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和他認識久了也大概能清楚他是個容易引起騷動的人。
晏清早已習慣在人群中心找他,只稍一眼就能毫不費力捕捉到那個鋒芒畢露的男人。
他撥開人群,硬是将瘦削的身板擠到人群前方:“小盛,你怎麽在這裏?”
他也不懼怕周遭那些看熱鬧的視線,只是一心想把男人帶走:“快點,展品還等着你補色。”
圍觀的人群見只剩下無聊的對話可看,在晏清出現之後沒多久就都散了,只留下他們幾個認識的人聚在原地。
任啓秋看着眼前這個年輕男人,模樣清秀寡淡,估摸着最多也就三十出頭。相對瘦小的他站在幾個高大Alpha中間極為顯眼,看樣子明顯是個Omega。
用着親昵的稱呼,還是個Omega。出于職業關系,練就識人本領的任啓秋也差不多能看出兩人的熟悉程度。
見他一直盯着這個新出場的人物,阿澤貼心地在他後面解說:“這是淩師兄的導師,叫晏清。靠着給師兄挂名,由副轉正。據說兩人關系不正當。”
關系不正當?
任啓秋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因為這突然來的一句而變得有些煩悶。
淩千盛沒有阻止晏清拉起他,反而饒有興致地觀察任啓秋的反應。
“诶你的手怎麽了?”
晏清注意到淩千盛手臂上蹭到的顏料,連忙找出一塊手帕給他擦拭。
“幹手帕擦不掉的,至少要用酒精。”
任啓秋伸手将淩千盛的手從晏清手裏抽出,順勢借力把他拉到了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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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總是比意識先行動起來。
他也搞不清楚為什麽自己會變得如此莽撞。
“酒、酒精我有。”
一直站在旁邊的中分頭男人這時也不嫌熱鬧,橫插一腳上來,貢獻出自己的免洗洗手液。
任啓秋這下松開了手,似乎放棄這場争奪戰。
淩千盛似乎對他這次的松手有些不滿,但他沒表現出來,只是用力從中分頭手裏奪過免洗洗手液,倒在了那抹“極光”上。
中分頭這時候也終于有機會和任啓秋搭上話:“小哥你有點眼熟啊,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面對這種爛俗的借口,任啓秋原本還想随便應付幾句,但很快他确實看中分頭有些眼熟。
遙遠的記憶在他腦海裏慢慢複蘇,任啓秋試探道:“我們之前在火鍋店見過?”
中分頭也毫不畏懼,直接站在當事人身後笑了起來:“對!那個瘋子非要跨一個區去那家店,最後還搞出一個急診哈哈。”
“他特地跨一個區過去?”任啓秋邊說着,視線邊飄到淩千盛身上,“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知道诶,那天一來就跑到你們包廂裏……”中分頭說着,突然察覺到哪裏不對勁,“等會兒,你倆不會早就認識吧?”
他本來只是覺得在藝術展上能碰到任啓秋還挺巧,可話說着說着就發現兩件事因為某個前提而連上了。
任啓秋見中分頭的反應激動,他自己也跟着搞不清楚淩千盛想要做什麽了。
就在中分頭和任啓秋都陷入混亂的時候,一直旁觀在側的周嘉琛也大致摸清了現狀。
周嘉琛上前拉過任啓秋,質問道:“任啓秋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和那家夥見面的?”
“我們見面還需要經過你的允許?”
淩千盛聽到他的話,立馬一步跨到他們跟前。
任啓秋見兩個比自己都高的Alpha緊挨在眼前,心裏不免有些煩躁。
周嘉琛反倒笑了,恢複一個精英Alpha該有的風度:“都十年了,你怎麽還能像女鬼一樣陰魂不散。”
淩千盛見怪不怪,輕蔑不屑的笑意浮在眼底:“你也一樣。像只蒼蠅一樣飛了十年了還沒叮到。”
“你這話說得——”周嘉琛本想反駁他,但是意識到什麽之後,仍保持風度地看向任啓秋,“你們倆發生過什麽?”
任啓秋沉下一口氣,餘光裏都是看熱鬧的熟人面孔。
于是,他面不改色道:“什麽也沒發生過。”
淩千盛也沒打算讓任啓秋過于難堪,踏出半步擋在他身前:“這是我們兩個的事,你這個外人沒必要知道。”
周嘉琛笑了笑:“狗除了只會用嘴咬人之外,看來也沒什麽能耐。從我認識你起,你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很能胡說。”
看來面對兩個不一樣的答複,周嘉琛選擇相信任啓秋。
淩千盛臉上的笑意依然不變,只是眼裏多了幾分同情:“你果然是先飛的鳥,除了只有模仿能力之外,理解能力也有問題。”
上升到人身攻擊之後,周嘉琛的精英風度裏多了點冷冰冰的殺意。
“你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當兩個Alpha像青蛙一樣在任啓秋耳邊呱呱吵個不停的時候,先前站在淩千盛身邊的那個Omega找上了任啓秋。
晏清打量着這個高大精壯的男人,确認道:“你是Alpha?”
