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跑到京營門口拉攏武将,只差直接召集兵馬起事了,還想掩飾自己的野心?想改口也不知道找個高明的說辭,把自己的親妹妹說成無子妒婦,很光彩嗎!皇帝簡直要被周王氣笑了。
在皇帝看來,周王拿廢韓王的罪行當擋箭牌,更是愚蠢至極。老九當年激起的民變,不過是一時一地的禍亂,他派一只大軍出馬,就輕松鎮壓了;而老二一心與文昺争皇位,他的衆多兒孫若是有樣學樣,将來禍起蕭牆,遺患無窮,他辛苦打下來的江山也許都會付諸流水……周王連這份輕重都掂量不清楚,還敢肖想皇位,他真不知自己怎麽會生出這樣的蠢貨!
愚蠢歸愚蠢,總歸是親生兒子,冷靜下來後,皇帝還是舍不得殺掉周王。再加上皇帝不想留下殺子的惡名,覺得以周王的愚蠢,奪爵圈禁後就鬧不出大亂子了。于是皇帝冷笑道:“歷朝歷代那麽多賢王你不學,非要學你九弟那個禍害!那朕也将你廢為庶人,陪你九弟圈禁好了!
廢韓王說是圈禁,吃喝玩樂樣樣不缺,這幾年孩子都添了七八個。周王覺得九弟那樣的圈禁日子不比當藩王差多少,總比被父皇一劍刺死要好得多。本着保命優先的原則,周王老老實實地接受了圈禁的命運。
皇帝雖然覺得廢周王不足為慮,卻擔心廢周王皇嫡次子的身份被人利用,為了便于監管,他給廢周王劃定的圈禁場所,只是別宮中的一處小院落。
廢周王來到小院後,發現自己的待遇不如九弟,很快感到了後悔。早知道父皇這麽狠心,他就不頂撞父皇了。
在這種後悔情緒的驅動下,廢周王難免回憶他和皇帝的沖突經過,直至此時,他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了奇怪。
昨晚為了拉攏高睦,我确實說過,要給越國公府平反,可是當時除了高睦,只有我的幾個親信在場,父皇怎麽知道我說了這種話?!
與自己的親信相比,廢周王怎麽想都怎麽覺得,只有高睦最可疑。
必是高睦那小子給父皇通風報信了!
廢周王發現自己的圈禁待遇不如九弟後,心中本來就不滿,正是需要出氣口的時候。将高睦認定為罪魁禍首後,他當場就想開罵,嘴都張開了,他又想到,要是罵高睦通風報信,那就把父皇一起罵進去了。
皇帝砍向廢周王的那一劍,讓廢周王心有餘悸。廢周王擔心皇帝真能下手殺了他這個兒子,完全不敢再觸怒皇帝,想罵高睦也只能換個角度了。
廢周王對高睦的了解有限,還能從哪個角度辱罵高睦呢?
他想來想去,也只想到了高睦無子之事,于是痛罵高睦:“活該斷子絕孫!”
高睦是舞陽公主的“驸馬”,廢周王辱罵高睦斷子絕孫,難免涉及舞陽公主。廢周王本來就覺得,舞陽公主是皇太孫孫文昺那邊的人,罵上頭後,他想起舞陽公主昨晚強闖他府邸之事,舊恨添新仇,不知不覺就罵到了舞陽公主頭上,“妒婦”這種詞更是張嘴就來。
皇帝消氣後,本是想派幾個太監宮女去伺候廢周王的,得知廢周王辱罵舞陽公主,他決定讓廢周王多吃幾天圈禁的苦頭。
不過,廢周王以“絕後”為名拉攏高睦,雖然沒能成功,卻也給皇帝提了個醒。
在皇帝眼中,高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孝子。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尤其越國公府族滅後,高家只剩高睦一根獨苗了……皇帝認為,高睦這種孝子,即便只是為了孝道,也不能不在意子嗣之事。
皇帝對高睦從軍以後的表現極為滿意,已經确定要用高睦為皇太孫孫文昺保駕護航了。他既然想重用高睦,便不希望高睦因為一點小事與皇室産生隔閡,這才借着周王的辱罵,将舞陽公主召入宮中,給高睦賜下了兩個姬妾。
高睦沒能看到皇帝和廢周王之間的具體情形,聽完舞陽公主的轉述後,她以為皇帝賜姬妾純粹是為了洗刷舞陽公主“妒婦”的惡名,倒是不用為兩名“姬妾”發愁了——
反正兩個姑娘都以姬妾的名義進入舞陽公主府了,舞陽公主的妒婦之名便不攻自破了。只要皇帝不是非要往高睦床上塞人,舞陽公主府偌大的地盤,不愁安置不了兩位姑娘。
皇帝日理萬機,能想起給高睦賜兩個姬妾,就已經是對高睦的看重了。他當然不會逼着女婿,一定要把別的女人拉上床。
