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肉麻
肉麻
下面士兵的腳步聲很快過去了, 火光也跟着一道熄滅,沈北陌睜大着眼,待到聲音徹底遠去, 方才丢開賀霄的手。
沈北陌難得從賀霄臉上看到這種焦急的神情, 他見她完好無損後才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氣,用力将人抱了抱, 問道:“有沒有哪裏受傷?”
這處炮口邊上還架着專門搭載海闊鈎的位置, 雖然承載這兩個成年人的空間略顯狹窄,但好歹算是個暫時的藏身之處。
沈北陌胸膛尚且起伏着, 想起柳戰被她劃傷的樣子,得意笑着:“哈, 我怎麽會受傷,傷的都是別人。”
話音剛落, 下面又是一隊搜尋士兵經過, 火光一竄, 賀霄當即按着她的肩膀一起伏了下去。
這位置實在是不寬敞,兩人幾乎是貼在一起, 能清晰感受到對方還在加速跳動的心髒,沈北陌仔細聽着下面的動靜,是柳戰在說話,她朝賀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怎麽可能找不到!她還敢跳海不成!”柳戰氣急敗壞踹翻了一個士兵, 臉上簡單包紮的傷口因為激動而越發扯得生疼, “繼續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翻出來!老子要把她剁成泥!”
他在下面摔摔打打的, 然後緬兵的聲音再次遠去。
沈北陌緊繃的肌肉終于算是松懈下來些許,她靠在炮口邊上慢慢恢複着體力, 賀霄見她不說話,索性拉了她的手腕直接自己把脈探查, “給我看看。”
“我沒事。”沈北陌把手t抽回來,哼笑道:“他們就把我綁了一整天,跟個白癡似的,拿尋龍草迷我就以為萬無一失了,我耐藥性是整個草原上最好的。”
賀霄這才放心下來,看着眼前人略顯狼狽的模樣,雖然這種共患難的滋味難得,但還是不免心疼,幫她把黏在頰邊的頭發整理了下,沉聲道:“這裏能暫時藏身,但也不是一直安全,他們找不到人,遲早能想到這來,到時候咱們暫時藏進下面的火藥庫,等他們搜過了再回來。”
“可行。”沈北陌附和着點頭,稍微緩過了點精氣神來肚子就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但現在這種節骨眼上顯然不可能冒險去找吃的,從前行軍打仗之時她最長餓過三整日,這才一天,還沒到影響體力的時候,忍忍也就過了。
旁邊的賀霄卻是忽然動了一下,從懷裏摸出了一包烤餅來。
那香味香得沈北陌眼睛都亮了,“你也太靠譜了吧?你怎麽偷偷上船還能帶吃的啊?”
“他們搜島的時候我趕着買了點傷藥和吃食,猜着你被抓了肯定吃不上幹淨飯。”賀霄難得見她眼裏這種光亮,寵溺笑着,把東西放在她懷裏,“慢點吃,水是真沒有。”
Advertisement
沈北陌将烤餅撕開,只準備吃其中的半個,一邊揚頭朝上面道:“沒事,雨多,頂上的勾勾角角肯定還有積水。”
賀霄看她吃着,心中頗有些感慨,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發,“原本你也該是個金枝玉葉的命,何苦跑出來受這些大老爺們的罪。”
沈北陌不以為然,但看在餅的份上,到底是沒躲開他的手,眼神往下示意了一眼,挑釁道:“瞧不起女人的後果,那姓柳的臉上從左到右一道大疤,再偏個幾寸我就能劃瞎他的一對眼珠子。”
賀霄笑道:“誰敢瞧不起沈大将軍,但心疼又是另一回事。”
沈北陌輕嘁了他一聲,将手上的餅咽進去,剩下的重新包了塞回了他懷裏,“你們中原男人說話,真肉麻。”
天緬的士兵整整搜尋了一整個晚上,直到天色轉亮,都沒有找到沈北陌的蹤跡。
柳戰站在甲板上,神情陰沉可怖,周遭的兵将個個壓低着腦袋,大氣不敢出一聲。
“搜遍了每一個角落,就是找不到蹤跡?”男人幾乎要咬碎後槽牙,忽地暴躁咆哮:“她是個什麽能飛的神仙不成!?”
這一聲無人敢應,柳戰胸膛起伏間自己又冷靜了下來,沉寂着往上掃了一眼,心中想到了一處位置,冷聲道:“跟我來。”
這艘軍船龐大,炮口也多,除了下方在船體內嵌的之外,上面的二層艙頂上也有南北兩架火炮,作遠距離轟打使用。
柳戰帶人架着梯子爬了上來,上面位置也不大,一眼便能看完,空無一人。
他持着長劍,軍靴踩過船木和鐵炮口,一劍刺入海闊鈎鐵架邊的狹窄溝壑處,裏面卻也是空蕩蕩的。
柳戰不信有人真能不翼而飛,他跳下那狹窄的縫隙,視線仔細搜尋了一番,五指摸過鐵架,試圖發現些蛛絲馬跡。
海浪聲萦繞在耳廓裏,船體微微搖晃着,柳戰沉靜了許久,才終于轉身準備離去,經過密封的火藥庫時候,猝不及防一劍刺穿木壁,往裏深入攪了兩下,卻是沒有紮到實處。
柳戰将劍抽回,劍身上沾了些硝石灰,他透過那細小狹窄的縫隙往裏看了眼,裏面黑漆漆的,密不透風,不像能藏人的樣子。
可還能藏去哪呢,莫不是那瘋女人真的膽大跳了海?
柳戰拿不準這可能性有多大,但若真如此,也是已經無從查證了。
他臉上包紮的傷口又在發疼,咬牙忍了好一會,方才動作遲緩翻了上去,帶人離開了。
傍晚時分又開始下雨,沈北陌藏在火藥庫的夾縫裏往外看,柳戰剛才捅出來的那點點縫隙偷出來星點光亮,這庫裏氣味難聞也很悶熱,但二人警惕性都強,硬是躲到了入夜,才小心從裏面爬了出來。
雨下的不大,沈北陌鑽出來後才像是整個人活了過來,長長舒出一口氣。
那裏頭的縫隙實在小,對她來說都是憋屈,更遑論賀霄這種肩寬體重的男子,沈北陌回頭瞧了一眼,朝他伸手想把人拉出來,“你是不是還會些縮骨功之類的門道?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麽擠進去的。”
賀霄其實自己是能出來的,但在這只手上借力借得心安理得,将她緊攥着,一步跨上來,輕笑道:“縮骨那得是童子功,我入門晚,不過蹭了點皮毛。”
夜風卷着細雨将兩人的頭發打濕,這種時候誰都顧不得形象,沈北陌的這身衣裳不止被浸透了多少次,現在又再淋濕,但在那夾縫裏關久了,現在也只覺得舒坦。
她索性就坐在了臺邊,邊笑邊用手背将賀霄額上沾到的污漬給順手抹了,調侃道:“你可真狼狽。”
賀霄站在她身前歇氣,女将軍的手勁跟溫柔不沾邊,但也不重,沈北陌收手時候被他握住了手腕,不輕不重揉了下腕心,勾唇道:“咱們倆現在這樣,也算是有點過命的交情了吧。”
“你可拉倒吧誰跟你過命。”沈北陌笑着抽回自己,斜眼往他身後的火藥艙看了眼,心裏冒出了些危險又瘋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