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雪以年沒聽出這話裏話外的情緒,又想起來自己剛剛說過讓他選,遂道:“哦,你選,也行。”
扶渟滿意了,“嗯,來吧。”
雪以年心道,讓你吃個飯可真是很費勁的時候,扶渟就将她領到了外邊的石桌前,又是一桌子的飯菜,但是特別豐盛。
還沒開始吃,雪以年就已經聞到了飯菜的香氣,畢竟之前吃過扶渟做的飯菜,真得很好吃。
她忍不住拿起筷子,剛剛落在清蒸鲈魚上時,手就頓了一下,輕聲輕氣地問:“能吃嗎?”
但是當她問出口的同時,扶渟已經自顧自地吃了起來,雪以年又悄聲聲地問他,“你是準備把我養肥後再吃嗎?”
扶渟說:“我是準備把你養成傻子後再吃。”
雪以年:“……”閉嘴了。
吃完飯後,扶渟又領她去散步,雪以年也不知從哪裏學來的自知之明,不懂就問:“我只是一顆仙草,仙草吃完飯後,還需要溜一溜嗎?”
扶渟:“不需要,我只是随便看看。”
雪以年:“看什麽?”
扶渟:“看你死在哪裏比較合适。”
雪以年視線微動地看他。
扶渟就不冷不淡地瞪了她一眼。
走了好一會兒後,雪以年壓住脾氣問:“還沒找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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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渟:“找到了。”
雪以年的眼底已經有着濃濃的小情緒了,語氣都有點不好地埋怨他,“找到了還走什麽啊。”
扶渟:“再找根木棍。”
雪以年的額頭就跳了下,“幹,幹什麽?”
扶渟剛好彎腰撿起一根木棍,不冷不淡道:“把你串起來。”
雪以年忍不住吐槽:“吃根草而已,有必要嗎?”
扶渟也難得一次的數落她,“有必要啊,腦子進了那麽多的水,不需要空空嗎?省着把我的神火澆滅了。”
雪以年倒吸一口氣,挺直脊背,蹇着眉,微仰了下頭看他。
“腦子進水?”
“你罵我?”
“天上的那些老東西想要燒死我,我都不肯呢,可是我讓你吃,你還罵我?”
她的脾氣也上來了,語氣很不好道:“我雖然是不求你知恩圖報的,但是你也不能恩将仇報啊?”
“你覺得我現在的脾氣很好是不是?”
“我忍着你,讓着你,還對你客客氣氣的,這是我們做神仙的氣量。”
扶渟就冷笑了聲,“你們做神仙的,有什麽氣量?”
雪以年一下就啞然了,但随即反應過來說:“你曾經也是個做神仙的,不懂嗎?而且他們是他們我是我,至少我對你就足夠的包容,大氣,不計較,所以,你怎麽還能拐着彎地罵我腦子進水了呢?”
“一條沒有靈智的魚,你抓它的時候它都會逃跑,”扶渟拿着剛剛撿起來的小木棍,就在她的太陽穴上面戳了戳,“所以,沒進水嗎?”
雪以年的眉頭皺着,“你拿我跟魚比?”
扶渟就拉住了她的手,然後拿着剛剛的那個小木棍又在她的掌心裏打了一下,“你不如魚聰明。”
扶渟那一下打的的确有點重,雪以年瞬間就眼淚汪汪的了,委屈的半天沒說話,看着愈加泛紅的掌心,忍着哽咽,咬着牙:“你……還敢打我?”
扶渟眉梢微微一挑,餘光又瞥見她握緊的拳頭,唇角就淺淺地勾了下,然後轉身就跑,還專挑野草橫生的地方跑。
雪以年雖然很想用法力攔住他,但是從上次被困在這裏時她就知道,自己的法力,在這個地方并不管用,她也只能追。
可前邊樹枝太多,在快要追上的時候,她就被腳底的樹枝絆了一下,扶渟本想扶她,卻不想雪以年的報複心特別強,跌跌撞撞地拉扯中,直接就被她撲倒了。
雪以年早就對他有着一肚子的怨氣,抓住人後,用力地在他的肩膀上就咬了一口,惡狠狠道:“你殺了我,吃了我,都可以,就是打我不行知道嗎?”
