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求婚
求婚
這條橙色的仿真小魚立刻就像被驚動似的游走了。
“還挺可愛。”溫厘知笑道。
再往裏走, 溫厘知聽到一陣響動。像是什麽昆蟲扇動翅膀的聲音,她循着聲音看過去。
視野裏有一只暗紫色的機械蝴蝶震動機械翅膀,飛落在她的手心。
她抓住那只蝴蝶仔細看了看, 金屬質感的機械蝴蝶翅翼上點綴着冷色調的金屬光澤。美的就像一場夢。
再擡頭的時候,她看見了一場夢幻般的蝴蝶飓風。
許許多多紫色系的機械蝴蝶,從深紫再到淡紫,都在緩緩繞圈低飛。
裴厭站在她身側,她欣喜地仰臉看他。
他英挺的面孔上有幾分明滅的紫色,五官隽邃而矜貴。
溫厘知這才想起他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而是一個成熟的男性了。
裴厭偏了偏目光,低頭問她:“好不好看?”
溫厘知點頭默許:“還挺別致的。”
裴厭拉着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剛剛進來的那一塊區域是自然景觀區,而現在往前則會經過地理科學區。
裴厭推開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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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厘知還沉浸在剛剛的夢幻中, 突然感覺到腳下一陣響動,随之有異樣的劇烈聲響傳來。
“啊——”溫厘知吓了一跳,然後出于本能地抓住裴厭的手。
“別怕。”身側傳來裴厭令人心定的聲音。
而後他攬着溫厘知的腰将她護入懷裏。
一瞬間她柔軟的身子就陷落在他寬厚的胸腹處。
溫厘知只覺得四周天旋地轉的, 怎麽也站不穩。
她聲音有點虛浮地問道:“怎麽會這麽暈?”
“地震模拟。”裴厭答道。
怪不得會這麽暈。
腳踩着的地面如同崩裂一般,發出劇烈的聲響, 溫厘知能聽見背景發出的房子轟然倒塌後鋼筋斷裂、水泥塊飛濺的聲音。
心驚肉跳的。
她的心髒也在這片轟然的背景音中不受控制地猛跳。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因為恐懼而集聚在她的太陽穴。
背景音很逼真,再加上逼真的虛拟投射技術, 讓她如同身臨其境地置身于一片割裂的廢墟殘骸之中。
而在這片廢墟殘骸之中,唯一可靠的, 就是裴厭。
溫厘知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裴厭。
伴随着滾石飛落的巨響, 裴厭只是不動聲色地将她穩穩護在懷裏。
他問她:“很害怕?”
溫厘知點點頭,她當然害怕。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大膽的人。
她緊緊地握着他的手, 本能般地依靠着他。
她的手心在出汗,她抓得他好緊好緊。
此刻, 在這片崩壞雜亂的碎石聲響中,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裴厭。
不知怎麽地,裴厭看見溫厘知這樣全力依靠着他,心底居然泛起了一陣莫名的……喜悅?
也許這樣說并不恰當,但他确實是在暗爽。溫厘知越依賴他,越離不開他,越用力依靠他,他就越爽。
溫厘知被護在他懷裏,一只手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衣角。整個人都在暈眩中,不可控制地向他那邊蹭。
好在這個地震模拟館占地面積不大,溫厘知走出來以後,還是遲遲沒能回過神來,手一直在緊緊地握着裴厭。
仿佛只要不抓緊他,他們就會被亂石分開似的。
裴厭也不着急走,只是由着她握着。
“還是很害怕麽?”
