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任啓秋站在家門前遲遲不動,先前被酒精煽起的沖動已經被晚風吹散。
他清楚這可能是最接近答案的一次,但是他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這次和之前那些猜測不同。之前那些可能是他硬要給淩千盛一個回答,最後碰壁了,讓自己好有理由放棄。可這次他覺得他找到答案了。如果他答對了,那答對之後呢?
答對之後,一條路是淩千盛不計前嫌,他們和好了,繼續做朋友,又或者就此告一段落,互不來往。這條路任啓秋也就想想而已,因為他想象不到淩千盛會放過他。
那另一條路就是淩千盛沒放過他,要他贖罪。他們繼續糾纏死磕到他只能看到未來一片黑暗。
奧德修斯抵達了桃花源,可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桃花源和他所想的不一致,他是該繼續停留,還是重新啓程?
奧德修斯只是抱着“找不到”的念頭在尋找可停泊的彼岸,可從未思考過靠岸之後又該怎麽辦呢。
永遠把未來丢給到時的自己去想,這可真是他的壞習慣啊。
任啓秋退縮了,他還沒做好準備去接受得知真相後的未來。
至于什麽時候會做好準備,他也不知道。
“你要出去?”
任啓秋推門進去,發現淩千盛正推着一個行李箱準備出門。
“嗯,頭幾天會住在展館附近。”淩千盛說着,抽了抽鼻子,“你喝酒了?”
任啓秋意識到身上的酒味沒散,本想說是夜場客人潑到的,但一看現在也不是他下班的時間。
于是,他只好實話實說:“對,和朋友吃了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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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周嘉琛?”
“還有其他幾個人在。”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不想讓淩千盛有所誤會,就這麽急着補充。
淩千盛像是自言自語一樣,拉起行李箱往外走去:“也對,他回國了,你們是該聚一下。”
很快,淩千盛就離開了這裏,而還站在原地的任啓秋沒把該說的話說出來。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任啓秋看着手機裏兩個不同的人發給他的兩張藝術展門票,決定分一張給阿澤,借口說是他朋友搶到票又不去了。
阿澤立馬就決定逃掉下午的課,帶他來一場完美充實的藝術展之旅。
于是中午一結束咖啡店的兼職,他們兩個就一起前往概念藝術展。
但是沒想到首日開展就有那麽多人前來參觀,以致于他們剛過檢票口就走散了。
任啓秋看着身後的人山人海,便讓阿澤放棄從人堆中擠過來找他的念頭,他自己随便看看就好。
不過,任啓秋并沒有在電子導覽圖上找到淩千盛的作品,準确來說是沒看到哪個作者叫淩千盛。
他以為是淩千盛可能今天有事推遲參展,于是他就抱着這種猜測,漫無目的地觀賞這些對他來說光怪陸離的概念藝術。
但很快,他這個猜想就被眼前的個人畫展給推翻。
熟悉的绮麗色彩和魔幻畫面在眼前一幅幅展開,他像是這段時間的旁觀者一樣,見證畫中那個來自古西方的男人在海上漂泊,又兜兜轉轉回到同一個島嶼,最後獲得重生。
這個系列迎來了完成作,奧德修斯在漂流十載中終于擁有結局。
任啓秋站在最後一幅畫《奧德賽的誕生》前伫立許久,等回過神來後,他看了眼畫框下方的署名——Odesy。
“這就是Odesy的新作哇。畫工和創意依舊很牛逼,但是這個概念……怎麽說呢,感覺有點像兒童繪本啊?”
阿澤不知什麽時候找到了他,在他身邊滿帶困惑地評論起來。
任啓秋也同樣困惑地看向他:“淩千盛的作品呢?”
阿澤意外道:“诶你上來的時候沒看到嗎?二樓那個天國地獄冰火兩重天就是。”
任啓秋皺起眉:“那個大冰櫃和烤爐?”
他稍微有點印象,上二樓時穿過一個不鏽鋼冷庫門之後就是一片雲氣缭繞,時不時有一些雪花羽毛飄下來。然後再往前走又是一個近乎垂直的陡坡,那底下是個烤箱門,門後面好像還有些東西。但他看人太多了,就沒進去了。
“概念嘛,玩的就是概念嘛。”阿澤嘿嘿笑起來,也不知道他這話是在諷刺還是誇贊。
任啓秋又看回眼前這個畫展:“那這個又是誰畫的?”
“我之前和你提過的那個新人設計師Odesy,他跨界能力很強,各個領域都有所涉獵,主打概念創意。”阿澤說着,摸起下巴念叨起來,“就是這次不太出彩,中規中矩,可能是想往大衆市場發展了吧。”
在阿澤介紹的時候,任啓秋打開搜索引擎,但是網上有關這個設計師的信息少之又少。
于是,任啓秋問向阿澤:“沒有他的照片嗎?”
