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慈悲佛9
第七十五章慈悲佛9
第七十五章
“而先帝真正的遺诏卻還在這具佛像之中,當年太後離宮入寺,也無意中将這具佛像帶了走。”
随着賀庭蕭話語落地,這幅當年之景也緩緩在衆人眼中阖卷。
不少朝臣都在竊竊私語,有的百姓更甚,直接叫嚷道:“狗皇帝!”
帝後兩人的面色極是難看,當年他勾結皇帝身邊的小太監,從他口中得知皇帝似乎對一佛像特別重視,還讓所有人不得觸碰,他也由此想到了可能這是與帝位相關之物。
栽贓陸平安不過是兵行險招,可未想到卻成了對其的致命一擊,真可謂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而太後身邊,此時一位白發滄桑的公公,緩緩道:“當年先帝逝世,老奴見寝宮之中已有遺诏,便以為是先帝已将其取出交給朝臣,至到同太後入了寺,收拾随行之物時發現了這佛像...”
“那時大局已定,老奴是又驚又怕,也是老奴軟弱,便也将此事埋進了肚裏...”
“老奴有罪...老奴有罪啊...”
太後的神色也透着悲憫,她一生禮佛,也是因見多了宮中的你死我活爾虞我詐,可她萬萬未曾想到,她的兒子竟會舉起屠刀,向自己的哥哥揮去。
“麟兒可是你的同胞兄弟...”太後的話音還未落,便被賀睿打斷了。
“同胞兄弟?哈哈哈哈,若朕真是與他一母同胞的兄弟,那父皇又為何處處偏心?朕從來都不是那個受寵的兒子...究其原因,不過亦是朕的生母,不是什麽上的了臺面之人罷了!說不準,還是你的刀下亡魂!”
太後的臉色也一瞬有些發白,這麽些年,她一直守着這個秘密...
她不過是希望賀睿可以在宮中活的平靜一些,不要被那些流言所影響...卻未想到,這竟成了他心安理得傷害賀麟的理由。
太後悲戚,搖着頭,對着賀睿道:“你真是令哀家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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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一把将那和善慈祥的雕像摔下馬車,随着一陣清脆之聲響起,一本金色錦緞質地封面的遺诏顯露了出來。
和這本折子一起的,還有一封已經翻着黃色的信封,上頭印有聖上的私章,此章早已随着先帝下葬而塵封地底。
此時有幾位臣子老淚縱橫,紛紛想要上前,以觀先帝遺诏,可卻被皇帝的禦前侍從給攔了下來。
皇帝臉色沉郁,看着太後身邊那些人,聲音陰沉道:“這麽些年朕勤勤懇懇,管理天下大事,你們卻揪着往事不放,今日...難道還想借着陳年舊事推翻朕的統治麽?”
“你這狗皇帝,殺父奪位,污害忠良,簡直倒反天罡!在位之際冤案錯案無數,皇後派系做盡傷天害理之事,好不容易有賀庭蕭這種雖出身皇室也大公無私之人,卻還要被你們這些豬狗不如之人處以極刑!”
“若這些都叫勤勤懇懇,那天下人可真都是又瞎又聾又啞之輩了!”
“放肆!刁民、賤民,還不給朕拿下?!”
可皇帝手下侍從根本無法從太後這邊的人馬手中突圍,更別提将剛剛那高聲呼喊的百姓羁押了。
皇帝聲色冷冰,對着太後道:“南國使者以及公主還在朕手中,若是今日有何變故,南國攻打過來,到時候也是兩敗俱傷的局面,生靈塗炭,這是你們想要看到的場景嗎?”
“太後,你一生禮佛,心地慈悲,難道要做這般殘酷之事麽?”
賀睿接着看向賀麟,神色仍帶着警惕,對着他道:“事已至此,不若就此談和,朕封你為王,也允你獨立自治,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賀麟卻淡淡道:“荒謬,天下大事,豈能兒戲。”
也正是此刻,剛剛皇帝耳語的那個侍衛長卻神色驚慌地回來,對着皇帝道:“皇上...他...他們已經...不在宮中了...”
“可是在找我們?”一道飒爽之音響起。
人群齊齊朝那處看去,竟是韓蘇帶着南國一衆人出現在了場外。
皇帝低聲怒問道:“怎麽回事?”
“宮中官兵今日一大部分出宮護駕...剩下的人未能擋住他們的火槍火藥...宮中也已大亂,他們便趁機都離了宮...”
侍從說的膽戰心驚,他也不知怎麽對方會有這麽多的火藥武器,那些負傷的官兵稱從未見過這等武器。
韓蘇等人也朝賀麟那邊而去,皇帝此刻才知曉,對面下的這盤棋究竟有多大...
