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商船屍頭案12
第十二章商船屍頭案12
不知道什麽時候雨滴開始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
這兩日正逢轉季時的雨水,狂風陣陣,似乎是大雨疾風的前兆。
船艙大堂中的客人此刻終于回了房,經過連番審問衆人已然是疲乏不堪。
有苦難言,可這階層就是士農工商這麽鮮明的排列,在官差大人沒有發話前,他們也只能乖乖配合。
商船上做工的人員自然也不例外,不過他們沒有休息時間,還得接着幹活。
審訊談話完後官差也沒有給一個明确的審訊結果,自衆人散去後官差又開始緊鑼密鼓的挨個房間勘察。
船艙上下,均檢查的仔細。
搜到杜雲清這一間的時候,他的仆從還有些埋怨,可杜雲清卻和顏悅色一點也沒有不耐煩。
“官差大人,這屋子就這麽大,左右也都通透,不若去看看那些所謂‘承重’區,說不定別有什麽收獲呢。”
他似乎随意一說,帶隊的侍從也就這麽一聽,搜查完後便離開了房間。
仆從竹子看了眼離開的侍從背影,對着自家公子道:“公子,他們究竟在做什麽呀?”
杜雲清一襲白衣襯得人美如冠玉,他眸子裏帶着一絲深意道:“蠢竹子,人家可聰明的緊呢。”
官差侍從們在第二層貨郎的房間裏也是翻箱倒櫃着,原本就沒有多少陳設的地方竟有幾位官差在裏頭搜尋,不知在找些什麽。
船上衆人雖沒有在被折騰着問話,可這麽大的動靜還是令人心神惶惶,衆人都在私下竊竊,猜測着官差們到底在找些什麽。
雨水漸大,商船的風帆繩索因此前沒有系好而在大雨中散落了開來,方位一瞬便有了改變,兩位船員趕緊前往風帆所在之處将其矯正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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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後兩人一身濕漉的從甲板天窗往回走去,廊道內兩人私語道:“這些官大人不抓兇手,一直在船裏找什麽啊?陣仗這麽大,和命案有關系嗎?”
“這船能搜的地方他們也都去過,找出什麽了?不過是官老爺的派頭嘛,一直抓不出兇手自然是要折騰大家的。”
“唉,真晦氣。”
兩人唏噓着,并未注意到負一層廊道黑暗中正站着一人。
船員拿着燭火,其中一人揉了揉眼睛道:“我剛剛好像看到一道銀色的光。”
另一人朝廊道看去,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并未看見什麽東西。
兩人途經銀光閃現之地,哪裏有什麽人影。
“別吓人了,快走快走!”
而一牆之隔,一道黑影正靜靜伫立,手裏握着一把頗為鋒利的短刀。
大堂之中,唐曉生正對着一無所獲的侍從們耳提面命。
唐曉生生了些怒氣道:“大人已經發話了,就算翻遍這艘船也要找到隔間。”
見衆人多是一副疲憊之态,知曉大家這幾日又輪番守夜,唐曉生緩了緩語氣道:“若是不确定那些木板後面有沒有東西的就直接拆了,大人有令,就算這艘船拆散了也得找到那些東西。”
“算了,今日先這樣吧,明早繼續。守夜的繼續當差,其他人散了。”
唐曉生說完,艙內終于安靜了下來。
他聲音不算大,可這案子到目前為止已經死了三人,大家都人心惶惶的,自然都豎着耳朵聽他講了些什麽。
找東西,找什麽東西呢?
大家帶着這些疑問,在月上中天的時刻,進了夢鄉。
可宋然沒有睡,她靜靜聆聽着窗外雨滴滴落的聲音。
她開着窗,窗臺早已濕潤。
婆子沒住在這兒,已回了房,她獨自一人看着窗外愣着神。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隔壁房門似乎被打開了。
這具身體的聽力極佳,她趕緊翻身朝外小跑而去。她早就換好了王婆子改好的衣物,就像随時準備出發一般。
賀庭蕭看到她的時候也并不是很意外,他的神色在黑暗中看不太清,宋然正想開口,卻聽到他低聲道:“走吧。”
兩人的腳步都很輕,可是相比起來,宋然幾乎聽不到他腳步落地的聲音。
兩人來到第二層貨郎房間,門口侍從只簡單行了禮,并未發出任何聲音,待兩人進入房門,他們恢複伫立,就像無事發生過一般。
宋然壓低聲音疑惑道:“大人,這裏果然別有洞天?”