扶渟被她咬得吃痛,但唇角仍是笑着。
“怎麽不行?”
“你初化形時,我沒來得及教你,弄的腦子這麽的不靈光,我現在來教教你,又怎麽了?”
他說:“你本來就是我的,我還不能教嗎?”
雪以年氣呼呼地揪着他的衣領子,“教?教我什麽?我腦子怎麽不靈光?我的腦子好着呢。”
扶渟長睫微微動了動,一瞬的沉默,顯得時間都仿若靜止。
雪以年也才發現,兩人現在的姿勢……實屬尴尬。
她立刻動了下,想要起開,但扶渟攔在她腰上的手力道忽大,薄唇輕啓時,他的氣息,卻先聲音一步,低低啞啞地鑽入了耳朵:“當然是,教你,怎麽活着啊。”
雪以年的脊背壓在了落葉上,扶渟的唇也壓了下來。
他如玉般的手指沒有去碰觸她的任何一寸皮膚,卻是慢條斯理的,一圈圈,勾住了纏在雪以年骨頭裏面的情絲,于是,拉扯厮磨感更甚,那種羞恥難言的感覺,瞬間撲面而來——
而後的幾天,扶渟發現,雪以年的确不再嚷嚷着送死了,而是話裏話外的,總想讓他把那根情絲取出來。
扶渟拒絕得也是明明白白,“不行,不可以,可憐巴巴也沒用。”
雪以年一氣之下,将壁熵化作的小耳墜扯了下來,扔到桌子上,手裏舉着一塊磚頭道:“我砸了?”
扶渟淡定地幫她擺正位置,“砸。”
然後他就看見,那塊磚頭被雪以年暴力地捏碎。
雪以年開始跟他講道理,“你這樣有點過分了。”
扶渟:“嗯,是有點過分了。”
雪以年:“承認就好,那我們來理論理論。”
扶渟:“你理論。”
雪以年:“姑且不說,你将一根情絲,放在我身上的目的是什麽。”
扶渟:“還是說說吧,不說那你找我理論什麽呢?”
雪以年看了他半秒,捏了捏手中的拳頭,心平氣和的繼續道。
“這是什麽地方?”
“為什麽将我困在這裏?”
“你每天不務正業,就也以為人人都像你這樣清閑嗎?”
扶渟:“這裏叫滄靈澗。”
“是我随意幻化出來的秘境。”
“并且,你都準備為我去死了,還介意我困你幹什麽嗎?”
“我就是……無聊,有趣,想困就困,有意見?”
“更遑論,我可沒有你說得那麽清閑,每天也都在做着很重要的事情呢,倒是你,自己的主子都沒能伺候明白,卻還一心想着去管別人的閑事?”
“我看你真是閑出大病了。”
雪以年咬了咬唇角,火氣很大,“做飯吃飯散步,這叫很重要的事情嗎?”
扶渟從嗓子裏就低哼出一聲笑,“就說你腦子不好,還真是腦子不好,是不是又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睡覺算嗎?”雪以年脫口而出,但是看見扶渟勾起唇角笑起來的模樣,她就又瞬間說不下去了。
扶渟則是接過話來,慢條斯理道:“當然,這難道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嗎?”
他說:“你竟然沒發現?我最近的氣色都好了很多?”
雪以年的脾氣終于按耐不住,拍起了桌子,“想要氣色好,那你就直接吃了我呀?”
