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垃圾交換
第23章 垃圾交換
冰冷的觸感磕碰在唇上,因為沒有什麽經驗又莽撞的緣故,牙齒撞到牙齒。
生澀、兇狠、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什麽,讓這個吻不像是一個吻。
——摩天輪的傳說,其中一個還記着,趕在摩天輪的轎廂下降之前親吻。
他想永遠和他在一起。
齊晖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是一個吻。
後腦勺撞到的疼痛感,牙齒的磕碰,唇上冰冷的觸感,全都蓋過了這是一個吻的事實。
但只是一瞬間,齊晖就反應過來了。
他褐色琥珀一樣漂亮的眼眸裏還帶着水霧。
齊晖擡起眼眸。他現在陷在一個冰冷的懷抱裏,寒意透過衣服完全傳遞了過來。
擁抱着他親吻的人,皮膚蒼白,蒼白到發紫,整個人在做出親吻的動作之後就好像凍結了。
在過長的劉海下,漆黑無光的眼眸注視着那雙褐色琥珀眼眸。
時間仿佛就在這一刻靜止了。
片刻後,陸果才動作緩慢地放開齊晖,然後沉默的準備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
但是猶豫了一下,陸果坐在了齊晖身旁。
兩個人并排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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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冰冷的手伸出來,握着齊晖的手。
“我……喜歡、你。”
嘶啞難聽的聲音在小小的轎廂裏響起。
齊晖側頭看着身旁的人。
他的手正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
陸果果然喜歡他。
齊晖對陸果的喜歡,和陸果對齊晖的喜歡不太一樣。
陸果的喜歡是很合格的戀人的喜歡。
齊晖的喜歡……齊晖的确喜歡陸果,但不是那樣的喜歡。
要齊晖說清楚的話,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因為不能感受到別人對自己的感情,其實齊晖對別人的感情……很沒有分寸。
有時候,給別人太多了;有時候,又給別人太少了。
齊晖看過電視劇,看到裏面的悲歡離合,自己也跟着掉眼淚或者哈哈大笑。
但是,因為沒有感受到別人對自己的感情,他總是失分寸的。
就好像盲人摸象,知道了大象的耳朵是什麽樣子的,知道了大象的鼻子是什麽樣子的,知道了大象的牙是什麽樣子的……但是,就是不知道大象是什麽樣子的。
齊晖是在模仿。
電視劇裏、電影裏、小說裏,別人做了什麽樣的事情,代表着什麽樣的感情呢?自己應該給出什麽樣的感情呢?
所以,有時候他演的太過了。
小時候,認知還不全的時候,齊晖還會演錯。
齊晖從小到大就被打過一次,那時候他的媽媽眼神複雜地看着他。
小齊晖看不懂那複雜的情緒,仰着臉看媽媽,臉上的巴掌印很快就紅了。
媽媽跌坐在地上,抱着齊晖大哭起來,眼淚好像怎麽也流不盡。這是一個絕望的母親。
這是齊晖唯一一次被打,後來媽媽就再也沒有打過齊晖了,一直對齊晖很好很溫柔。
後來,媽媽生了一個弟弟,她對兩個孩子都一樣好。只是她的目光總是控制不住更多的落在弟弟身上,那個會笑着甜甜喊媽媽的孩子。
如果讓齊晖來形容,他對陸果的喜歡。
那大概就是,在一個放學的徬晚,他悠閑自在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時,在夕陽灑落的轉角,遇到了一只汪汪叫的小狗。
金色的夕陽餘光暖烘烘的,汪汪叫的小狗也毛茸茸的。
很可愛,很喜歡。
齊晖第一次那麽喜歡一個人。
僅排在媽媽後面。
陸果之前偶爾偷偷看向齊晖的目光,是有溫度的,這是齊晖第一次感受到別人對他的感情。
很溫暖。
可是齊晖也知道,自己對陸果的感情,和陸果對自己的感情肯定是不一樣的。
畢竟他有看過電視劇電影小說嘛。
但是……
齊晖低頭看向兩個人相握的手。
陸果畢竟是系統給他安排的戀人。
齊晖來到這個世界,就是來談戀愛的。
所以齊晖默認了,安靜的和陸果手拉着手。
