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西裝革履大背頭的年輕男人站在馬路牙子上茫然地張望,看上去像是被司機送錯地方的某家Alpha大少爺。
等聽到前方響起的聲音,他這才終于有了方向。男人一邊扯開束縛已久的領帶、弄亂打理整齊的頭發,一邊朝馬路邊的酒桌快步走去。
“周嘉琛周總!您可算是來了啊!”
肌肉男嗓門夠大,周嘉琛還沒走到這,他的聲音就先招呼過去了。
“叫什麽周總,要叫周董!”眼鏡男邊跟着附和一句,邊為周嘉琛拉開了凳子。
周嘉琛入座之後,就正好坐到任啓秋正對面。
他看到冷清的桌面,不由得笑罵道:“你們也是夠可以的,三瓶冰啤配一碟花生米,就這麽為我省錢啊。”
任啓秋借着光,終于看清闊別多年的發小如今樣貌。
比高中時年長幾歲後,那張棱角分明的英俊臉龐多了些成熟氣韻,看上去更加穩重從容。
“不愧是周董啊!話裏都帶着闊綽!”肌肉男立馬把菜單甩桌上,“來來來,我們都甭給周董客氣,全挑貴的點!”
眼鏡男伸手翻了起來:“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行啊,盡管點,我今天支票都簽好了。”周嘉琛笑了笑,脫掉西裝外套,絲毫不介意等會兒會弄髒這件高級襯衫。
周嘉琛把注意力放在肌肉男身上的時候,避不可免地會注意到坐在旁邊的任啓秋。
任啓秋能感覺到周嘉琛看到他了,但是他固執地沒看回去,只是盯着桌上的菜單,湊進肌肉男的熱鬧裏。
“任啓秋,這麽久沒見,你沒什麽變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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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琛的聲音突然出來後,他們三人的動作都明顯一滞。
周嘉琛注意到飯桌上異樣的安靜,轉頭對邊上那兩人說道:“繼續看啊,怎麽不看了?”
肌肉男點着頭,不斷翻起菜單:“看看看,還在看哪個價格貴呢。”
眼鏡男覺得不放心,還是煞風景地提醒了一句:“你倆好好說話,等會兒千萬別掀桌子哈。”
大學時候那場争吵他還歷歷在目。明明沒喝酒的兩個人,在提到一個名字後,一個直接掀桌,另一個馬上踹凳,稀裏嘩啦地亂作一團。
“确實沒您變化大。一聲不吭就在國外成了上市公司老總。”
任啓秋似笑非笑看過去,他突然發覺自己好像學到了點淩千盛的精髓,能夠笑得讓別人特別不爽。
“是我該道歉,出國的事情沒和你說過。”周嘉琛直接拿邊上開好的啤酒倒了一杯,“自罰一杯。”
他說完,仰頭飲盡杯中酒。
當時任啓秋會和他突然斷了聯系,也是因為這家夥飛機起飛了他才知道他出國,而周嘉琛從沒和他說這件事,他也不覺得該由自己去問他。于是久而久之,周嘉琛沒找他,他也沒找周嘉琛,微信上就再也沒有聯絡。
見他把空杯放下,任啓秋立馬說道:“一杯哪裏夠,得對瓶吹吧?”
他會說出這句調侃,也算是他對周嘉琛不計前嫌了。
“給周董整好了!”眼鏡男立刻配合他,迅速新起了一瓶啤酒遞給周嘉琛。
“你們幾個真的是!”
周嘉琛指指點點他們仨了幾下,随後接過啤酒直接開始他的表演。
“喔!”
“好!”
“周董爽快!”
看着周嘉琛仰頭一頓猛喝,他們三個也是連忙拍手起哄。
肌肉男甚至嫌不夠熱鬧,還給周嘉琛打起了節奏。
這麽哄吵下去,他們好像一夜之間回到了大學的時候,怎麽鬧都不嫌夠。
酒過三巡後,邊上兩個人都有了些醉意,而在不同的酒場上身經百戰的兩人都還是清醒得不行。
“周、周董,嗝,你現在回國了,咱們四個也常聚、聚聚。還有秋哥、秋哥也靠你了。”眼睛男不勝酒力,抱着啤酒瓶邊打嗝邊絮絮叨叨。
周嘉琛拍了拍幾下他的背,轉頭看向任啓秋:“對了,你最近在幹什麽?還在酒吧打工?”
“早換地兒了。現在在淮中南路一家夜場做巡場,工資也就那樣,馬馬虎虎。”
“這樣啊。我公司剛入主國內,還在招人,有沒有興趣?”
任啓秋拿起酒杯,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後搖搖頭:“再說吧。”
他于公于私都不想和周嘉琛有過多的牽扯,他們保持這樣的朋友關系就好,都有過一些共同的過往回憶就好。
“怎、怎麽能再說!多好的機會啊!”肌肉男聽到他們的談話,立刻嚷嚷起來,“有、有咱們周董罩着還怕什麽?當年這混小子一聲不吭改去學藝術,畫得像模像樣,出了國之後以為他會成個知名畫家回來,我還囤了他好多簽名畫呢,都沒想到他又改幹投資了!把什麽藝術投資産業幹到上市,你說這麽牛的人你不跟他幹,還想跟誰幹啊!”