溫厘知咽了口口水,沒能說出話來。
裴厭對她張開雙臂,咧着嘴笑:“來,老公抱抱。”
西裝革履下,有一股不太和諧的少年氣擋也擋不住。
溫厘知睨了他一眼,心想都這麽大個人了,還沒個正形,不過想歸這麽想,身體還是很誠實地走過去抱住了他。
她被整個圈在裴厭懷裏。
“下次別整這麽突然的東西,我心髒不好。”溫厘知嘟囔着抱怨了一句。
“好。”裴厭笑道,“可下一個是火山模拟。”
溫厘知:……
“也沒見你學生時代有這麽喜歡科學。”
溫厘知說完便不滿地皺着鼻子往他懷裏蹭了蹭,用來發洩她被驚吓到的不滿。
裴厭沒接話,只是僵硬地怔了怔:“別蹭了。”
“怎麽了?”溫厘知問。
裴厭就近找了張椅子坐下。
“我……”他說了一個字就故意停下不說,而是帶着溫厘知的手碰了碰。
溫厘知摸到了明顯的突起。
“親下。”
溫厘知收回手:“不親。”
“親一下。”裴厭再次重申了一遍他的訴求,帶着一股耍賴的勁兒。
“不親。”溫厘知執拗道。
下一秒,裴厭就捏着她纖細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邊一帶。
溫厘知重重地親了他一口。
“你!”
裴厭笑,然後在她臉上印下一個吻。
在溫厘知錯愕的目光下,他不疾不徐地說道:“這叫禮尚往來。你不吃虧的。”
溫厘知:……果然是奸商。
往前就是火山模拟館,有了第一次的被吓經歷以後,溫厘知長了個心眼,決定不進去,而是粗略從它外沿經過,淺嘗辄止就夠了。
火山模拟館外,幕布上正在播放龐貝古城的科教講解片,這是一座被火山掩埋的古城,從火山爆發前的短暫平靜,再到滾燙的熔漿瞬息之間就将一切的生命跡象都吞沒,充滿了悲壯的恢弘氣勢。
溫厘知動容地看見,屏幕上緩緩呈現出一對依偎在一起的情侶。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在無法逃避的悲劇命運面前,他們最後的抵抗,就是緊緊依偎在一起。
溫厘知垂了垂眸子。裴厭牽着她走過。
下一塊區域是月球區。
荒涼的隕石坑遍布月球表面,孤寂又凄清。
銀幕上,是緩緩流動的潮水聲。
月球和地表的潮水之間,有着一股相吸的引力,牽動着日複一日的潮漲落潮。
裴厭戲谑道:“溫厘知,你像月亮。”
溫厘知:“我為什麽不是地球?”
裴厭笑:“那你是地球,月地共振,你我相吸,每次我經過,就會牽動,你的潮汐。”
這話分明有歧義。
什麽叫“每次經過”,就會“牽動潮汐”?
溫厘知想到了什麽,臉“噌”地一下子緋紅。
“我不理你了。”
裴厭求情道:“不行,要理我的。”
溫厘知拒絕了裴厭的求和要求并強硬道:“不理。再怎麽求情也沒用。”
裴厭:“我帶你看星星。”
溫厘知:“……看什麽星星。”
“跟我來。”
裴厭牽着她的手,兩個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一截小小窄窄的鋼板樓梯。裴厭先一步跨上去,然後回頭往下把手神給溫厘知:“來。”
扭頭的瞬間,溫厘知有一瞬間的錯愕,仿佛當年那個十七歲的少年正對她回頭。
少年黑色碎發垂落,一臉的銳不可當。
她向他伸出手去。
手指交扣纏繞在一起。
她順着他的力度向上攀去。
每踏一步,鋼板材質的小樓梯都會發出沉悶的敲擊聲。
這裏是科技館的最高處,也就是從外觀上看到的圓塔部分。
從圓拱形的玻璃看出去,可以看見今晚的星星。
溫厘知上來以後才發現這裏架着幾臺望遠鏡。
原來裴厭說的要看星星,是這個意思。
“過來。”裴厭叫她。
溫厘知靠近他把控好方向的天文望遠鏡,她小心翼翼地湊上去,将眼睛對着目鏡。
視野裏出現一團淡紫和橙黃相間的星雲絮狀物,仙女座的星塵向四周散開,隐隐綽綽閃爍着光輝。借由這臺天文望遠鏡,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仿佛撕開了宇宙的一角,從中窺探到了一絲奧秘。
“溫厘知。”裴厭在叫她。
“啊?”溫厘知疑惑地回過頭。
