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仙境吧。”
白荇這樣說。
這個時代的人類還不懂什麽叫做光污染, 為了節省火燭錢,大多數人家晚上都是黑乎乎的。白家是大戶人家,家中的孩子也去了國外留學, 但來自西洋的電燈并沒有跨海而來, 遵循老式習慣的白家二老也是吝惜燈燭的,至少對白荇是這樣。
富足到危害更重要是一種奢适, 目前的條件還無法滿足人類對光的渴求。
“這麽一想簡直和飛蛾一樣。”意識到這一點的嬴月在心裏開了個玩笑。
如同冰面一樣的月下舞場只是開始。
白荇的額頭冒出運動後的細密汗珠時,在她膝蓋高度的低空忽然出現了一條金色的絲帶一樣的軌道。
她愣了一下。
一艘冰藍色的畫舫停靠在軌道上, 白荇見了這情形下意識認為船就像火車一樣在軌道上行駛,下一刻才反應過來。
不對啊, 船不是水裏游的嗎?
紅衣的“明月”小姐用事實告訴她,船不但可以在水裏游還可以在天上飛。
金色的軌道在空中盤旋, 先從低空飛過,白荇恍惚間路過六角涼亭, 系在檐角的青銅方鈴發出脆響。
涼亭的殘像還停留在眼睛裏, 明信片上才會出現的有尖頂的城堡已經快速迎過來。白荇沖過去時看到的還是冰天雪地, 等擦肩而過, 城堡的雪白變成了一種星空一樣的紫紅色。
不是像, 它就是星空。
城堡的外牆上閃爍着星光, 白荇平日裏看到的星空并不是這樣,事實上,她以為城堡表面的星空更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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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的邏輯也是很順暢的。
天宮之中,近水樓臺先得月,神仙看的星星自然比只能撿殘渣剩飯來看的凡人更美。
想到此處, 白荇若有所感。
擡頭一看, 月亮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天空之中群星密布。天幕不再是黑漆漆的, 而是一種神秘的幽紫,王母金簪劃下的銀河正在頭頂正上方。
軌道越升越高,夜風從身側劃過,空中仿佛有無形的精怪為了讓她們擁有更好的觀星體驗放飛了一盞盞紅色的燈籠和方形的孔明燈。
天上銀河,地上星河,白荇自飛翔的船只悄然出現就已經認定自己來到天界,她的瞳孔被四處的光照亮,那些熒光不只點亮了她的瞳孔,也點亮了她的心。
[死去的話,會有機會親身來到這樣的世界嗎?]
[如果可以成為小仙娥就好了,哪怕是身份最低微的]
[她專門來找我會不會有可能之後一起t工作?]
巨量的光線刺激就像古代的病人第一次接觸到抗生素,白荇驚為天人,在無數的人造光裏感受到無比的幸福。
[哪怕是前世她殺了我,我也是能夠接受原諒的]
想到曾經的猜測,白荇在心裏開了個玩笑。
白荇的快樂是如此的清晰,坐在她身旁的嬴月也自覺做得不錯。
說好要補償我補償了哎√
我可是很辛苦的。這樣一個小型游樂場可是星際時代不可錯過的積木套裝,分類是文娛,剛拆封就和白荇分享,很夠意思了。
所以可以開始下一步。
誰能不喜歡一石二鳥甚至三鳥呢?
“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極具科幻感的晶藍色畫舫中,在軌道的最高點,白荇錯覺伸手可摘星辰的時候,嬴月這樣說道。
白荇:?
[不是天宮嗎?]
白荇的眼睛裏明明白白這樣寫道。平日裏賢淑的外在僞裝已經被徹底摘掉,她臉頰泛着粉色,連頭發絲都寫滿了興奮。
“仔細看一看。”
白荇察覺到嬴月話語裏的認真。去僞存真如同刨除一個人的外在專注其內裏。
很困難的事情。
白荇剛好能做到。
不再關注夢幻的光,白荇眺望不遠處的景色,細細和記憶中的場景比對。
不論是愛是怨,豐禾鎮是白荇的家鄉,她對這裏格外熟悉。
更何況,此地對她還有特殊意義。
“這是!”發覺真相後,白荇睜大眼睛,整個人失去了往日的靈氣,難得顯得呆愣愣。
白荇轉頭看向身旁的人,不自覺尋求認同。
“是舉行河神祭的河。”
嬴月不但給予肯定,而且惡劣到用了很能刺激白荇的形容詞。
白荇沒有察覺。可能是這晚的時光太美,打破灰姑娘魔法的鐘聲還沒有響起,白荇并沒有像上次一樣想起這裏就覺得腦殼疼。
紫色藍色都是冰冷的顏色,然而目之所及的冷色調卻擁有比岩漿更熱烈的溫度。
水流聲依舊在耳邊響起,腦海裏卻不是數不盡的怨恨痛苦,反而輕飄飄猶如雲端。
嬴月的專屬精靈偷偷瞄了一眼。
專屬精靈莫名對玩家有信心。相應的,玩家越好,作為副本boss的時間之神越可能受挫。時間無處不在,這種領域,玩家敢去捅蜂窩,專屬精靈可不敢看大佬的笑話。
他只是有一丢丢好奇,外加擔心玩家。
屏幕上出現時間之神被忽悠的畫面。女神的表情格外熟悉,和被渣男花言巧語哄騙、吃糠咽菜只憑着情濃的回憶就覺得生活甜蜜的戀愛腦一模一樣。
專屬精靈:……
那是耳朵邊響起的水流聲嗎?晃蕩晃蕩,那明明是你腦袋裏裝的水啊!
