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慈悲佛8
第七十四章慈悲佛8
第七十四章
十九年前,太子賀麟終于要迎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因妻子體弱,他們專門去往了環境宜人的別院休養。
賀麟将他的一位神醫好友請來做客,便正好替太子妃封丹診了一脈。
封丹一直是由宮中的禦醫精心調理,平日裏也是專心養護,到此時也只是偶有頭暈,身體吃不胖,其他并無什麽大礙。
可這位神醫朋友卻察覺出了不對勁,幾番詢問查驗,才驚覺封丹可能中了一種慢性的毒藥。
此毒極為詭異,初時并不能感覺到什麽大的問題,但随着藥劑在體內的積攢,對母體便會有極大的損害,母體在孕期吸收不了外來的養分,這就将導致分娩時幾乎不可避免的難産。
賀麟大驚,當即詢問破解之法,可此時哪裏還來得及,産期已經一月不足。
更糟糕的是,五日後,封丹竟破了羊水,提前了大半月有餘...
此刻生産,母子皆保不住了。
神醫見此,提出了一記險招,賀麟幾乎沒有遲疑,書信給了皇宮以及陸平安,稱自己要遠行一段時日,讓他們安排好宮中事務,之後便讓妻子吃下了神醫所遞給的藥丸。
此藥能暫緩機體功能,以達到拖延生産之目的,但同時母體會陷入沉睡,進入一個生命停滞的階段。
也正是知曉了太子妃中毒這件事,賀麟幾乎對所有此前伺候過的人戒備起來。
但此時還不能打草驚蛇,救治妻兒是最重要的,抓出幕後黑手也不能操之過急。
也正是有了這番防備,他們才躲過了一劫。
可賀麟此刻也管不了其他,妻兒命懸一線,他幾乎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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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了無數藥方,可也僅僅穩住現在的情況,要想保住母體,幾乎癡人說夢。
可也就在這時,太子妃身旁一直伺候着的婢女卻突然告知賀麟她有辦法,不過那人是個南國人。
那時兩國關系微妙,邊境幾乎戒嚴,賀麟詢問她如何識得此人,婢女沒了主心骨,幾三下便将太子妃隐瞞多年的秘密給說了出來。
原來她竟是南國皇室之女,而她母親因厭倦了那種争鬥不休的生活,而帶她逃了出來,來到了華禦國。
賀麟還未來得及消化,便聽那婢女道:“南國有一極善蠱醫之人,手法詭道,曾活死人,是皇室奉為上賓的貴客。”
賀麟已經沒有時間遲疑猶豫,他一邊讓那婢女書信寄出,一邊帶着妻子朝南國駛去。
可進入了南國,靠近了皇室,他便也失了自由,同華禦國斷了聯系。
南國那時的情勢也十分複雜,在他們國家,皇室子女擁有同等的繼承之權,但絕不能是同它國之人生下的孩子...
皇室要求賀麟殺死其子,這樣才會救治封丹,賀麟幾乎別無選擇,最後萬般無奈,将剛出生的孩子做了手腳,假死脫逃,最後交到了自己胞妹的手中。
也就是現在的長公主,賀菲兒。
皇宮內裏還不知是何人動的手腳,賀菲兒看着手中嗷嗷待哺的新生命,一時只覺任重道遠。
她無法替皇兄分擔什麽,但她尊重他的決定,這是賀麟選擇的道路。
她身體有異不宜有孕,看着懷中的嬰孩,一時也只覺這一切皆是上天旨意。
晃眼一瞬,三年轉眼而過。
皇帝因賀麟的失蹤而郁郁寡歡,朝臣們都勸他盡快另立太子,可他卻一直未作回複。
即使對外都已經公布太子已經過世,可皇上似乎還存着一線希望,不僅遲遲未立太子,反而一直重用着陸女官,這是太子器重的朝臣,幾乎是太子一手提拔上來的。
皇帝一共五個兒子,華禦國立賢不立長,最為年長的那位早就封了屬地為王,可此事一出,他卻立刻回了國都,說是替父皇分憂,實則也是在探查這皇城的局勢。
自賀麟離開後,局勢愈發錯綜複雜,賀菲兒選了明哲保身,默默遠離了朝堂,在家中安心教子。
但也正因她遠離了朝堂,在災禍降臨至朋友身上之時,她竟也無計可施。
陸平安樹大招風,無數檢舉的折子時不時便會往皇帝面前遞,可大都是無中生有或是那些無傷大雅之事。
陸平安不僅在朝堂上有影響力,也是整個華禦國幾乎所有女性的标杆榜樣,她在民間做過許多帶給女子福利之事,深受女子們的愛戴。
而且她在孕期都未缺過早朝,其意志能力許多男兒都自嘆不如。
可就在她産下二女兒不久,離開朝堂兩月而已,便有人參她私下同南國有所往來。
兩國嫌隙不小,邊境摩擦不斷,陸平安作為華禦國的核心人物,一時竟有這樣的傳聞,實在讓人不解。
許多人都覺得這可能又是政敵不入流的計策,或是空穴來風,可最後竟真找到了她手下同南國往來的證據。
陸平安還未回到朝堂,她手下的那位官員竟已被滿門抄了家,她也被傳召入朝,看着還在懷中嗷嗷待哺的小女兒以及正在卧榻酣睡的大女兒,她一時竟也有些迷茫。
朝堂變局,終是要來了。
她一瞬像是蒼老了數十歲,可這天子朝堂本就如此,一朝君子一朝臣,如今之計不過是做時代洪流中的那顆砂礫罷了。
只可惜她這般小的兩個孩子...