“嗯。有什麽問題嗎?”
任啓秋聽到微弱溫煦的聲音在身邊響起,等發現是那個Omega導師後,他隐隐泛起本能的警惕。
任啓秋俯視着他,Alpha天生自帶的壓迫感讓他不免有些犯怵。
晏清握緊拳頭,克制住本能的那份畏懼,挺直腰板問道:“你和小盛是什麽關系?”
“你覺得我們會是什麽關系?”任啓秋把問題抛回給他。
他也好奇這個Omega會怎麽看待他們兩個。
晏清蹙起眉,遲疑道:“朋友?”
“差不多。”任啓秋習慣把話說得模棱兩可,不給談判對象太多空子。
雖然直覺告訴他,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不簡單,但晏清還是覺得自己占有更多優勢,便對任啓秋少了幾分敵意。
晏清放心下來後,任由自己使着性子說道:“我很少看到小盛會交你這樣的朋友。”
任啓秋不在乎他的挑釁,反而先發制人道:“嗯。那你呢,除了是他導師之外,還是什麽呢?”
“我是Omega。你身為Alpha應該也聽過那個都市傳說吧?命運之番。我們是命運之番。”
晏清這下笑了笑,他不知怎的突然覺得對方毫無威脅。
任啓秋依然是那樣平靜得面無表情,但心裏卻不被察覺地泛起不甘和酸澀。
堅固的理智被擊潰出裂縫,母親在兒時的叮囑也一并響在耳畔。
他向前踏出半步,特地傾身看了眼晏清的後頸,随後停在他耳邊說道:“你們還沒成番啊。争取早點讓他咬你,不然被別的Alpha搶先,可就沒有什麽命運之番的說法了。“
在他氣息離遠之後,晏清立馬氣急敗壞地捂住後頸:“你——”
任啓秋垂眼看着他,怎麽看都是過于瘦弱,Omega真是太脆弱了。
大概是他們這邊的動靜太大,邊上那兩個Alpha也停止了争吵,一齊看了過來。
在他們看來,俨然不可忽視任啓秋是Alpha的事實。任啓秋現在就像是虎豹在盯着獵物一樣,對比自己弱小十幾倍的生物帶着那種憐憫又毫不在乎的眼神。
周嘉琛難得見到這樣突然有了脾氣的任啓秋,他保持那份禮貌客氣的微笑看向晏清:“這位先生是?”
然而,淩千盛沒給周嘉琛機會和晏清搭話。他直接側身遮擋住周嘉琛,冷漠地将晏清推遠:“晏老師您先過去,我處理好這邊的事就會過來。”
周嘉琛也不甘示弱,聲音悠然在他身後響起:“這邊的事已經處理好了,你待在這兒也是礙事,可以趕緊走了。”
淩千盛沒有理會他,只是依然垂眼看着晏清,給予他最後的警告:“晏老師,您還有什麽事嗎?”
晏清也是本能地被壓迫感極強的Alpha氣勢給震住,他向後退了半步,勉強讓自己站穩。
“那我先回去,你盡快吧。”
他不放心地看了這幾個人一眼後,快速地遠離了這片讓他生理性害怕的區域。
見這四邊形戰場變成牢固的三角形後,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兩個人開始偷偷搭起話來。
中分頭瞧了眼同樣吃瓜吃得正歡的阿澤:“喂,你站哪邊?”
阿澤啃着手指搖搖頭:“搞不清楚了,亂得很。”
中分頭悲憤地點點頭:“我也是。再繼續看看。”
在少了一個人後,另外那三個人也無暇顧及這兩個吃瓜群衆。他們相互都沉默地一言不發,似乎各自都有一堆問題不知該如何開口。
“奧德修斯是誰?”
任啓秋見其他兩人都沉默不語,于是他自己率先把當下最想問的問出口。
淩千盛的視線從畫上移到任啓秋的臉上,這次換他跌入對方眼裏那片海,在深琥珀色的海裏發現自己的身影。
他緩緩開口:“是我,也是你。我想說的話全在裏面。”
任啓秋試圖在他身上尋找答案,但深知不會那麽輕易。
在他的沉默中,淩千盛勾起嘴角向他道別:“我下‘地獄’去了,回見。”
他的身影消失在人潮中,離開得十分決絕。
任啓秋離譜地看向他離開的方向,不由得嘆了口長氣。他心想這小子就不能爽快點說話嗎?搞藝術的人都是這樣喜歡弄得雲裏霧裏,吊人胃口嗎?
站在旁邊一直插不上話的周嘉琛也是急了,他親眼見到任啓秋又和十年前一樣,被那個混賬狗崽子勾走了心。
于是,他看向甲方工作室的中分頭:“喂,淩千盛是Odesy嗎?”
中分頭立馬用力晃着腦袋:“這我可真不知道,我是勞務派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