專屬精靈不敢說也不敢問,同時還有一丢丢只有一丢丢的小羨慕。
也不知道羨慕的是誰。
他的玩家,好像有哪裏不太對。上個副本騙男神,這個副本騙女神,如果玩家是男的,他肯定要罵他小白臉。作為漂亮的女孩子……
嗯,呵護花朵人人有責,被好看的花騙了沒什麽的。
然而人與人的悲歡并不相同,女神也是一樣。白荇并不覺得自己被欺騙,她只覺得內心得到升華,就像每一個剛接觸到雞湯的熱血青年。
白荇覺得生活再殘酷她也可以勇敢面對。
而就在這時,拯救她離開悲苦的仙子展露笑容,瑩瑩光暈比周邊的光還要閃耀。
“想不想要報複?”
白荇在第一個問題問出後就沉默了。她發現無法回答。
不承認嗎?她又不是割肉飼鷹的佛祖。她難道是什麽聖人嗎?不說對河神的祭祀到底有沒有用處,就是有用處,她也只想這些啃她的骨頭吸吮她的骨髓的渣滓一起去死。舍己為人?才不要。
要承認?這般不柔順的姿态不應該是女子所為。她可以做,卻不唯獨不想在小仙子面前展示醜陋的一面。
緊接着是第二個問題。
“想讓他們跟從前投入河裏的新娘一樣——
“去死嗎?”
河裏?渾濁的河水,進水的胸腔,糾纏的水草。白荇沒有說話,手指卻忍不住顫抖,不是害怕是興奮。
“不是說給河神娶新娘嗎?新娘怎麽能沒有陪嫁呢?水裏陰氣重,陰陽中和一下,你覺得怎麽樣?”
怎麽樣?白荇覺得可太好了,最好整個鎮子都是嫁妝。
她知道她已經瘋了,可她不在乎。
同時,白荇心裏生出微不可查的希望。
上一次她在小巷裏被詢問,于是有了這如夢似幻的夜晚一會。
這一次……
白荇的手中被塞入一個圓球狀的物體。
“別小看它哦,雖然只有一點點,但扔出去就可以毀掉半個小鎮。”
少女替白荇理了理鬓發,纖長的手指劃過她的耳畔,來自另一人的溫暖呼吸吹亂最外邊的幾根頭發。
少女的面容是慈悲仁愛的聖母像,聲音卻像來自地獄的撒旦耳語,不然怎麽會散發如此強大的誘惑。
“我可以給你一箱,不,十箱,功能還很多。”
“有踩在上面就爆炸的。”
白荇:那個我知道,是地/雷
“有需要扔出去的。”
“有定時的。”
“你需要嗎?需要哪種?”
時間走得漫長,又好像只過了一瞬。銀河下,白荇聽到自己的聲音。
“我全都要。”
她這樣說。
*
晨光熹微,明媚的陽光像是打破了什麽,原本放開的白荇又回到內裏,可她們都知道,再和以前不一樣了。
将白荇送回白府,約定好送貨日期,嬴月開始查找其他玩家的下落,以便進貨——把自己的存貨給土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只能勉強打劫其他玩家維持生計的樣子。
前幾天其他玩家攻擊她,現在的她攻擊絕望的玩家,一來一回一飲一啄,如此符合天理的行為不去做就不禮貌了。
敵進我退,敵疲我擾,逐個擊破,嬴月揚起帶血的短刀,感受到進步的武力值,露出暢快的微笑。
“打劫,請務必配合。”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受害者先是不情不願,而後在擡頭的瞬間怔愣住。迷迷糊糊把物資拿出來,而後徹底失去意識。更悲慘的是,傷害他的兇手不但沒有悔意,反而自覺做了什麽好事。
“就當是看在你貢獻出來的物資上,不用感謝我幫你輕松結束生命。”
“畢竟,過幾天所有人都要死。”
“與其死在爆炸裏,在痛苦和絕望裏迎接另一個世界,倒不如獲得我這樣的美人的感激,在幸福中結束未來,對吧。”
臭不要臉的行兇者這樣說。
3s級別的副本就像難解開的九連環,如何破解這樣的難題?嬴月想起了一個通用又簡便的方法,那就是——
徹底打碎它!
當然不能自己來,不說能不能做到,裏面的坑要是自己來是一定要踩的。
嬴月選擇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從內部突破。
白荇這個土著很厲害,副本也很結實,所以兩者拼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