大皇子二皇子虎視眈眈着這個位置,太子失蹤,四皇子剛剛開府娶妻,而五皇子還不到十三。
不過五皇子倒是同賀麟性格有些相似,皇帝如今也時時召他問話,考他功課,但皇帝心中究竟是怎麽想的,無人知曉。
陸平安有所猜測,但不敢妄言。
不過陸平安卻被皇帝告知過一事,那便是他已經心中有了人選,遺诏同他的金庫密令被放置在一處佛像之中,待他百年,他要讓陸平安來替他砸開這佛像,公布這人選。
可如今她身陷此事,想來這任務也輪不到她了。
如今局勢複雜,皇子們的勢力也都遍布各處,她不得不為自己考慮到最糟糕的情形,也正是如此,她安排侍從将她的孩子偷換了出去。
她的丈夫何其無辜,本是風光無限的兒郎,為她卸了軍甲,現在卻又因他曾經的身份,而懷疑他們洩露了什麽軍務要事。
陸平安本以為自己至少能面見到皇上,可來押解他們的官員只說聖體欠安,上頭命令将她夫婦二人先關進大牢。
他們被關了月餘,來回也審了數次,她剛出月子,地牢陰寒潮濕,她幾乎被凍垮了身子。
至到那負責此事的官員從她家的地庫中搜出了一尊佛像,此案便也宣告定了性。
這也便成了,陸平安涉嫌謀反的絕對證據。
陸平安同南國有所關聯,又僞造了儲存遺诏密令的佛像,平日裏同小五走的也較近,這不得不讓皇帝想出,是否南國想要操作這邊的朝堂,扶持一個傀儡皇帝的想法。
可這就算僅僅只有一絲可能性,他都無法容忍。
皇帝的身體愈發的差了,小四最為體貼,而且對皇位似乎根本沒有興趣般,便也時常會同他說起一些朝堂之事,問問他的看法。
曾說起過大皇子與二皇子,但皇帝卻未注意到小四眼中一閃即逝的陰冷。
每每提到陸平安,皇帝都會長籲短嘆,可就算如此,他也有些不忍心将她趕盡殺絕。
這般的女子,誰又沒有一絲恻隐之心呢。
可他的身體愈發的差勁,他也知曉自己時日無多,這幾個孩子之中,他也有着自己的想法與安排。
這日,他因毫無胃口而未喝下小四端來的藥,難得的,他中午竟未能入睡。
他迷迷糊糊正準備朝寝房外走去,卻聽到小四和一個小太監正在講話。
仔細聽去,竟是在說那诏書佛像可能在寝宮中的什麽位置,說着他們便推開了寝宮之門。
三人對視一眼,皇帝只覺一股怒火湧上顱頂,四皇子賀睿神色驚恐,眸子裏是抑制不住的恐懼,可皇帝剛剛開口,卻立刻癱倒了身體。
他張開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
四皇子從恐懼到怔愣到神色平靜,最後終于深深呼出口氣,對着他,低沉道:“這藥...終是成了...”
皇帝驚恐着神色,他因不喜身邊人多,這段時日都是小四和李公公在身邊伺候,皇後又沉心于禮佛一事,李公公今日又去了皇後那邊,他不敢相信,自己輝煌明智一生,竟栽在了這種地方...
一時之間,一切信息都鏈接了起來。
陸平安作為極有影響力的朝臣,她的站位幾乎影響了下一代天子的候選。
可她遲遲沒有表明态度,也并未因為小四是太子胞弟而有所親近,反而時常指點小五,這讓其他皇子都有危機感。
四皇子賀睿總是雲淡風輕,鏟除異己這種事首當其沖懷疑的是大皇子以及二皇子,賀睿幾乎坐享漁翁之利。
可惜的是,這老皇帝一直不肯下令處置陸平安一家,他們一日不滅,這局勢便一日不明朗。
不過皇帝如今這般模樣,他自是不能放過這大好的機會...
處死陸平安、皇帝駕崩、老臣念讀遺诏,皇後離宮入寺。
四皇子賀睿被傳了位,大皇子二皇子本來心生不滿,可那皇後的哥哥領兵邊境,此時又正好帶兵回都交接。
于是乎,這場奪位之争竟這般平靜的過渡了,大皇子二皇子以及五皇子均被封了親王,即日回程。
那些公主在後面的幾年內也陸續都嫁出了宮,唯有長公主留在了國都。
她是先帝唯一禦封明珠的公主,也是一衆老臣看着長大的公主,賀睿要扮演好這孝子慈兄的模樣,這人便是動不得的。
唯有陸平安,成了禁忌之語,無人再敢提及。
所有人都認為這殘酷的一切皆是先帝所為,而如今的皇帝生性良善,寸草春晖,反倒是皇後氣勢逼人,喜愛掌控權勢...
賀睿這面具戴的太久了,久到他都不知自己是何時戴上的...
而遠在南國的賀麟知曉這一切的時候,悲劇早已塵埃落地...
他悲痛不已,只得一點一點積攢着自己的力量,至到能夠攪弄這華禦國的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