摩天輪繼續慢悠悠的轉動,轎廂終于到達了最低點。
轎廂門被打開了,一對新鮮出爐的小情侶從轎廂裏走了出來。
工作人員對這個一個人坐摩天輪的人,沒有太過關注,繼續做自己的工作。
齊晖拉着陸果的手,往游樂園出口走去。天色已經不早了,他們也該離開游樂園了。
陸果沉默地低頭跟着齊晖,看着兩個人相握的手。
蒼白到發紫的手握着白皙的手,讓那只白皙的手看起來更加柔軟溫暖。
離開游樂園之後,齊晖就應該和陸果告別了,他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在去游樂園附近公交站臺的路上,齊晖找了一條偏僻的小巷。
小巷裏有些昏暗,也有些陰涼。
齊晖拉着陸果站在小巷裏。他擡起頭看着陸果,認真說道:
“陸果,今天是你的頭七。”
“頭七過了,鬼魂就應該離開了。”
“我會去送你的。”
陸果的身體徹底僵住了,仿佛一個輕微的動作就會讓他崩碎,掉落成一塊塊。
他緩慢地擡起頭,看着齊晖。
人鬼殊途。
這四個字,是千百年來,戲劇和話本裏常常描寫的。
陸果怎麽樣都想不到,這四個字會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天。
齊晖走上前,給了陸果一個擁抱。
僵硬的身影被擁抱住,遲鈍了一會兒之後,擡起手緩慢地擁抱住齊晖。
明明從來都不敢奢望。
他懷抱裏的人溫暖無比。
陸果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走到齊晖身邊。他只是想要站在原地,遠遠地看着齊晖。
肮髒的垃圾腐爛、發臭,怎麽能走到齊晖身邊。
他只是遠遠的看着,擡頭仰望着,但是——今天,太陽跳入了他的懷中。
明明之前就不可能,在他死去的那一刻就更不可能。僵硬的屍體蜷縮在冰櫃裏,布滿了冰渣。
他的身體是僵硬的,冰冷的,每一個關節都仿佛在生鏽。
可是現在,齊晖就站在他面前,鮮活、溫暖,擁抱着他。
可是很快,就要離別。
太陽只在他懷裏待了一會兒,就要徹底失去了。
一股寒意慢慢散開,充斥着小巷。
遠處路過的一只流浪貓,突然猛地叫了一聲,往遠處蹿了出去。
被過長劉海遮擋住的漆黑眼睛,一點一點爬上血色,慢慢占據整個眼眶。
……在一起。
想要……在一起。
已經死去的心髒,好像還可以再次死去,傳來一種腐蝕的刺痛。
想要在一起……
他想要和齊晖永遠在一起。
原本随着時間越來越接近死亡點,而清晰起來的思維,也慢慢變得混亂。
黑霧從他身上彌漫開來,一點一點擴散出去,将整條小巷吞入了黑暗之中。而那些扭曲和黑暗,還在繼續往四周吞噬,将這個世界侵蝕掉。
齊晖一無所知。
擁抱了很久,陸果放開了齊晖。
原本漆黑到伸手看不見五指的小巷,已經變回了原本的昏暗模樣。
“嗯。”
陸果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聲音依舊嘶啞難聽。
事情已經說明白了之後,齊晖就和陸果告別。
“晚上我去你家找你。”
陳道長已經回來了,他現在需要去找陳道長拿道具。
時間已經不早了。
“再見,陸果。”
“再見……齊晖。”陸果站在原地,目送着齊晖離開。他的身影看起來越發消瘦和僵硬,幾乎要消散在昏暗裏。
陳道長家。
蘇銘和小團體的人,早早就來到了蘇銘三叔公陳道長家裏。
上午,在他們連續跑了兩個地方,都沒有找到齊晖以後,蘇銘就不再帶着小團體的人四處亂跑。
蘇銘一邊吩咐蘇家的人幫忙一起尋找,一邊來找他的三叔公,想要等三叔公回來,就讓三叔公幫忙算一下齊晖的方位。
一群人在陳道長家裏吃了午飯之後,又休息了一會兒,才終于等到回來的陳道長。
“三叔公。”蘇銘和陳道長打招呼。
“蘇銘,你來了。”陳道長挺喜歡蘇銘這個小輩,笑着說道。
小團體的人都老老實實的站起來,和陳道長打招呼,跟着蘇銘一起喊三叔公。
陳道長笑着點點頭。
“三叔公,我想請你幫我算一下一個人的位置。”蘇銘開口說道。
“那過來吧。”陳道長帶着蘇銘走向書房。
等進了書房之後。
“你要找誰?”陳道長看着蘇銘問道。
“齊晖。”蘇銘說,“我懷疑他被鬼迷惑了。”
“齊晖?你那個來找我買東西的同學?”陳道長問道,然後掐指算起來。
過了一會兒,陳道長放下了手,告訴蘇銘:“你放心,我算了一下,他沒有被鬼迷惑。”
“之前和你同學約好了,今天他會來拿東西,差不多應該也要到了。”
聽到了陳道長的話,蘇銘的神情更加不好了。他以為齊晖是被鬼迷惑的,但如果齊晖沒有被鬼迷惑呢?
