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認床
認床
李德子應時躬身進入泉宮,只見到霧氣缭繞的池子裏,相擁的二人依舊沒有分開,身後宮女皆皆臉紅地垂頭塞耳,舉動無比羞澀,心想真是太刺激了,她一會兒肯定要将此事傳給隔壁宮的姐姐們聽聽。
李德子仍然淡定作揖:“陛下,新制的衣裳已經送來了泉宮。”
懷裏的人臉頰滾燙,四肢掙紮幾分,卻依舊被宣謙死死锢得分毫不離,只聽見頭頂宣謙低沉沉的一句話納入他耳朵:“送進來。”
李德子喏聲,轉身目光示意那兩個宮女,宮女立馬謹慎彎腰,将衣物妥帖地放在旁邊案上後,随着李德子身後走了。
如今燕慈新傷未愈,根本沒有多大氣力和他折騰,只能趴在他身上,聽見宮人離開的動作,他面無表情地出聲:“您能放開我了嗎。”雖然尊稱了您,但是語氣明顯不耐煩了。
宣謙恍若未聞,橫抱着人走出水池。
燕慈猛吸一口氣,手足無措地捂住下身,他急了:“你放我下來!”這下倒好,連“您”字都懶得尊稱了。
宣謙眉頭微微挑起,覺得新奇,但還是沒放。
直到将人安穩地置在坐榻後,宣謙伸臂,一把扯過衣裳蓋在他身上捂着,燕慈很快穿上衣服,坐旁邊的宣謙邊喝茶邊瞧着他看。
燕慈心覺不爽,但又擔心皇帝心情不好要砍他腦袋,咬牙切齒道:“陛下似乎有話要說。”
宣謙道:“你的身子朕都看過,事到如今你也遮不住什麽東西。”
燕慈耳朵再度一熱,十分冷靜道:“陛下,就算我遮不住什麽東西,從男男有別的角度上來講,我還是得做出些抵抗的。”
宣謙嘴角彎起來:“男男有別這個詞兒朕還是第一次聽說,誰創的?”
燕慈道:“我創的。”
宣謙道:“燕慈兄如此文采,不如考慮一下,做小殿下的先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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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慈腦袋急轉彎回來了,立馬想明白這狗皇帝擺明了是想方設法地留他在此,拿面巾擦擦臉:“陛下過譽,燕慈不過是一介草民,哪能教得了小殿下。”
宣謙擱下茶盞,平靜道:“怎麽不能,你是阿黎的母親,自然有資格教導孩子為人處事的道理。”
燕慈道:“陛下真的是。”
哪壺不提開哪壺。
雖然他挺想的。
宣謙問:“朕如何?”
燕慈幹幹笑道:“想得周到。”
宣謙道:“那不如。”
燕慈回答:“但請容草民拒絕,草民還有要事在身,不能留在小殿下身邊。”
宣謙久久瞧着他,靜了良久,似有些無奈:“此事不急,你好生考慮。”
燕慈颔首:“陛下費心了。”穿上那件新制好的外套,動作卻牽扯到胸口刀傷,他眉頭微微蹙起來,咬牙挺了挺,眼睛沒敢看宣謙,怕那一看,宣謙就會意識到哪裏不對勁,他穿靴起身,對其抱拳作揖,“陛下,不知關山現在在何處,草民想與他聊幾句。”
宣謙挑眉:“你這樣就想走?”
燕慈以為是哪裏穿錯了,左瞧右看也沒有哪裏不對勁,遲疑了下:“是,陛下。”
宣謙拍拍自己濕漉漉的衣服:“方才朕為了救你跳下水池,這件事兒總歸有你一半的功勞,你不幫忙處理處理,就想脫身?”
燕慈的臉有些黑:這種事自己不會動手嗎,雖然是我的錯,但是當初跳水的人是他沒錯吧?
宣謙的視線挪到旁邊:“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燕慈腦袋蹦出一個問號。
宣謙道:“以前我不管說什麽你都知道是什麽意思,現在裝不懂幾個意思。”
燕慈撇撇嘴:這小子在學他。
燕慈道:“那陛下方才親我幾個意思?”
“……”宣謙沉默半晌,從嘴巴慢慢憋出一句話,“想起了以前。”
燕慈瞥他眼:“我裝不懂是因為不想和陛下交流。”
燕慈想:多誠懇的一句話,腦袋是不想保了。
宣謙噢聲。
沒後話了。
燕慈對此非常驚訝,他接下來不是應該放狠話嗎?
宣謙喊來李德子:“送他去關山那裏。”
李德子彎腰:“喏。”
離去前燕慈見他面色平靜,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但這個反應不大像他,至少宣謙應該威脅他三兩句吧。
冬日陰沉沉的天,屋內關山正在為他診脈,片刻後關山搖了搖頭,道:“毒性惡化了,我們得盡早離開宣城,找我師父給你瞧瞧。”
燕慈回神,問:“你師父在哪裏。”
關山道:“前幾日收到竹簡,他老人家在成國采風,成國又鄰近西域,興許能在西域找到醫治忘川蠱的解藥。”
燕慈笑道:“關山兄費心了。”
關山瞥他眼:“我總歸不是個目中無人的家夥。”
燕慈哈哈笑兩聲,心想原來這小子還記仇呢。
房門被人叩響。
燕慈起身開門,卻發現門口空無一人。
關山問:“是誰?”