問題是,這兩個禦賜的姬妾進入舞陽公主府,意味着,舞陽公主府的衆多侍女都知道了,皇帝不介意高睦這個驸馬納妾生子……高睦的樣貌,放在男人堆裏,本來就不難勾出年輕姑娘的慕艾之心,只不過,從前大家都覺得,驸馬不能納妾,無名無分地跟着高睦,不僅沒前途,還恐有性命之憂。如今皇帝都支持驸馬納妾了,公主又是個不難伺候的主子,若能給驸馬生個一男半女,豈不是後半輩子都有指望了?一時間,舞陽公主府中的年輕侍女們,打扮都鮮亮了許多。
高睦習慣了“男女有別”的生活,與侍女們接觸從不會往她們身上多瞧,沒能意識到突然到來的桃花運。舞陽公主讨厭繁瑣的裝扮,連自己的衣飾都不留心,就更難注意到府中侍女們的變化了。
侍女們媚眼眼抛給了瞎子,難免洩氣,只當高睦就是一個不解風情的道學先生,随着春天的到來,她們衣飾上的春光,反而過早消融了。
正當這陣争妍鬥豔的暗湧即将無聲無息地消失時,一個高睦萬萬想不到的人出手了,而且一出手驚出了高睦一身冷汗,讓高睦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變化。
高睦成為京軍主将後,除了軍中大比的日子需要留宿軍營,平素只需處理完軍務,就可以回府。這一日軍中無事,高睦早早地回府,舞陽公主卻不在。
今日是十二公主的獨女及笄,将各位在京的公主都請去觀禮了。高睦進入內院還不見舞陽公主露面,才知道舞陽公主還沒有回來。
高睦已經習慣舞陽公主蹦蹦跳跳地迎接自己了,發現舞陽公主不在,她竟然有些怔愣,一時間竟忘了決定去向。還是紫荊提議高睦,可以去內書房看書,高睦才想起來繼續擡腳。
舞陽公主一向不喜歡參加女眷聚會,今日也是抹不開她十二姐的面子,才不得不赴宴。高睦料想,舞陽公主最多午後就會回府,她覺得留在內院可以第一時間等到舞陽公主,便點頭認可了紫荊的提議。
高睦讀書之前有淨手的習慣,紫荊辦事周到,無需高睦吩咐,就捧了一盆溫水來到了高睦面前。
從前那麽多孤寂的日子都熬過來了,如今不過是沒能第一時間見到錦衣,就連路都不會走了嗎?高睦想起自己之前的呆愣,覺得有些好笑,洗手時都有些心不在焉。
舞陽公主府中的侍女,侍候主人洗手時,都是依照宮中的規矩,屈膝半跪在主人面前。紫荊今日,就是如此。
紫荊平日是最穩妥的人,今天卻膝頭一軟,手也随之打滑,竟将一盆溫水灑在了高睦衣襟上。她失誤之後似乎慌了神,又手忙腳亂地用雙手拍打高睦的衣襟,仿佛是想幫高睦擦掉水痕。
高睦走神去了,沒能第一時間躲開紫荊,反應過來時,紫荊已經碰到了高睦的衣襟。
而且這處衣襟極為特殊,是高睦的……胯間。
高睦躲開紫荊的雙手後,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心虛之下,還下意識地呵斥了一句:“紫荊,怎麽回事!”
“奴婢……”紫荊詫異地看了高睦一眼,跪地叩首道,“奴婢頭暈,一時沒能站穩,驚擾驸馬爺了,奴婢該死。”
高睦綁着束胸,就算被人碰到了胸部也不至于緊張,可是胯.下……春衫單薄,又被水淋濕了,高睦真的摸不準,紫荊是否對她的女兒身有所察覺。
如果紫荊只是一個普通侍女,高睦為了保險起見,一定先将紫荊偷偷控制起來,可是紫荊是舞陽公主身邊最有頭臉的掌事宮女,在宮中都挂着號,她要是突然消失,只會讓事情更打眼。
高睦凝視着紫荊的後腦勺,感覺紫荊不像發現了端倪,為了避免弄巧成拙,她終是說道:“既然身子不适,那就去歇息。”
“謝驸馬爺寬宏。”紫荊起身之後,沒有急着告退,而是一臉羞愧地請示道:“奴婢打濕了驸馬爺的衣裳,實在是太冒失了。還請驸馬爺給奴婢一個将功折罪的機會,容奴婢為驸馬爺更衣吧?”
紫荊平時與高睦說話都至少隔着三尺,與高睦相處十分注重避嫌,高睦覺得,以紫荊平時的做派,就算失手淋濕了“他”的衣擺,也不該伸手幫“他”擦拭。正因如此,高睦才對紫荊更感疑慮。不過,聽到紫荊還敢提出侍候她更衣,高睦倒是安心了不少。
“不必,我自己來就好,你退下吧。”高睦自然不肯讓紫荊幫忙更衣,好在她從進入舞陽公主府的第一天起就是自行更衣沐浴,拒絕起來,倒是不用顧慮。
紫荊告退之前,為了向高睦賠罪,堅持大禮叩拜了一番。
高睦見紫荊行禮之時腳步有些踉跄,似乎真的有些頭暈的樣子,才強逼自己放下殘留的疑心。
說是放下疑心,高睦到底還是以紫荊有恙為名,将逢吉派到了紫荊身邊照料。此外,她還招來了許伯,暗中盯緊了舞陽公主府的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