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食鋪開張
第104章 食鋪開張
腳踩雪地上,每一步都帶着咯吱咯吱的聲音,隋玉專走沒人踩過的地方,不時回頭看她留下的腳印。
趙西平走幾步就要停一會兒等她,看到枝頭上張望的鳥雀,他有些手癢,想要打獵了。
“好冷啊。”隋玉快步走到他背後,推着人說:“你走前面給我擋擋風。”
一家人身上都穿着鼠皮絮兔毛的坎肩,外面穿着層層疊疊的四層單衣,站在火爐邊揉面時不覺得冷,離開火源,在寒風中走一會兒,身上的熱氣就散幹淨了,從腳底透上來的寒氣讓人渾身打哆嗦。
趙西平抓着她的手快步走,走出東西走向的南水街,拐進土牆林立的巷道,少了刺骨的寒風,人走在其中好受多了。
大雪紛飛天,家家戶戶關着門,路上除了找食的鳥雀,不見一個人。
隋玉捂着脖子擋風,她仰頭四處看,嘀咕說:“沒人在外邊,這要怎麽問房子?”
“不是說要去找老禿?”趙西平問。
“想多看幾家嘛。”隋玉打量路旁的房屋,她有些懷疑在民巷裏開鋪子的決定,家家戶戶不出門,鋪子開了會有客人上門?抑或是她提供送上門的服務?
路過兩扇朱紅木門的人家,聽見門內有說話聲,隋玉敲門,她開口先說明來由:“打擾一下,我聽說這邊有空房出租的,不知去哪兒打聽,麻煩您指個路。”
戴着狗皮帽的男人開門,他探究地看向門外的夫妻倆,問:“哪來的?”
“本地的,我們住在軍屯,想租兩間空房子做個賣吃食的小生意。”隋玉笑着說。
男人看她一眼,轉身沖屋裏喊:“三木頭,你家房子租不租?”
待在木棚裏烤火的矮個男人哈着氣走出來,在看見隋玉時眼前一亮,他立馬變了态度,熱情地說:“是你想租房子?你過來住?我家就有幾處空房子,我帶你過去。”
隋玉皺了下眉,她看趙西平一眼,有他相陪,她沒什麽怕的,跟着三木頭往西走。
三木頭的房子在巷子拐角,門朝南臨路,位置不錯,但院子裏環境差,之前居住的商隊走了應該沒人來收拾,屋裏臭烘烘的,檐下不知淋了什麽東西,黏在地上黑乎乎的。
“什麽價?我只想暫時租四五個月。”隋玉走出門問。
“正好,趕在商隊來之前你搬走,我不給你喊高價,我這一個院子三間房,只收你八錢銀子一個月。”
隋玉搖頭,“我只想租一兩間房,我再看看吧。”
“我還有兩處房,不過不臨路,我帶你們去看看?”三木頭往巷子裏指,說:“有一處小點的房子,五錢銀子租給你,這也就是冬天沒客人,但凡有商隊過來,這個價錢我可不租給你。”
隋玉擺手,她拉着趙西平繼續走,說:“我們再問問。”
三木頭嘀咕幾句,望着隋玉走遠,他縮着脖往回走,大冷的天,還是烤火舒坦。
“我們還要去哪兒?”趙西平問。
“去找老禿。”
“剛剛可以直接過來的。”趙西平捏住她的手,耽誤這一會兒,她的手冷得像雪坨子,沒一點暖和氣。
“涉及銀錢方面,我心裏要有個底,免得被糊弄了。”
熟門熟路走到老禿家門前,門內有響亮的說話聲,隋玉拍門,來開門的是熟人,上午去買鹵水湯餅的商人中其中一個。
“南施,你果然找來了。”陳武大笑,“快進來,我們剛剛還提起你,正想過去吃口熱乎飯。”
什麽南施?趙西平看隋玉一眼。
老禿披着狼皮從一扇門內走出來,見是隋玉,他粗聲問:“這時候來做什麽?”