自己手中底牌竟是對方之人,他一時連連退步,有些頹喪地坐到了主位之上。
就在此時,皇後卻冷笑了出聲,周圍突然從各處湧現出了一群手持弓箭的黑衣蒙面人。
他們齊齊對準太後人馬,有的百姓尖叫奔逃,卻被直接射死在了原地。
太後、賀麟等人變了臉色,守護的侍從一瞬拔劍相向,但黑衣人數衆多,若萬箭齊發,還真是極為兇險的。
“今日,本宮倒要看看,你們誰能活着走出國都...”
她聲音陰冷,對着衆人道:“這麽多年,多少見不得人之事經哀家之手...若是沒有那些暗中的渠道財物,那些明面上的賬簿又怎麽培養的出這些活在地底的人?”
“賀庭蕭...黃毛小兒,不識大體...如今想來,他這般性子哪裏像是賀菲兒,明明像極了你...”她看着賀麟,聲色尖銳。
“本宮是将門子女,生來便是要運籌帷幄、掌控大權之人,怎麽可能接受嫁給一個性格軟弱、優柔寡斷的皇子?甚至可能被一紙冊封去那偏遠之地當王妃...”
“不過好在,他也是個有野心之人,這個世道本就如此,想要什麽便要不擇手段的獲去,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本宮想要,便也一定會得到...不計一切代價...”
她仍看着賀麟,眸中露出一種複雜神色:“當年你執意要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若是...”
她暫緩了片刻,繼續道:“你又怎麽會與皇位失之交臂...”
“當年你得不到,如今...你亦得不到...”她眼神帶着恨意,但恨意之中卻流露着她自己都隐藏不住的複雜情誼。
賀麟很快恢複如常,他看着皇後,亦看着重新振奮了精神的皇帝,對着他們道:“你們以為...父皇為何要将你們二人湊對?”
“他曾告知我,睿兒生性柔軟,雖有大智但總是優柔寡斷,且身邊并無得力幫手,而你...”賀麟對着皇後道:“正因你是将門之後,有着殺伐決斷的性子,還因你哥哥手握兵權,因而将你配給了賀睿。”
“此舉,不過是為了,讓你也能成為接替大統之人選...”
“父皇遲遲不肯再立太子,不過是怕其他兄弟對你暗中下手,而你羽翼未豐,根本無從抵抗...”
賀麟神色帶着悲憫,他将公公手中的遺诏拿出,宣讀了起來。
“奉天成渝,皇帝诏曰:今大限将至,大統空懸,太子賀麟天資聰慧、治國有方,待朕百年後,為繼承大統的第一人選;四皇子生性醇厚、胸有溝壑,若太子未能接承大統,則由四皇子戴冠為皇。太子天性良善、不喜拘束,此番亦是朕給他的選擇。朕是一國之君,亦是一位父親,兒孫自有其福氣,望朕百年後,他們依舊能手足相親、守望相助。”
賀麟念讀完畢,早已濕了眼眸。
而另一邊的賀睿卻怔愣在原地,一副無法動彈之相。
皇後也有些怔愣,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說什麽其他的都無用了。
她正要發話,卻聽一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靠近。
不過片刻,竟看到鎮北鎮南兩大将軍領着團團人馬前來,不過片刻就将那些黑衣之人圍困了起來。
這些都是戎馬數十載的隊伍,早就司空見慣了殺伐血腥,這些人對于他們來說不過開胃小菜。
這些黑衣死士或許在暗處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可拉到明面上來,卻還是不夠這些正規軍看了。
黑衣隊伍的反抗不足一刻鐘,便被全數鎮壓了下去。
而那些圍困着老臣的官兵,也在這樣的情況下,撤回了武器。
不少老臣趕緊朝賀麟陣營而去,此刻局面,早就已經清晰明了了。
老臣們鑒別着诏書,的确是先帝親筆,而那信封上的私章,更是無從作僞。
那信封中的內容卻是寫給皇後的,後者默默讀完了信,蒼老無波的容顏上升起悲意,眸中含着淚花,泫然欲滴。
字字句句,即使囑托又是告白,這麽些年,他們相攜而來,經歷了太多風雨。
先帝自認為對太後還是照顧不周,內心裏有許多愧意,最後還道,若有來世,願我們能做一對普通夫妻,嘗嘗平凡生活中相濡以沫的幸福。
太後搖着頭,手中握緊着信紙,喃喃道:“阿彌陀佛...”
賀睿自然知曉大勢已去,他神色萎靡,還未從剛剛遺诏之中的內容,走出來。
而皇後此刻也頹然了神情,那些宮中官兵很快皆朝賀麟而去,宣稱着效忠新帝。
百姓也高呼新帝萬歲,太後千歲。
皇後看着眼前兵敗之景,在人群中搜尋着那張熟悉的面孔,而宋然正好也看着她。
“陸平安啊陸平安,真未想到,最後還是你贏了...”
她喃喃出口,下一瞬,帝後兩人皆被賀麟人馬收押,形容狼狽,哪裏還有半分此前的不可一世之态...
宋然早已熱了眼眶,她父母的仇,這麽些年讓她與妹妹分離的仇...
她終是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