扶渟眼睫輕輕一掀,冷凝着看她,咬音很輕,“還是沒教明白。”
驀地,雪以年就覺那根情絲,嘞的她骨頭都緊了一下,她怔愣愣地看向扶渟,一分一秒地過去後,語氣突然就軟噠噠的,再也不理直氣壯地驕橫了,“不不不小哥哥,教明白了,教得可明白了,我這不是覺得,療效太慢嘛,這要什麽時候才能肅清你身體裏的魔氣,成為重新飛升的鳳凰呀。”
扶渟哼了她一聲,“我都不急,你急什麽。”
雪以年:“我在急鳳凰臨世,布施祥瑞,天門大開,福澤萬民,普天同慶呀小哥哥。”
扶渟:“我倒是覺得,你急得有點多餘,萬民知道你是誰嗎?”
雪以年:“……”倒吸一口氣,掐死他八輩祖宗的心都有了。一扭頭,垂在她身側的銀色細鏈就又一閃一閃起來,她的脾氣瞬間就沒能控制住,語氣很不好地道:“把這破玩意從我身上弄下去!”
扶渟輕輕一啧,“怎麽還不死心呢,我回答的都回答煩了。”他起身道:“出來吃飯,筍片都涼了。”
雪以年氣呼呼低撞開他走出去,“筍片筍片的!你是大熊貓嗎你?”
但是兩日後,雪以年知道了,這只入了魔的鳳凰,還真是及不上大熊貓的待遇。
滄靈澗內,結界破開,菡蓮一襲蓮花黑色長袍,緩步從虛空中走來,越過扶渟,而是站在了雪以年的跟前,細細打量,但是話語卻是問的扶渟,“喜歡她?”
扶渟伸出手就将雪以年扯到了身後,菡蓮這才看向他,恍若好久不見那般,一時間竟看的癡迷。
她聲音溫柔地問:“怎麽還跟小時候一樣,總想逃跑呢?”
她想要伸手摸摸扶渟的臉,扶渟則是順勢擡起雪以年的手,就将她的手拂開了,菡蓮望向雪以年。
雪以年:“……”幽怨地瞪了扶渟一眼,只你嫌棄嗎?我也嫌棄的好不好?
可是雪以年也萬萬沒想到的是,菡蓮對他,比對待自己的親兒子都有耐心,癡迷程度,非同一般,“好,我同意你帶她回去,也不計較你唆使黎澤算計我了好嗎?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不殺她。”
她說:“天界傳來消息,她帶回天界的鳳凰神火是假的,所以,”她打量着雪以年,聲音依舊溫柔,“真正的鳳凰神火,在哪裏?”
與此同時,一個卷雜着濃郁的黑色風洞突然裂開,來的是鬼主和姜栖。
“一起破開的結界,你還想獨吞?”鬼主一身盔甲,臉上被半邊面具遮掩,渾身都是陰測測的,不緊不慢地向着他們走來。
菡蓮并沒有搭理鬼主,而是看着扶渟,依舊很有耐心地在說:“你看,他們都來了,我很難保你,可你又知,你身邊的這些麻煩,都是誰招惹來的嗎?”
雪以年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做禍從天降,她看見菡蓮又向着自己這邊望來,對扶渟道:“單憑你自己,你保不住這個麻煩的小東西。”
雪以年滿臉震驚——震驚的是,她看見扶渟笑了,竟然還是在床笫間,留露出來的,那種勾引人地笑,不像仙,倒是像個豔鬼一樣。
她突然就有種說不出的憤怒,想要甩開他的手,但是扶渟卻掐她掐得緊,一邊還能游刃有餘的對着菡蓮說:“我保不住她,那魔尊能保得住嗎?”
雪以年看着扶渟這副輕挑的模樣,徹底怒了。
“你松開我!”
“誰用她來保護?”
“誰又用你來保護?”
扶渟回頭就沖她一笑,聲音暧昧,“寶貝,能別把不識好歹這幾個字都寫在臉上嗎?”
雪以年不識好歹地擡腿就踢了他一腳,“你能別把這一臉的下賤模樣都寫在臉上嗎?你的骨氣呢?”
扶渟的表情僵了僵,喃喃道:“下賤?”
