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婚禮
婚禮
婚禮的舉辦地是在南歐的一個海島上。
白天的時候, 這裏海水清澈透藍,陽光照射下來,會在九月底的水面上閃耀成圈圈層層的耀眼波紋。
橄榄樹常年青綠, 海灣上有一座巨大的沉船殘骸。古老的岩石在海水的拍打下,亘立了數千年而堅韌不移,仿佛在唱一首至死不渝的頌歌。
懸崖峭壁上方的小島,森林叢叢繞繞。
在靠近懸崖的草坪邊,直升機轟鳴,海浪一陣一陣往上翻湧。
草坪上,賓客盛裝出席。
白色聖潔的花卉,諸如白玫瑰、郁金香之類的,擺了一地。海風吹過, 白色的茉莉散發出清甜的香氣。
在一片氤氲着的花香中,溫厘知手捧鮮花,一身白色婚紗, 拖尾極長,需要六個伴娘一起托起來。
白色的頭紗輕輕籠罩着她。
裴厭身穿白色西裝, 側目對她笑:“你今天很美。”
溫厘知反客為主地诘問道:“我哪天不美?”
裴厭只是笑,紳士地牽着她的手, 再怎麽樣,溫厘知都答應嫁給他了。其他的什麽, 他都全然不在乎。
他們莊嚴地宣誓,而後在賓客的注目下, 交換鑽戒,并且緊緊擁吻在一起。
顧嘉裕和邵梁兩個人不僅是伴郎, 而且還是氣氛組擔當,一見到此景, 顧嘉裕立刻吹了個口哨,拍手叫好道:“好好好,再親一個!”
邵梁也應聲附和道:“對對對,新郎新娘再親一個!”
Advertisement
溫厘知不好意思地睨了他們一眼,讓他們小聲點。
章妍薇也用手肘了肘顧嘉裕:“人小溫害羞呢,你別瞎起哄。”
裴厭卻大方道:“再親一口。”
随後掀開溫厘知的頭紗在她的面頰上印下一個吻。
攝像師也特別将機位對準了他們。
沈瑩瑩站在一旁,磕cp磕的嘴都合不攏了。
她是溫厘知的大學同學,也是溫厘知大學時代最好的朋友,今天也是随場的伴娘之一。
齊淑雲坐在嘉賓席的首座,今天穿了古典的黃色華服,平日裏,她從不曾穿過如此豔麗色澤的衣物。但今天不一樣,今天是她最為寶貝的孫女的婚禮。此刻,她臉上雖帶着笑,但眼眶卻不知不覺中濕潤了。
當年那個又小又軟、纏着她要講故事的乖巧小女孩,現在都要結婚了。
回想起來,真是頗為感慨。
輪到投擲捧花的環節時,一衆伴郎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
顧嘉裕站在人群最前面,邊熱身邊捏了捏指關節,還特意給溫厘知使眼色讓她把捧花往他身邊丢。
溫厘知看出來他的意思,笑着記住他的位子,然後背過身,憑着感覺向他那邊投擲去。
捧花在低空中抛出一個弧度。
顧嘉裕盯準捧花的位置,就勢跳起來,伸手往前去夠那束捧花。
他輕輕一撈,就順利地接住了那一束捧花。
“我靠我靠,我搶到了!”顧嘉裕不可置信道,然後幾乎是不帶任何反應時間般,他就立刻跳起來繞過人群沖向章妍薇。
衆目睽睽下,他像個心智不太成熟的傻孩子一樣跑到章妍薇面前,然後傻笑着把捧花遞給章妍薇,笑起來眼睛亮亮的,充滿興奮道:“我靠,我搶到了!”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動作一氣呵成,甚至都沒有給章妍薇思考的時間。
章妍薇呆愣了片刻。
邵梁“啧啧”地酸道:“顧嘉裕我就知道你小子排那麽前面一定另有所圖!”
