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多憂慮
多憂慮
是宮鶴霄的聲音!
許潮音對此再熟悉不過了,在她上次昏睡時就迷迷糊糊聽到說要去告知他的。
她不想看到他們三人因為自己的事吵起來,忙掀了簾子要下馬車,可她身子還虛弱着,這麽一急,便崴到了腳,最後還是曲硯辭扶着她出去。
這三人終還是見面了。
自他們各自走上往日的路時,關系也變得僵持起來。
許潮音知道源頭是自己,可她找不到解決的法子,她只好對每個人都那般溫柔,到頭來就是愈演愈烈,但讓她狠心,她是做不到的,當她把心從宮鶴霄身上分出去的時候,她優柔寡斷的性格便顯現出來了。
宮鶴霄瞧見許潮音從馬車上下來,語氣瞬間輕柔着,他上前正欲握住許潮音的手,卻看見曲硯辭的舉動,他的怒火又湧了上來。
“你!”
他的拳頭朝曲硯辭揮了過去,以曲硯辭的身手他明明可以躲開,可他沒有躲,硬生生接下了宮鶴霄的一拳。
“這算我欠你的。”曲硯辭随意地擡手按下,示意侍衛和宮人不用上前。
許潮音看着他嘴角流出的鮮血,連忙想要拿出手帕,她一摸腰間,什麽都沒有,她忘了她的衣裳已經換了一身。
“沒事,我真的沒事。”她只好選擇先平息下宮鶴霄。
在她六歲時,池商宿也挨過宮鶴霄一拳,如今輪到曲硯池了。
但他話語中的“欠”是怎麽回事?難不成池商宿也欠宮鶴霄?
宮鶴霄神色複雜地看着曲硯辭。
“你不會以為事情就這麽了了吧?”
他冷哼一聲,甩下一句只有他們兩人才懂的話。
不等許潮音深思,他将曲硯辭扶着她的手不屑地打開。
“既然你已經将潮音送到了,請回吧。”他語氣強硬地結束了對話。
曲硯辭反而勾起了唇角。
“下次再見面希望你還能像現在這樣有生機。”
挑釁的意味不言而喻。
宮鶴霄劍眉一皺,懶得理他。
見着曲硯辭的馬車逐漸遠去,宮鶴霄的眉才舒展開來
“潮音,他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宮鶴霄急忙将許潮音上下瞧了一番。
許潮音搖搖頭,安撫他道:“什麽事都沒有,我們……我們就是在宮裏走了走。”
她決定不把曲硯辭要她留下的事說出來,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出來只是徒增他們的煩惱而已。
“果然還是宮裏的太醫有本事,”林知雲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淚,她以為真是太醫治好了許潮音的病,“讓娘看看。”
她蹲下身讓許潮音在她跟前轉了一圈,看到許潮音的精神頭是比原先好多了,她便舒了口氣。
然而她又擔憂道:“這身衣裳……”
“是硯……太子送我的。”許潮音改了口。
林知雲聽到她的稱呼,神色中更加慌張了,而宮鶴霄和一直靠在大門邊的池商宿則若有所思。
“杪兒……你……罷了。”林知雲看着自己的女兒毫無察覺的模樣欲言又止。
曲硯辭送她衣裳的寓意已經昭然若揭。
林知雲一下子不知該拿什麽主意才好。
“娘,我看妹……潮音也是累了,先讓她回屋休息吧。”許久未開口的池商宿仍是往常的平淡神情,前兩日不眠不休照顧許潮音的疲憊已然退去,仿佛發生了一切只有他是最冷靜的。
一旁的宮鶴霄聽罷他的話卻是一怔——池商宿對許潮音的稱謂改變了。
許潮音其實也聽了出來,池商宿本來就不會稱呼她的名字,倒不如說連“妹”之類的稱謂都少見。
可池商宿讓人看不出來任何的異樣。
許潮音愣愣地由他牽着走,宮鶴霄跟在後面一聲不吭。
許潮音感受得到,他的目光一直緊緊盯着池商宿。
他們之間……不,他們三人之間究竟有什麽事瞞着她?
許潮音思來想去也猜不到。
“咕——”
一聲鳴叫打斷了許潮音的思緒。
是扶搖飛落在她的肩上。
許潮音正欲同池商宿和宮鶴霄說這件事,她見兩人的臉色皆是一沉,她覺得許是自己多想,畢竟自己才讓他們擔憂不已,眼下有個風吹草動肯定會格外注意。
“好看麽?”她摸着扶搖的小腦袋,笑着與他們說道。
“好看……”宮鶴霄說出這話似乎有些艱難,他扯着嘴角,恨不得把鳥兒從許潮音身邊帶走,但他又念着自己何必同只飛禽置氣。
池商宿比他鎮定得多,他收起了不太妙的臉色,微微點了點頭。
許潮音不再勉強他們,她知他們的情緒不是單純針對扶搖,可她好奇他們怎麽不問是誰送她的,好似……好似……
“杪兒,這只鹁鴿莫非是太子贈你的?”林知雲問出了聲。
許潮音十分愉快地“嗯”了聲,又繼而道:“因為它的主人只能是我。”
“咕!”