任啓秋沒接下他的話,只是反問起周嘉琛:“你不搞藝術了?”
他還記得當年高三備考的時候,這家夥突然跑來說自己要去隔壁藝術班了,想進入藝術殿堂感受感受光。
“沒那個天分。光會畫,不會創造也不行。不過現在也是沾邊,藝術投資在那幫有錢人市場裏很吃香。”周嘉琛讪笑一聲後開始籠絡他,“你在酒場那麽多年,很适合和那幫人周旋。特別是稍微給你包裝一下形象,Alpha很容易就能取得他們信任。考慮考慮幫我怎麽樣?”
坐在他身邊的眼鏡男醉得不行,只聽到周嘉琛前半段話,酒一上頭就吐真言:“繪畫的天分啊……确實還是當年那小子畫得好,就是那小子的光把周董給蓋住了。”
“哪個小子……哦!叫淩什麽什麽的,老是跟着秋哥的對吧?”肌肉男也跟着他的話頭開始說胡話,“那小子真像秋哥身邊的一條狗,一過去就感覺他要咬人……不過當年不是發生那事兒,咱們才把他看清的嘛?”
任啓秋邊喝着酒邊餘光瞟着周嘉琛:“不是都已經澄清過了嗎?都是誤會一場,是一些人想當然了而已。”
他想來肌肉男提到的是當年Omega誣陷的事,可那件事會找上淩千盛麻煩,還不都因為周嘉琛這個混賬為了逃脫輿論壓力。
“诶不是那個,是另外一件事。”肌肉男卻擺了擺手,“那時候大家不是說他也可能襲擊過那個Omega嘛,那也不是空穴來風的,有和他一個初中的人說,他初中時候就襲擊過Omega了。有些Alpha控制不了自己,就早點上嘴套吧!”
任啓秋愣了一下:“我怎麽沒聽到過這件事……”
“你當時哪有心思管大家怎麽說他啊。”周嘉琛這時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任啓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可那家夥已經心虛地低下頭喝酒。
“他是哪個初中的?”任啓秋問着,心想有機會找個校友問問情況,也許能幫他想起什麽去回答淩千盛。
肌肉男撓了撓頭發,琢磨着:“延山那邊的私立,很有名的那個貴族學校,叫什麽來着?”
做老師的眼鏡男熟悉這個,立馬就給出答案:“常青公學。”
肌肉男一拍桌子:“對對對,就是這個!”
“常青公學……我媽以前的學校?”任啓秋念着那所學校的名字,好像有什麽記憶在腦海深處複蘇。
他曾經有一次幫母親去學校拿落下的教學五線譜,碰到過一個差點被發情Omega襲擊的初中生。
當時他把那學生塞進母親的鋼琴教室,還給了他唯一的抑制劑。任啓秋有陪着那個學生到最後,他知道學生沒有襲擊過Omega。但後來母親有來問過曾經進過學校的他有發生過什麽嗎,他只是顧着看那本漫畫便随口說什麽也沒發生過。
那學生的臉他也不記得了,隐約記得是根小豆芽菜。但淩千盛比他小兩歲,他上初中的時候,差不多也是他母親在常青公學教書的時間。
如果只是那家夥發育得晚……
确實發生在他們認識之前,又和那些經歷過的事類似,甚至有些情節都一樣。
被他忘記的過錯不會是這個吧?
任啓秋想着想着,下意識出了聲:“不會吧?”
在任啓秋走神的時候,眼鏡男爬起來講述他聽到的版本,講到一半就被任啓秋插了一句。
眼鏡男立馬變得如上課時被學生打斷一般嚴肅,狠狠瞪了他一眼:“什麽不會吧?我是聽說淩千盛沒襲擊人家,只是Omega自己意識混亂,不知道是哪個Alpha襲擊他。後面提取到DNA才發現不是他。”
“哎呀管他了,反正都過去這麽久了,真相是什麽也不重要了。”肌肉男聽糊塗後就放棄思考,直接和眼鏡男碰杯,“再走一個!”
任啓秋已經聽不進去他們在說什麽了,他能想象得到無論真相是什麽,在等待真相的時間裏,上初中的屁大小孩會經歷怎麽樣的指責,又會留下什麽樣的陰影。
都是他沒有站出來把真相說出來啊。
“我先回去了。”
任啓秋站了起來,他現在就想回去找淩千盛問清楚。
肌肉男見狀連忙拉住他:“诶還沒喝完呢,急什麽!”
“房東突然說要來修空調。”任啓秋又發揮他現編的能力。
“那我送你。”周嘉琛見他突然站起來,也跟着站起來。
任啓秋擺擺手,回絕了他:“不用,我沒醉。”
眼鏡男這時也伸手拍了拍身邊的周嘉琛,變相替任啓秋拖住了他:“那他有事要走就讓他走,又不是只喝這一次。周董你不能走,你得留下來付錢啊。”
“他又不是真……诶任啓秋你等等!”
周嘉琛正要擺脫眼鏡男,餘光就見任啓秋已經往十字路口走去了。
他連忙推開眼鏡男,忙不疊地追上任啓秋:“明天。明天有我公司主辦的第一場活動,到時會有很多大拿過來,你先過來看看再說?”
他邊說着,邊拿出手機給任啓秋發送了近六年以來第一條消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