阿澤搖了搖頭:“這個新人除了作品之外,其他信息一概沒有。是男是女、年齡多大等等都沒人知道,就連領獎都是工作室代領,神秘得很。所以就有人懷疑是不是一群藝術家一起塑造出了一個Odesy。”
“Odesy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只是有些人不願意承認他的才華,才會編出這麽離譜的無稽之談。”
這時突然有人走了過來,接上了阿澤的話。
他聞聲回頭看過去,卻發現是一個陌生的Alpha男人。
男人梳着清爽幹練的背頭,年紀看着不到三十,劍眉星目的長相端正帥氣,身上也穿着齊整的高級定制西裝,一副精英Alpha的派頭。而他此刻正笑盈盈地站在任啓秋身邊,看上去像是兩類人。
“你認識他?”任啓秋看向突然現身的周嘉琛,揚眉問道。
周嘉琛帶着幾絲歉意笑道:“很遺憾,只是有幸和對方工作室聯絡過。”
阿澤看了看那位商務精英,又看回自己身邊這位“□□幹部”,鬥膽發問:“秋哥,這位是?”
“我發小。”任啓秋想了想還是給他介紹道,“姓周。”
阿澤立馬識相地打起招呼:“哦哦周哥好!”
周嘉琛微笑着看他,特意停頓在恰當位置:“你好,你和啓秋是?”
阿澤沒想那麽多就回道:“同事,我們在同一家咖啡店做兼職。”
“咖啡店?”
周嘉琛有些意外地看回任啓秋,随後在他耳邊小聲嘀咕:“時薪給的很高嗎?”
就在任啓秋想要随便說點什麽讓他閉嘴的時候,阿澤這邊又忽然喊出了聲。
“诶淩師兄?”
阿澤只是餘光裏一掃,就能看見人群裏那鶴立雞群的一道身影。
黑發狼尾的年輕男人路過這個畫展,那張精致完美的臉在展廳射燈下熠熠生輝,而他的手臂上不知何時蹭到了油彩,幾道顏色聚集在一起像是極光留在他身上。
雖然阿澤的聲音不大,但那個高挑年輕人也是一眼就注意過來。
看見站在阿澤旁邊的那兩個Alpha,淩千盛立馬皺起眉頭快步走過去,絲毫不管身邊的人在怎麽拉扯他。
淩千盛走到他們面前站定,眼裏只有任啓秋一人:“你和他一起來的?”
面對他這種質問的語氣,任啓秋竟也生不起氣,只是想給他解釋:“我和阿澤一起的。”
淩千盛聞言看向阿澤,對方像是得到什麽信號一樣,立馬激動起來。
“師兄你那個作品簡直了!”阿澤一見淩千盛看他,馬上就一通大誇,“上天堂不如下地獄真的是絕!”
“那個我沒怎麽……算了,要我和你講講這個嗎?”淩千盛擡手向後指了指個人畫展,視線全黏在任啓秋眼裏。
任啓秋這時候才注意到淩千盛脖子上還挂着個工作牌。
他正想答應下來的時候,一旁的周嘉琛卻伸手攔住了他。
周嘉琛不可置信地盯着任啓秋:“你們三個認識?咖啡店認識的?”
他的直覺也是向來很準,特別是在有關任啓秋的事情上。
聽到他說話,一直有意無視他的淩千盛裝作後知後覺才看到他:“哦,你也要一起聽嗎?”
“淩千盛。”周嘉琛看過去,下颚跟着緊繃起來,“你什麽時候混進來的?”
他明明都看過所有工作人員的名單,不可能會有那個礙眼的名字出現。
“這個嗎?我只是個游客,順便幫朋友頂了個位置。”淩千盛說着,摘下工作牌往一邊扔去,“哦,他上完廁所回來了。”
旁邊跟過來的一個中分頭男人連忙去接他扔出的工作牌,看來他就是他口中的朋友。
周嘉琛正想把怒火轉移到那個中分頭男人身上,但定睛一看卻發現那是甲方的工作人員。
等他無奈之下再回過頭來,淩千盛已經把任啓秋帶到前面的畫展去了。于是,他只能氣急敗壞地快步跟了上去。
見到一些無關人等都跟着他們過來,淩千盛也不介意,似乎就像沒看見過他們一樣,眼裏就只有那一個人。
“在結束十年戰争之後,得以返回家鄉的奧德修斯在歸途中與同伴失散,只能乘舟獨自漂流,而海流将他推向了東方……”
淩千盛雖然語氣聽着傲慢,但是故事講得精彩,仿佛就是從他腦子裏冒出來的一樣。
“……奧德修斯在桃花源不過短暫停留,他迫不得已繼續漂行,而桃源從一個念想演變成了執念,他越來越想回到桃花源……”
沒過一會兒,越來越多的游覽者都聚集到他們身邊,引起不小的騷動。而人越多,他也越引人注目。
一道出乎意料的聲音飄到人群前方,打斷了他。
“小盛,你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