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垃圾交換
第22章 垃圾交換
周六的一整個上午,齊晖和陸果就在圖書館中看書度過。
中午,兩個人随便在市圖書館附近找了一個地方吃飯。
而下午,齊晖在游樂園門口買票。
“你好,我要兩張票。”
“好的,稍等一下。”
渾身散發着冷意的僵硬身影,微微擡起了經常低着的頭,看着正在買票的齊晖。
周六的游樂園很是熱鬧,有家長陪着孩子來的、有小情侶來游樂園約會的、還有朋友之間一起來玩的。
歡聲笑語充斥了整個游樂園,就連游樂園的門口,都好像要比別的地方更加歡樂。
齊晖買好了票,招呼陸果一起進去。
陸果動作生硬的跟着齊晖,走向檢票處。
檢票處的檢票員,有些奇怪地看着拿着兩張票來檢票的齊晖。
“兩張票?”檢票員問了一句。
“嗯。”齊晖回應道。
于是檢票員也就不管了,在游樂園工作那麽多年了,什麽奇奇怪怪的事都能遇得到。
檢完票,齊晖和陸果一起走進游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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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游樂園內人依然很多,不少游樂項目入口都排着長隊。
除了那些游樂設施之外,游樂園內還有着很多小推車,售賣棉花糖氣球之類的。
“你想玩什麽?”
齊晖問,目光卻盯着不遠處的一個棉花糖小推車。
陸果僵硬的轉頭。他的身形消瘦,皮膚蒼白到發紫,動作好像比以前流利了一些,卻帶給人一種更加令人心驚的恐怖。
轉過頭的陸果看着齊晖。
他不知道想要玩什麽項目。
在很久很久以前,陸果剛上小學的時候,陸媽媽也帶陸果來過這個游樂園。可是時間過去了太久了,那些畫面在歲月中被沖刷模糊,又被瑣碎和痛苦切割得支離破碎。以至于,這件事情是否存在,都變得不再确定,變成了不被想起的一種錯覺。
陸果沒有回答,于是齊晖帶着他走向了那輛棉花糖小推車。
“你好,我要兩個棉花糖。”齊晖說道。
說完之後,他就像其他圍在棉花糖小推車旁邊的小朋友一樣,圍着棉花糖小推車等。
僵硬的陸果站在齊晖的旁邊,也安靜的等。
賣棉花糖的工作人員,很快就把棉花糖做好,遞給齊晖。
齊晖接過兩個棉花糖,轉頭看向身旁的陸果,然後把一個棉花糖往陸果手裏塞。
陸果手裏就這樣多了一個棉花糖。
蓬松松、軟綿綿、好像雲朵的棉花糖,被陸果蒼白冰涼的手拿着。
在棉花糖被陸果拿着的時候,那個棉花糖就消失在了其他人眼中。
愉快的給自己和陸果都買了一個棉花糖,齊晖又看向了不遠處賣氣球的小推車。
然後,他就帶着陸果往賣氣球的小推車走。
一進游樂園,齊晖就注意到了小朋友們手上的氣球還有棉花糖。
小朋友有的,陸果也必須有一個。
帶着陸果來游樂園體驗普通生活的齊晖就是這麽決定的。
很快,兩個氣球就系在了兩人手上。
齊晖手腕上系着一個印着小豬的紅氣球,陸果手腕上系着一個印着小魚的藍氣球。
帶着氣球,拿着棉花糖,齊晖終于帶着陸果去找游樂項目排隊了。
齊晖看向了游樂園裏最引人注目的過山車,按照他的想法,當然要先去玩游樂園排行第一的過山車了。
嚴格按照游樂園排行表來玩。
但是,好像不應該第一個就選擇很刺激的項目,要給別人适應過程。
“我們去玩旋轉木馬怎麽樣?”齊晖選擇了一個安全性最高的游樂項目。
陸果沒有反駁,只是沉默而僵硬的站在齊晖身邊。
于是,齊晖就帶着陸果一起去旋轉木馬那邊排隊了。
旋轉木馬游樂項目,排隊最多的是小朋友。
齊晖和陸果拿着棉花糖、帶着氣球,去排隊也沒有顯得太突兀。
在齊晖和陸果排隊的時候,有幾個站在他們旁邊的小朋友突然感覺有點冷,打了幾個噴嚏。
一旁的家長趕緊翻出外套,給小朋友穿上。這一個星期以來,天氣都不太好,很多家長都給小朋友準備了一件外套。
輪到齊晖和陸果的時候,工作人員多放進了一個人。
因為雖然陸果買了票,但是工作人員看不到陸果,算人數的時候自然不會把陸果算上。
人數多了一個。
小朋友們都跑向自己看中的小馬,開心的爬上去。
齊晖挑選了一匹白色的小馬,坐了上去。
小朋友們也都快要全部坐好了。
坐在白色小馬上的齊晖轉身,向站在原地消瘦而沉默的陸果伸出了手。
“你和我一起吧。”
陸果站在原地,看着齊晖。
然後他伸出蒼白而冰冷的手,握住了齊晖的手。
“開始啦,開始啦。”小朋友們已經全部坐好了。