燕慈回頭:“不知道,眨眼就沒人了。”順手關上門。
關山道:“皇宮裏還是小心為妙吧。”
燕慈嗯聲,正想坐下來喝茶,結果房門又是三道“咚咚咚”的聲響。
燕慈頓了頓,與關山對視眼後,轉身去開門。
門口還是沒人。
他撓撓腦袋:“難不成撞鬼了。”
“我在這裏。”
燕慈視線往下挪動,一見到滿臉無奈的宣黎站在這裏,心瞬間化了,周圍飄花兒似地可愛地瞧着孩子。宣黎眼眸認真地盯着燕慈,氣得腮幫子鼓鼓的,繼續說:“你不是撞鬼,是我個子太矮了。”
燕慈回神,道:“小殿下怎會在這裏。”
宣黎道:“在玩捉迷藏,房間借我躲躲。”
燕慈讓路:“小殿下請進。”
關山見到一小孩兒進來,臉色立馬臭到上天:“哪家的孩子随便闖進來?”
燕慈做了個噓的動作。
宣黎氣得腮幫子再次鼓起來,小手叉腰道:“放肆,我乃宣國太子,才不是哪家小孩子!”
關山瞥了瞥身後快被孩子萌成點心的燕慈,平淡無奇地噢聲,低頭繼續翻書:“小殿下自便。”
宣黎炸了,小手顫顫巍巍地指着那厮:“這家夥是誰,竟然不把本殿下放在眼裏!”
燕慈聞見外面動靜,蹲下來捂住宣黎的嘴巴,輕聲道:“小殿下,外面似乎有尋你的人。”
宣黎沒聲了。
關山又瞥他:“這麽矮,尋個地洞鑽鑽準沒人找到。”
宣黎再次氣得兩眼一瞪,站在原地兩手掙紮嘴巴嗚嗚啊啊地對着他叫。
所幸燕慈在身後捂着嘴巴,要不然早被外面的人聽見聲音了:“你少說幾句。”
關山笑道:“心疼啦?”
燕慈瞥他眼。
等稍後那群宮人離開了此地,燕慈松開孩子,撫平阿黎腦袋上的亂毛,輕聲細語道:“小殿下,人已經走了。”
宣黎轉身,眼睛黑黑地望着他,軟聲奶氣道:“多謝叔叔,請問叔叔姓名。”
燕慈答:“回殿下,鄙人姓燕,名慈。”
宣黎安安靜靜地瞧着燕慈半晌,随後笑得眼睛彎起來:“多謝燕叔叔。”
燕慈笑起來:“舉手之勞。”
宣黎吭哧吭哧離開此地後,燕慈還是有些不舍得他,站在門口瞧望了許久,直到關山喊他:“你這樣不如留在皇城陪他,忘川蠱交給我去處理。”
站在門口的燕慈頭也不回:“關山兄難得這麽關心我,怎麽了。”
關山吃茶的動作頓住,靜道:“認識了這麽多年,朋友一場。”
燕慈轉頭,安靜半秒,彎眼笑起來:“多謝,但是這種事還是我本人和你一起去比較方便,況且我還沒到走不動路的狀态,阿黎他也肯定沒事。”
關山問他:“你不擔心老太後對他不利?”
燕慈緩聲道:“對一個孩子能溫柔成那樣的太後,是不會害他的。”
關山颔首:“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吧。”
燕慈狐疑道:“回哪裏?”
關山道:“慶華殿。”
燕慈表情一垮:“開玩笑,不回去。”
關山道:“那你住哪裏?”
燕慈哈哈笑兩聲。
關山就覺得事情不妙。
果真就在下一秒,燕慈迅速沖過去主占床榻,整個人躺在那裏左轉右翻:“有難同當,咱們就擠擠睡呗。”
“……”關山翻了白眼,“小孩子嗎。”
最後關山還是妥協了,燕慈知道他嘴硬心軟,況且這床夠大,三個人擠都沒問題。直到深更半夜,睡在最裏邊的關山察覺到一絲動靜,他當時沒反應過來,等再睡了一些時候,翻身,手沒碰到旁邊的人,以為是燕慈睡掉到了地上,迷迷糊糊爬起來,往地上看過去,沒人。
關山喊了兩三聲,沒人應。
下去摸索摸索一陣子,還是沒碰到什麽東西,空蕩蕩的地。
最後燃了燭火,發現室內沒人。
“……”關山眯着眼,還沒清醒地坐回去,腦袋一大串的問號,“人呢?”
人是半夜被宣謙卷被子卷回去的。
翌日待他翻身抱住人,再睜開眼睛,看清楚了宣謙那張臉後,三觀崩了,滿臉淩亂地自我懷疑:“……我怎麽在這兒?”
宣謙适時地睜開眼,也是頗為驚訝地瞧着他:“你怎麽在這裏?”
燕慈瞬間道不出所以然:“我也不知道。”
宣謙不動聲色地噢聲:“那就是夢游。”
燕慈道:“我會夢游?”
宣謙道:“那你怎麽在這裏?”
燕慈道:“我不知道。”
宣謙點頭嗯聲:“看來你自我意識認床。”
燕慈遲疑道:“不可能吧。”
宣謙道:“那你怎麽在這裏?”
燕慈道:“我不知道。”
宣謙道:“那就是認床。”
“……”于是燕慈的自我懷疑更加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