“你就是嫉妒我有這麽漂亮的女朋友!”顧嘉裕憨傻地笑着,眼睛卻只盯着章妍薇看。
今天她穿了清一色的水藍色伴娘長裙,卷發垂落着,手腕上戴着一條白色的茉莉花串絹繩。那雙漂亮的眼睛裏面充滿了錯愕。
沈瑩瑩在旁邊打趣道:“小章,快接呀,甲魚都等半天了。”
顧嘉裕憨憨地舉着捧花,愣是一動也不動,只是全心全意地在等待章妍薇來接過他手裏的那束捧花。
可章妍薇遲遲未動,他心裏突然沒了底——萬一章妍薇不願意嫁給他怎麽辦?
畢竟……他除了只會對章妍薇好以外,什麽也不好。
他緊張起來,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正準備給自己找個臺階下的時候,章妍薇卻接過了他的花。
“人家結婚,你湊什麽熱鬧。”
話雖不留情面,但章妍薇臉上卻分明帶着羞赧的笑意,她低頭去看捧花裏的花穗。
邵梁吹了個口哨,帶頭鼓掌起來:“好好好!”
顧嘉裕臉“噌”地一下緋紅,他這樣大大咧咧、沒臉沒皮的人,沒想到也會臉紅。他沒聽出來章妍薇的好賴話,只是盯着章妍薇,憨憨地撓了撓頭:“下次不敢了,別生我氣呀。”
章妍薇嘆了口氣,那雙好看的眼睛裏滿是無奈:“我才沒生氣。”
溫厘知只是笑,默默攥緊了裴厭的手。
他們剛剛交換好的戒指此刻碰撞在一起。
鉑金發出沉悶的聲響。
裴厭低頭看了她一眼,目光裏只剩下寵溺和柔情:他終于把他喜歡了好多年的女孩子娶到手了。
這感覺有點太奇妙,仿佛不太真實似的。
溫厘知在看着章妍薇和顧嘉裕他們。
他卻出奇的安靜,在喧鬧起哄的賓客滿座中,他只是無聲地看着溫厘知。
溫厘知穿了他親自挑的婚紗。
溫厘知戴着潔白的花穗頭紗。
溫厘知化了妝,很美。
不過她不化妝,每天醒來時候見到的惺忪素顏也很美。
溫厘知在攥着他的手。
像小貓的爪子一樣柔軟。
溫厘知站在他身側,一直在溫柔地笑着看他們鬧。
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手卻交纏着将她握的更緊。
他看着溫厘知,恍然想起高中時代。
某個陰雨天的教室裏,風扇溫溫吞吞地在轉。
學生們都全神貫注地在低頭寫卷子。
他腿長,腳踩着溫厘知凳子下面的橫杠。
百無聊賴地叼着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那是溫厘知給他的。
她說要和他“扯平”。
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聽了這話以後,沒來由地很不爽。
他才不要什麽扯平,他要糾纏進她的餘生裏去。
玻璃外的暴雨簌簌打落在窗戶上,一敲一敲的,室內雖然開了燈但仍然昏暗的厲害。
他背倚長凳,懶懶地注視着溫厘知的後背。
他看見她可愛的丸子頭下,碎發缭繞。在校服領口上方,露出一截白皙的後頸皮膚。
她很白。一如初見那般,很白。
他輕輕舔了舔嘴唇,荔枝糖是甜的,但後槽牙卻在莫名發酸。
就像現在一樣,他低着頭看着她。她溫柔地噙着笑,整個人都很白,也很甜。
頭頂突然傳來一陣轟鳴,一剎間風起潮湧。
衆賓客皆仰頭看去。
視野裏出現一架小型的直升飛機。
螺旋槳發出轟鳴,而後緩緩降低,停落在一邊的草坪上。
機艙門打開。
先是下來兩個高大的保镖。
再之後,一個穿着黑色風衣帶墨鏡的男人走下來。
他個子很高,長腿向前邁着,随着他走路的姿勢,黑色的風衣随着九月的微風向後張揚着。
沈瑩瑩好奇道:“那是誰啊?”
