瞧着他,“我說的是眼前的人美。”
這個舉動瞬間引起周圍姑娘婦女捂嘴尖叫。
關山:“……”
關山擡腳狠狠踩中他鞋靴,只聽張馳悶哼一聲,他轉身離開原地,咬牙切齒地丢下句:“登徒子。”
張馳站在原地眯着眼笑道:“果然不管用。”
繁華路段,前方有些喧嘩聲,關山過去瞧瞧熱鬧,只見五個大壯逮到兩個孩子,壯漢老板豎眉瞪眼道:“就是他偷了我店裏的東西!你們可評評理,這兩孩子可偷了我家不少珍藏的臘肉呢!”
兩個小孩跪在地上哭腔道:“我太餓了,對不起對不起,求求叔叔放我走吧!我真的太餓了!”
“小孩兒!胡編亂造也找個好聽點的借口啊!餓能當借口嗎!把他壓到我店裏,我就不信還治不了這賊了!”
關山道:“老板,您這可是濫用私刑啊,小偷不押官府,反倒押進你家裏頭。”
老板瞪他:“你誰啊你!多管閑事!”
幾個大壯立馬圍過去。
關山道:“他們吃了多少,我付給你。”
老板瞧他那身裝扮,像是大戶人家的:“兩三個月了!算來算去肯定也有六十銀錢!”
孩子大喊大叫:“胡說,我們沒拿這麽多!”
“拿?你那叫偷!”
關山道:“行了,六十就六十。”手伸進兜裏摸索摸索,結果半天沒摸索出來錢袋子,心想不好,他沒拿錢袋子出門。
正暗自琢磨,那兩個小孩竟然趁着人多一忽溜地逃走了,幾個人追過去沒追到人,老板眼睛都瞪直了,站在人群中央的關山嘿嘿,尴尬地笑兩聲:“稍等。”
老板又不耐煩了:“你這是騙我老四的吧?錢呢?”老板站過去對他直指大罵,“噢我明白了,你肯定和那小子一夥的是不是!好啊!他跑了,我看你跑哪裏去!把他捆起來!”
關山好聲好氣道:“老板,我就一個路過的。”
“鬼信你!街坊鄰居可看得真真的,你幫那小孩!你就和他一夥兒的!抓住他!關牢房!”
後路都被老板的人堵得非常嚴實,關山無奈搖頭:“早知道不多管閑事了。”兩個壯漢的手正欲擒拿住關山,沒成想身後飛來兩截竹筷子,窣窣兩聲,竟然硬生生穿刺進了他們手掌裏。
壯漢捂着手慘叫倒地。
老板喝道:“誰啊!”
關山察覺到手腕被人緊緊握住,再轉身,一陣低沉嗓音從他耳旁邊傳過來:“你說我是誰?”
老板平常就是運送蔬果肉類的生意人,來來往往見識的人多了去了,時而也認得些皇親貴族,如今見到張馳,面色竟然瞬間蒼白無比,當場下跪磕頭:“成大人!!!”
關山怔了怔,偏頭,看到張馳一臉清冷,想起先前自己占星預知張馳身世,卻什麽也看不見,就像是被人故意遮掩一樣。
張馳冷眼瞧着那厮:“此人是我府貴人,你想擒他?”
老板磕頭認錯:“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是小人瞎子眼睛,不知道竟是成大人的貴人,小人該死!”
關山嘴裏嘀嘀咕咕了句:“什麽貴人,明明是孽緣。”
張馳瞥他眼,暗手竟然掐住關山腰板:“我說什麽就是什麽。”關山驚愕地睜大眼睛,被他這麽一掐瞬間僵在原地,差點喊出聲。
張馳斜睨着老板:“拿錢滾。”
“是是是!小的馬上滾!小的馬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