“隔壁的小院不是還空着?這個老板娘是賣吃食的,她想來租間空房子。”陳武代隋玉說。
隋玉跟趙西平走進去,這才看清院內的情況,類似于四合院的布局,院子裏大概有十幾間房,外面晾着衣裳的房間應該是住的有房客,這就是客棧的前身嘛。
隋玉收回視線,看向老禿說:“冬天擺攤冷,我想租一兩間房當鋪面,先短租三四個月,老叔你看能不能租。”
老禿進屋拿鑰匙,他帶着隋玉出門往隔壁走。
門開,隋玉站在門口一看心裏就有底了,這個小院應當是做大通鋪的,房子大院子小,有茅廁沒竈房,門窗陳舊,落了一層的塵沙,但屋裏應該是打掃過,沒有三木頭家的污臭味。
“老叔,我若是只租一間房,一個月要給多少錢?”隋玉問,這裏的房屋寬敞,一間就夠用了。
老禿一時沒作聲,他有些猶豫,做吃食油煙大,煙熏火燎,別到時候把他的房子熏毀了。
“你租三四個月?租倒是能租給你,但醜話說在前面,你要多付兩個月的租子,若是屋裏的牆和房梁熏黑了,這兩個月的租子我不退你。”老禿說。
“租子多少?”隋玉問。
老禿比個手勢,說:“八錢銀子。”
隋玉搖頭,“老叔你不厚道,我只租一間房,你問我要整個院子的房租,巷頭的那個宅子,三間房一個大院子也才八錢銀子。”
“你說三木頭的房子?他那房子又髒又破,人也是愛占便宜的,你租他的房子讨不到好。”老禿打量一圈自己的房子,實話實說,他這房子也陳舊了,他改口說:“六錢銀子算了,你們人不住這裏,東西放裏面不會丢,我就住隔壁,有動靜就起來了。”
隋玉比出四個指頭,說:“搬走之前我會把屋裏屋外打掃幹淨。”
老禿擺手,四錢銀子太低了。
“五錢銀子吧,你們各退一步。”趙西平出聲,“大冬天沒人住,我們租幾個月,老叔你撿幾個月的房錢,你若是答應,我們也不再費事繼續看房子。”
“算了算了,五錢就五錢吧,四月底之前你們要搬走。”老禿心想這邊開食鋪,往後他不想開火也有地吃飯,就不再磨嘴皮子。
隋玉點頭答應,不過她身上沒多帶銀錢,約定明天過來給租子。
拿到鑰匙,趙西平留下打掃衛生,隋玉快步去南水街,要準備傍晚賣的包子了。
冬天天黑的早,午飯過後不足兩個時辰,天色就暗了下來,寒風變得淩厲,卷起地上的積雪,雪粒漫天飛,一時讓人分不清是不是又下雪了。
傍晚的生意不如晌午的生意好,零星幾個客人頂着風出來,火速買一籠半籠包子就跑了,壓根沒有在寒天雪地嗦湯餅的打算。
油鋪掌櫃和胡商都在關鋪子了,不遠處的糧鋪,夥計站路上打量幾眼,也準備關門回家。
“該回了,沒人出來了。”篾匠媳婦說。
“就等你們了,你們買不買?不買我們也收攤了。”隋玉問。
“我買幾個。”胡商走過來,說:“還剩什麽包子?給我拿七八個。”
“只有豬油蘿蔔包了。”隋玉借他兩個碗裝包子,收了錢,她喊住人說:“阿力掌櫃,這個月過了,下個月我就不來擺攤了。”
胡商皺了下眉,點頭說:“也是,大冷天擺攤太遭罪,等開春了你再過來,攤位我還給你留着。”
“我打算把攤子挪到民巷去,租了個鋪面,到時候大家想買包子,想吃鹵水湯餅都到那邊去,鋪子裏有桌椅,你們再來吃飯不用受凍了。”隋玉說。
“行吶,我家就住在那邊,到時候還去給你照顧生意。”油鋪掌櫃說。
胡商點頭,他也住在那一片,他問隋玉的鋪子在哪個地方。
“老禿你們知道吧?我租的是他的房子。”
“是他啊,那離我家不遠。”油鋪掌櫃往街尾走,說:“你早點搬過去,到時候我帶家裏人過去吃湯餅。”
“你們過去我多送一個鹵蛋。”隋玉承諾,“算是謝謝大家照顧我的生意。”
“你要是這麽說,我倒是真要過去了。”賣鞋的女掌櫃路過笑了聲,“先回了,你們也趕緊回去,天要黑了。”
趕駱駝的人來了,趙西平走來卸桌椅,他将兩張狼皮和一個羊皮襖遞過去,讓她們披上再往回走。
一路無話,到家了,趙西平說:“都擦洗幹淨了,這兩天我再去找幾扇舊門板,拿過去摞成桌子,再做幾個矮點的長桌放地上方便人坐。”
“矮點的叫長凳,高點的叫長桌。”隋玉開口糾正。
長凳就長凳吧,都是一個意思,趙西平無所謂,他提着蒸鍋拿去竈房。
包子沒賣完,隋玉燒火煮半鍋稀粥,再餾二十個包子,晌午吃的鹹,晚上适合吃清淡點。
接下來兩天,天更冷了,街上難見幾個人,生意不好做,隋玉跟趙小米出去擺攤,不到天黑就收攤回去,沒賣完的包子拿到軍屯裏沿着巷道叫賣。
進了十一月,民巷裏的鋪面收拾妥當,一丈長八尺寬的房子靠門的地方擺三個爐子,剩下的地方擺放兩列長桌用來坐人。
開張的那日是個晴天,屋檐上的積雪融化,滴答滴答沿着瓦溝往下淌,躲在家裏的人紛紛走出門清掃水溝,免得雪水淹壞牆根。
趁着外面走動的人多,隋玉搬出爐子在門外煮鹵湯,鹵湯的湯底兌了昨晚炖了一夜的骨頭湯,湯裏有鳥肉,有蘿蔔,有豆腐,有黃豆。鹵湯煮開,升騰的香味随着寒風彌漫在街頭巷尾,又極快地從門窗縫隙裏鑽進溫暖的房屋裏。
“什麽味道?誰家煮肉了?”
“爹,好香呀,我也想吃肉。”
走出門的人相互詢問,無果,他們循着味道傳來的方向走過去,越靠近,香味越濃郁。
一口陶釜立在門前,釜口飄出的白霧再顯眼不過,更何況燒火的還是個眉眼含笑的俏婦人,尋味而來的人不由自主放慢了步子。
“新開張的小食鋪,之前在南水街擺攤,今天才搬過來,大家裏面坐,我們賣的有豬油蘿蔔包、雞蛋幹菜包、豆腐豆芽包,三文錢一個,餡多個大。此外還有熱氣騰騰的鹵水湯餅,配有鹵蛋、豆腐、蘿蔔、豆芽。”隋玉舀起一勺鹵菜,說:“一碗面,一顆鹵蛋,一勺鹵菜,自己帶碗只要十一文,若是不願意出門,我們還能送飯上門,只要十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