扶搖像是贊同般地,發出了高亢地啼叫。
許潮音冥冥之中有些許的感應,比如那把油紙傘,比如手帕,再比如扶搖,她與他們之間總是有什麽相關聯着。
林知雲想的卻是別的事,不說許潮音與宮鶴霄的婚約,就是作為娘親,她也不願讓女兒入宮,若是真如她猜的那般,曲硯辭是打定了許潮音的主意,她就是再不願也沒有法子。
“好好喂養着吧。”她認命道,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許潮音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注意到林知雲的愁容,她擡起手讓扶搖飛去尋晴身上。
“帶它去我屋子裏好麽?它應該知道怎麽做。”
尋晴覺得這鹁鴿雪白雪白的,讨喜得很,并不排斥它落在自己肩上。
她應了聲,便帶着扶搖退下了。
池商宿見一人一鳥退下,面色詫異地看着許潮音:“你不需要好生休息麽?”
許潮音雖還虛弱,但她這幾日一直在昏睡中,讓她再躺下就太為難她了。
“不活動活動,我好像都不知道怎麽走了,”她打趣着,又念及對方幾日的盡心盡力,又體貼着,“哥哥才是,應該休息一會兒了。”
池商宿搖搖頭,知她已經明了:“我打不緊的。”
許潮音總不能強行拉他去睡,好言好語再勸:“如若哥哥現在就去躺下,等你睡醒了,我就放心了,我的病也能好得快些。”
她用自己的心病來做“威脅”。
池商宿聽罷果然敗下陣來,他的眼神在許潮音的身上瞧了一會兒,把許潮音瞧得想要伸手去擋時,他方才回了聲:“好。”
臨走時,池商宿忽而轉頭盯着宮鶴霄看,他張了張嘴,最後什麽都沒有說。
“我不是那種卑鄙的人。”宮鶴霄沉聲道。
池商宿似乎就是在等他的這句話,宮鶴霄說完,池商宿才離開。
“卑鄙?”許潮音小聲重複。
宮鶴霄不論如何都與這個詞扯不上關系,他做事從來光明磊落。
“沒什麽。”宮鶴霄不願許潮音仔細想下去,他替代池商宿拉了許潮音的手,又緊了緊,好像要把池商宿的存在抹去一般。
而這雙手同許潮音記憶中一樣溫暖,一樣寬厚。
似乎她與這雙手交握就能立刻回到曾經的美好,只是那些美好伴随着自己對他的懷疑在三聲鈴響中被打破了。
至今許潮音都仍不明白為何宮鶴霄當時沒有說出那句誓言,他該記住的,他不會忘的。
許潮音的思緒飄到很遠的地方,她在通往正廳時不斷回想過往的事,她想那三聲突兀的雷聲,想那奇怪的三聲鈴響,她想自己是怎樣憶起往昔的片段。
許潮音的腦子很亂,她越想呼吸就愈加急促,她腳步不穩,又有昏過去的征兆。
幸而的是宮鶴霄好像提前察覺,捏了捏她的手,許潮音得以從漩渦裏脫身。
正廳的桌上被下人們擺上了熱騰騰的飯菜,許潮音不看還好,這麽一看,她頓時感覺的确很餓——她好久沒有進食了。
“特意讓廚房做得清淡了一些,”林知雲将下人們打發走,柔聲道,“就是委屈了小侯爺。”
“我無所謂,”宮鶴霄擺擺手,他是真的不介意,“只要為了潮音好就行。”
說罷,他親自替許潮音将椅子拉開,見她坐好了才坐到她身邊去。
宮鶴霄做得夠好了。
許潮音動容,不僅是如此的小事,還有更多,她記憶中的,她為何當初……
不,眼下說再多也沒有用了。
她已經又重來了一遍,這次是她先推開他的。
他們的前路還很長,或許會擁有不一樣的結局。
當下最重要的是……
許潮音一手舀着碗裏的粥,一手去夾盤子裏沒多少油水的菜。
她得填飽自己的肚子,不能心病還沒好又傷了脾胃。
林知雲和宮鶴霄看許潮音有了食欲,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自是沒了擔憂的神色。
約莫一刻鐘後,許潮音放了碗筷,她眼底閃過一絲猶豫:“娘,我想去踏青。”
“可你的身子才剛好……”
“對啊,潮音你還是少出門為妙。”
他們兩人都不太贊同許潮音的提議。
“我沒事的,”許潮音固執道,“我的身子怎樣我清楚的。”
她害怕的是自己在宮裏說的話刺激了曲硯辭,那麽她能悠閑度日的時候便不多了,要盡快彌補上以往草草而行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