“沒錯。”賀庭蕭解答道。
他來到客床床頭之處,利落地掀起床上被褥,然後在床板之上不知何處撥弄了一陣,只聽‘咯吱’一聲,客床中間竟分開了一個足以令一名成年男子通行的空間。
“你是怎麽做到的?”宋然大驚,極力壓低自己聲音問道。
“我曾遇見過一位自稱魯班之後的先生,他曾跟我說起過許多可以掩人耳目的機簧奇巧,還送了我一本據說已經失傳的秘籍,上面就有提起過這種類型的修建方式。”
宋然有些怔愣,她知道這位魯班之後,有段時日天天同賀庭蕭一起吃吃喝喝,那時她只是覺得對方是個滿嘴火車的江湖騙子,什麽奇門異術什麽失傳的古籍不過都是借口。
她那時朝賀庭蕭埋怨過幾句,可後者深信不疑的架勢讓兩人也拌了不少嘴,之後天天在家中搗鼓着不知做什麽的木頭,她每日也都挺忙,最後也懶得管他們了。
未曾想到他竟真的有兩把刷子,那勞什子的秘籍也真排上了用場。
宋然突然有一陣的恍然,有些疑惑那時的自己究竟有沒有真正的去了解過他的內心世界呢?
這個念頭只一閃而過,賀庭蕭已率先走進那黑洞般的空間,自己也趕緊跨上床榻,在賀庭蕭示意沒有危險後往下緩緩爬去。
貨郎房間中的通道垂直向下,先窄後寬,約有一層高,這也就完美被第一層的房間所遮掩,完全想不到這薄木板之中竟還有一條通道。
踩到實地之時,約莫是在這商船的負一層的空間中。
整個廊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宋然已然明白賀庭蕭的想法了。
他讓侍從大張旗鼓尋找着東西又拿了船只圖紙勘察研究,這一切只是要加速兇手內心裏的急迫。
屍頭案的死者很有可能是內部出現了矛盾後被殺而亡,一個想要盡快銷毀私鹽而另一個卻不願意此趟出行白費而起的争執。
而之所以第一層在如此人多眼雜的情況下都沒有人發現死者,這就只能說明,這幾日根本就沒有人住在過那個所謂‘死者’生前的房間,裏面僅僅只有死者帶上船的行李,而兇手知曉這點才在殺人後進房取物。
死者極有可能是中途追趕上的商船,然後在夜深人靜時由兇手帶了上來。
死者此行目的就是為了銷毀私鹽。
而部分私鹽真的已經被倒入在了河中,也包括了那人殘缺的身體各個部分。
而現在賀庭蕭所示意的一切不過是讓兇手心裏愈發沒有底,在不知道官差究竟知曉到了什麽程度的情況下,率先亂了手腳。
兇手不知官差是因為貨郎之死而懷疑這商船別有乾坤,還是真的發現了什麽別的更為重要的線索。
鹽是歷朝歷代都極看重的戰略物資,這些東西必須掌控在當權人的手中,也正因如此,才會有極為嚴苛的律法來約束私鹽售賣的行為。
若是官差先一步發現私鹽,那這一條商船條線的人都會被徹查,朝廷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兇手苦心遮掩的一切都将付之東流。
而找不到私鹽就找不到兇手殺人的動機,最終官差或許會用貨郎認罪自盡為由結束此案,畢竟官差不過都是為了交差罷了。
所以在這個情況下,兇手必須在官差還沒能進一步知曉這暗藏玄機的空間如何進入之前,率先銷毀掉這些私鹽的存在。
這就是顧炎庭守株待兔的法子。
今夜,在這裏面抓獲之人,就是這三起兇殺案的幕後兇手。
宋然将自己的推理和想法告訴了賀庭蕭,後者聲音中帶着笑意道:“然兒必定沒少誇獎過你罷。”
宋然不知為何,每次聽到然兒總是忍不住帶入自己...
雖然他口中的然兒确實也是自己...
可不知為何她竟有些心酸,她搖了搖頭,一切皆是前程往事罷了。
賀庭蕭不知何時拿出了一顆發着微光的珠子,她知曉這是夜明珠,可是這裏随時都可能遇見殘忍的兇手,而他竟拿出光源?
似乎明白宋然的擔憂,他輕聲道:“這隐秘空間比你想的大,我們周圍現在也沒有人。”
宋然一顆心自到這裏後便一直是緊懸起的,她最不喜歡的一種感覺就是沒有安全感,而現在身處黑暗之中便是如此,自己不會所謂的武功,這身子目前也還孱弱的厲害。
宋然告訴自己天塌下來還有個高的頂着呢,可現實情況是她根本克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黑暗中似乎滋生着妖魔,體感溫度也更加低,這讓她就像重新置身于那時的山洞一般。
可賀庭蕭在這黑暗裏似乎根本沒有任何擔憂或是害怕,甚至因為感受到了身邊人呼吸粗重了不少,還出言安慰道:“放心,我會護着你的。”
可這并不能緩解宋然的焦慮,雖然夜明珠帶來的光源讓她稍微好受了一些,可道路盡頭無窮無盡的黑暗還是令她有一種說不出的窒息之感。
似乎那種動彈不得的僵硬感又傳來了一般。
她拼命告訴自己要穩住心神,可心跳的加速還有止不住外冒的冷汗都宣示着這身體的害怕。
直到一只溫暖大手握上她的以後,她那顆不規律的心髒才終于放緩了速度。
“別怕,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