這樣的結果,好像更加令人難以接受。
但蘇銘想了想,在陸果家發現的陸果的秘密,神色好轉了起來。
就算齊晖沒有被迷惑,但他肯定被陸果欺騙了。
只要齊晖看見陸果惡心的一面,就不會再站在陸果那邊了。
誰能接受得了,有一個人這樣收集自己的垃圾呢?
“說起來,你那個同學真奇怪。我很少遇到滅鬼和超度兩種道具一起買的。”陳道長嘀咕了一聲,拿出了準備好的兩件道具,放在了禮盒裏,準備待會交給客人。
蘇銘之前和陳道長打電話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齊晖找陳道長買東西的事情。
但是他不知道,齊晖竟然不止買了滅鬼的東西,還買了超度的東西。
蘇銘的眼神暗沉了下來。
齊晖是想要……超度那只鬼嗎?
明明齊晖一開始也很害怕,但是卻為那只鬼買了超度的東西。
等陳道長從書房離開的時候,蘇銘抓住機會,拿出陳道長準備給齊晖的禮盒。
蘇銘看着桌上禮盒裏的兩件道具。因為三叔公是道士的原因,他知道一點簡單的玄學知識。
玄學是非常嚴謹的,有時候一點小小的改動,就會造成不可預知的後果。
蘇銘拿起那件超度鬼魂的道具,修改了幾個符號,然後放了回去。
完成這一切後,他把一切恢複原樣,把禮盒放好後,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走了出去。
“蘇哥,三叔公算出齊晖的位置了嗎?”範偉湊上來問。
蘇銘神情平靜,甚至平靜過了頭,讓範偉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害怕。
蘇銘搖搖頭,說:“不用了,待會齊晖會過來。”
“齊晖要來三叔公這裏?”杜鋒問。
蘇銘點頭。
于是小團體的人,就只能和蘇銘一起繼續在三叔公這裏等着。
陳道長洗去一身仆仆風塵之後,熱情的邀請蘇銘和小團體的人一起吃晚飯。
剛吃完晚飯沒多久,管家就來彙報有客人來了。
等那位客人進來,蘇銘和小團體的人就看到他們找了很久沒找到的齊晖。
齊晖看到他們有些驚訝。
但這也是很合理的事情,畢竟陳道長就是蘇銘的三叔公。
“陳道長,久仰大名。”跟同班同學點頭之後,齊晖向陳道長問好。
“你要的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陳道長是個很利落的人,帶着齊晖去書房拿東西。
很快,齊晖就拿到了兩樣道具。
兩樣道具都不大,一樣是一串刻着字符的木手串,一樣是一把食指長的桃木劍。
放棄了精美的禮盒,齊晖把道具拿在手上,準備待會放到口袋裏。
“手串是用來超度的,木劍是用來滅鬼的。”陳道長介紹着道具的用法。
“好的,謝謝陳道長。”齊晖記住了,然後把道具放在了口袋裏。
拿到道具後,齊晖就向陳道長告別了。他要去陸果家,為他送別。
離開書房之後,蘇銘走上前來。他看着齊晖那雙漂亮的褐色琥珀一樣的眼眸,對齊晖說:“齊晖,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知道。”
齊晖有點疑惑的看着這個攔路的同學。
“陸果他不像你想的那麽好。”
蘇銘看着眼前的少年。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再怎麽說,都不如親眼所見。
他要帶齊晖親眼去看一看。
看一看陸果有關于齊晖的秘密。
“三叔公,我需要你的幫忙。”蘇銘不再看齊晖,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陳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