轉過身的時候,她看見了她一生都難以忘懷的畫面。
“小厘。”
眼前複又顯現出溫繡容的音容笑貌,她在叫她。
“媽媽……”溫厘知不敢置信地開口,而後眼淚瞬間決堤,大顆大顆地砸落下來。
“小厘,媽媽在這裏。”溫繡容在對着她笑,還是那樣地溫柔,和記憶裏的如出一轍。
溫厘知忍不住伸出手來想要撲過去抱住她。
但卻撲了一個空。
她這時才明白,眼前的一切不過是虛拟技術織就的幻想罷了。
可縱使是假的,她也很滿足了。
媽媽溫繡容去世以後,她很多次都會在夢中哭着醒過來。
她一直在責怪自己當時為什麽那麽不聽話,媽媽明明都已經很辛苦了,自己還要這樣給她添麻煩。
媽媽溫繡容是溫厘知心口一道不為人知的傷疤。
她不知道的是,每次她哭着做和媽媽有關的噩夢打濕枕頭的時候,裴厭總會輕柔地抱住她,像哄小孩一樣輕拍她的背。
“小厘,媽媽很想你。”
“媽媽,我也是……”溫厘知哭的泣不成聲。
“小厘,媽媽希望你能一直幸福。”
“媽媽,我過的很好,可我很想你……”
“媽媽唯一的願望,就是我的小厘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長大成人。”
“媽媽……”
“在人生這樣重要的時刻,我希望能和你一起見證。”
“重要時刻……”溫厘知嗚咽着去擦眼淚,還沒反應過來媽媽嘴裏說的這個“重要時刻”是什麽意思,溫繡容的vr映像突然消失了。
視野裏突然暗下來,所有光都熄滅。
只有玻璃圓塔外的星光在閃爍。
在星子的映襯下,裴厭就站在她對面四五米的位置。
他身形颀長,表情收斂了那幾分玩世不恭的懶散意味。他面帶微笑,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在距離她只有半步的時候,他突然開口道:“溫厘知,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待了七年。”
溫厘知心跳如雷。
裴厭那張輪廓鋒利的臉就在她半步之處。
随後,他向她單膝下跪,把準備好的戒指遞到她面前。
他仰臉看她。他個子高,其實鮮少有這樣仰臉看人的機會,但溫厘知不一樣,他早已為她折腰過無數次。
他手舉戒指,一字一頓道:“溫厘知,嫁給我。”
溫厘知淚水決堤。
下午的時候她看到顧嘉裕發給裴厭的短信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暗暗知道了裴厭求婚的打算。她一路上都為此感到惴惴不安,不知道裴厭會在哪個時刻突然會對她求婚。
可是等了一晚上,他們幾乎都要把整個飛鳥島逛了個遍,裴厭始終都沒有下一步舉動,就在她以為今天不會有任何變故的時候,裴厭卻在此時此刻對她舉着戒指,單膝跪在她面前,向她求婚。
不知怎麽地,她看着裴厭,眼睛裏面浸滿了淚水。
“你策劃了挺久啊。”
裴厭:“也沒多久。”
“不是從大一就準備了?”
裴厭點頭:“是。”
他繼續說下去:“但是,溫厘知,它本來就是為你而存在的。”
他頓了頓:“我也是。”
“在人生這樣重要的時刻,我希望你的母親能見證。”
“還有我們呢!”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又冒出了一個聲音。
随後,身後的熒幕上出現了熟悉的顧嘉裕的身影。在他身側,站着溫厘知的奶奶齊淑雲,齊淑雲也早就哭的不成樣子了,感嘆着她的知知長大了,要嫁人了。
在齊淑雲的身側,還站着一個漂亮的女人,是章妍薇。
畢業後,她就和顧嘉裕在一起了。
他們三人此時站在監控室裏,正目睹了這一切。
“奶奶……”溫厘知哭的越來越止不住。
她還尋思為什麽奶奶會突然不在家呢,敢情是早就被裴厭“收買”了。
“都看着呢。”裴厭擡頭看向她,“所以,嫁給我麽?”
溫厘知擦了擦眼睛,定定的目光看向裴厭。
随後,她堅定地說道:“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