菡蓮聽見,就笑了,雪以年便又被她的笑聲吸引過去。
她算是發現了,菡蓮的心裏,多少的有那麽點的變态,聽見扶渟被罵,看見扶渟被萬神唾棄,她好像就異常興奮。
她對扶渟說:“你看這世間,還是只有我對你最好的是不是?你都這麽掏心掏肺的對她了,可她最終還是厭棄了你,所以,救她幹什麽呢?小殿下,到我這裏來吧,只要你能順從我,跟從我,那麽你想要的,我就都可以給你。”
雪以年心道:這魔物,還真會落井下石。
另一邊,鬼主看戲看得正熱鬧,但被姜栖碰了一下,忽然轉過彎來,“不對啊菡蓮,說好一個都不留的,這和我們約定的可不一樣,你是想背叛吾嗎?”
菡蓮驀地翻臉,“你算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
雪以年就呵了聲,便見鬼主眉頭一皺,氣勢不減地就打了過來。
扶渟速度很快,扯着她退到一邊。
只是在鬼主和菡蓮打鬥都過程中,雪以年都沒有發現,另一邊的姜栖向着扶渟這邊望來——
雪以年默默記下兩人鬥法的招式,她也在默默估算着,如果這二人不起內讧,自己以一敵二的話,勝算幾何。
扶渟的視線也微微一轉,眼底陰冷,戾氣逼人,忽然間,姜栖就雙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面部表情驚恐到扭曲,但是喉嚨裏就像是啞了,根本發不出半點的聲音來,姜栖倒地,痛苦的望向這邊,那雙神明的眸子仍見蒼生,只是,他唇角邊地笑,卻顯得既薄情又冷漠。
她心有不甘,沒有血色的唇角蠕動地問:“為什麽?為什麽要殺我,你不記得你喊我姐姐了嗎?我一直在幫你,就連剛剛鬼主和菡蓮都是我……”
扶渟的聲音,在她的識海中傳來,語氣聽起來溫和,卻又帶着點不近人情的遺憾。
他說:“是啊,姐姐,可你怎麽總是想要動我的人呢?”
“難到她不該死嗎?”姜栖說:“她是祝馀,就該為了你去死。”
扶渟沉默好一會兒,聲音才再次傳來。
“沒有誰,生來就該為誰去死,我有什麽可特殊的?萬般皆有因果,”他說:“她的死期未至,但是你的因果到了。”
姜栖的身影,消散的無聲無息,雪以年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有個人就這樣不見。
扶渟随意的向後一靠,眼睫微微輕擡地看着身邊的人,雪以年就覺自己的手指忽然被人扯了扯,她從觀戰裏,百忙之中地回了個頭,“怎麽?”
扶渟語氣淡淡的,輕拂過她的耳邊,“你說得對,我就是犯賤。”
本來,雪以年問得很敷衍,可聽見這翻話,才一本正經地轉過去看着他,“你別誤會我的意思。”
扶渟微微仰了下頭,薄薄的唇角輕啓,滿臉痞态。
“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只是想要鹬蚌相争,好讓你這個小漁翁得些利益而已,可你呢?”
“你卻在罵我奴顏婢膝。”
雪以年真想給這個哥哥磕一個,言重了不是。
再怎麽說,他曾經都是一只高貴的鳳凰,自己怎麽敢罵他奴顏婢膝?
她回頭,望了眼還在打得熱鬧的兩人,又轉回頭來耐心地解釋,“小哥哥你這叫斷章取義,我只是氣你,幹嘛要對菡蓮低眉順眼?”
扶渟:“哦,我還低眉順眼的。”
雪以年:“……我還能跟你說明白話了嗎?”
扶渟:“你是覺得我聽不明白話是嗎?”
雪以年氣得就咬了咬牙,怒他,“你才是不知好歹。”
可話音剛落,她就被扶渟拽的整個人都撲到了他的懷裏,随之,一只巨大雪白的鳳凰圖騰猛地就從雪以年的後背浮出,于虛空中,拍動着翅膀,直接就擋住了菡蓮和鬼主的一擊。
菡蓮和鬼主只一怔,便從各自的法器中又結出一印,直沖着那只正在煽動翅膀的巨大鳳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