平日裏她觀閱帥哥無數,此等絕色的帥哥她倒是第一次見。
哦不對,應該是第二次。
畢竟有人家裴厭珠玉在前。
溫厘知怔了怔。
微風輕輕吹動她白色的裙紗。
她白色的頭紗在柔和的初秋涼風中向後飛揚。
縱使闊別多年,還隔着遙遠的距離,但她又怎會認不出這就是陳杭之呢?
視野裏,陳杭之戴着黑色墨鏡,穿着黑色風衣,一步一步朝她徐徐走來。
裴厭微微蹙了眉。
他确實給陳杭之發了邀請函,但他沒想過陳杭之會來,還是如此從容地前來赴約。
陳杭之走到溫厘知面前,連墨鏡都沒摘,只是嘴角勾了勾,故作輕松的語氣道:“溫大小姐,新婚快樂。”
而後将提着的首飾盒呈給她:“喏,新婚禮物。”
溫厘知接過來:“陳杭之,你怎麽會……”
“我怎麽會來是吧?”陳杭之輕笑道,隔着黑色的墨鏡,溫厘知看不清他的眼睛,他繼續說道,“溫厘知,我是去德國念書,又不是死了。”
他頓了頓:“你結婚我當然要來啊。我們小時候都說好了的。”
那時候,小陳杭之是個愛哭鬼,小小的溫厘知穿着潔白的公主裙,每次他哭哭的時候,溫厘知都會及時出現,像個乖巧的小天使一樣安慰他。
後來他上了一年級,老師偶然間提到了“結婚”的組詞。
他那個時候歪着腦袋,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天真地問老師:“老師,結婚是什麽意思呀?”
老師只是笑:“結婚,就是和你喜歡的人一起組成一個家呀。”
他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
放學回家以後,他鄭重其事地找到溫厘知,然後對她說:“溫厘知,我要跟你說件事。”
溫厘知少見他嚴肅的樣子,于是問:“什麽事?”
小陳杭之穿着一年級校服,神秘兮兮地說:“我、長大了、要跟你、結婚。”
小溫厘知歪着腦袋也問他:“結婚是什麽意思啊?”
小陳杭之突然想不起來老師說的話了,只是含含糊糊地瞎扯道:“結婚就是和你天天一起玩,再也不分開。”
溫厘知想到能天天一起玩,于是欣然答應:“好,我結婚的時候,你一定要來啊。”
陳杭之說了句“好”,轉身又想到了什麽似的,搖了搖頭:“不對,不是我來,是我們一起結婚。”
但溫厘知已經在玩滑滑梯了,什麽也沒聽見。
小陳杭之就把這句話記在了心裏。
而現在,時隔多年,他又站在她面前。他真的來參加她的婚禮了。
高考後,他迫于家族的緣故,不得不遠赴德國深造。
他和溫厘知之間有着七個小時的時差。
在孤獨的陌生國度裏,他時刻關注着遠方的消息,後來,他知道裴厭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帶給溫厘知幸福,他也知道溫厘知只喜歡裴厭。
再次聽到溫厘知的消息,是她要結婚了。
溫厘知問:“怎麽不早點說你要來?”
陳杭之只是苦澀地笑:“我又不重要。”
溫厘知又問:“累了麽?坐了多久的飛機?”
陳杭之笑:“六個多小時的大巴我都坐過來了,這算什麽?”
“墨鏡怎麽不摘?是怕太久沒見,我認不出你來嗎?”
陳杭之沉默了一下,裝作若無其事地說:“當然不是,本少這幾天眼幹。”
“賓客席在那邊。”這時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陳杭之看過去,正是穿着身為主角的新郎裴厭。
他眉心跳了跳,幾年不見,裴厭還是不改那副冰冷的要凍死人的語态。
陳杭之輕蔑地笑:“你小子給我老實點,敢欺負我們家小溫的話,我随時會把她從你身邊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