站在原地的消瘦身影突然消失,然後齊晖感到身後傳來一陣寒意。
一只蒼白而冰冷的手,從他身後繞過來,握住了旋轉木馬的扶杆——他落入了一個冰涼的懷抱。
旋轉木馬開始轉動,彩色的燈光開始奔跑,歡快的音樂聲響起。
小朋友們都很高興。
齊晖也很高興,他覺得陸果應該也會很高興吧。
快樂有時候,只需要一點簡單的幼稚就可以了。
從旋轉木馬游樂項目離開之後,齊晖帶着陸果往下一個游樂項目走去。
他們去玩了碰碰車、旋轉茶壺,然後還去了一趟鬼屋。
一群準備進入鬼屋的人,擠在鬼屋門口。大家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太願意走在最前面。
齊晖站在人群中,而陸果就沉默地跟在他身邊。
“那我先。”一個大漢咽了口唾沫,終于走在了最前面。
一群人像小雞仔一樣,跟在這個英勇的大漢身後走進了鬼屋。
齊晖落在了後面,和陸果一起進入鬼屋。
走在前面的一個人,突然開口說:“不是我說,我覺得這個游樂園的鬼屋真不錯。我從剛才開始就感覺涼飕飕的。”
“是啊,是啊,涼飕飕的特別有鬼的感覺。”另一個膽子大點的人回應道。
“別說了。”走在最前面開路的大漢說。
也是他們這一群人倒黴,剛好湊成一堆的都是怕鬼的。
一群人慢慢的往鬼屋深處走去。
走進黑暗的鬼屋那一刻,齊晖臉色就變得有些蒼白。
鬼屋……很可怕……
他慣性的代入了這個生活常識,然後想起身旁的陸果之後,蒼白的臉色就恢複了。
一群人走到鬼屋深處的時候,鬼屋的工作人員就跳了出來,假扮鬼怪嗚哇嗚哇的吓人。
大家被吓得到處尖叫亂跑,都想着快點跑出出口。
齊晖和陸果也往出口走去。
路過鬼屋工作人員的時候,鬼屋工作人員突然感覺有點冷。是冷氣開太大了?
一群人跑過了鬼屋中段,來到後段的時候,大家就冷靜多了。
大家都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極力挽回自己的尊嚴。
“也、也沒有什麽可怕的。”
“是啊,不就是人扮的嘛。”
“我才不怕,下次我一定吓回去。”
“那你現在折回去?”
“不了、不了,這不是給後面的人造成麻煩嘛。”
“好了,現在馬上就要出去。”
聽到快要出去了,大家都加快了腳步。
很快,又走過一段路後,鬼屋的出口就出現在大家面前。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
“呼,下次不來了。”
“太吓人了。”
“話說鬼屋的冷氣開的真足啊。”
齊晖和陸果是最後走出來的。
走出來之後,齊晖貼心地看向陸果,問道:“害怕嗎?”
沒有規定說鬼不能害怕鬼屋,雖然這個概率極其的小。
陸果緩慢地搖了搖頭。
走在齊晖前面的是一個女生,她聽到齊晖的問話,回頭看了過來,然後就看到齊晖對着空氣說話,神情還很溫柔。
女生的臉一下子就慘白了,剛剛雖然疑惑但因為有人關心有一點溫暖的心,一下子就冰涼了。
然後反應過來之後,她立馬加快了腳步,遠離齊晖。怎麽能亂吓人呢?他們才剛剛從鬼屋裏跑出來啊。這個人太壞了。
從鬼屋出來後,齊晖就帶着陸果去下一個游樂項目。
下一個項目是游樂園最熱門的過山車。
因為過山車是熱門項目,所以即使過山車有點吓人,也坐得滿滿當當。
齊晖只能和陸果處于一個疊加狀态。齊晖感覺整個人都好像泡在了寒冰刺骨的冰泉裏。
那種寒意往他的骨頭縫裏鑽,而那種似有若無、浸泡在某種液體中的感覺也讓人不适。
過山車啓動,慢吞吞的爬到高峰。
齊晖低下頭,能看到一雙蒼白到發紫的手摟在自己腰間。
這雙手很消瘦,因為太過消瘦,骨節也顯得太過分明,蒼白的手上還有着一些傷痕。
處于疊加狀态的齊晖,身體冷到有些微微發抖。
他伸出手,用手捂住了腰間那雙蒼白到發紫的手。
即使感到寒冷,但依舊是溫暖的活人的手,覆蓋在了冰冷的手上。
摟在齊晖腰間的手靜止着,仿佛是永恒不變的化石。但在讓人有了這樣的錯覺之後,卻又一點一點地收緊。
在高峰停留了片刻的過山車,猛然向下墜落,巨大的失重感迎面而來,風吹亂了所有人的頭發和衣物。
齊晖腰間的手更加收緊了。
但最後,那雙手還是慢慢放松了,只是防護一樣的摟着齊晖的腰。
從過山車下來之後,解除了疊加狀态,齊晖身上還殘留着一點冷意。不過這種冷意正在快速消失,很快就會完全消失了,不會影響到齊晖。
“走吧。”
齊晖拉着陸果的手,走向下一個游樂項目。可能有一點點原因,是怕陸果因為剛才他冷得發抖而自責。
拉手能分散注意力。
齊晖帶着陸果繼續游玩游樂項目。
而最後一個項目,是游樂園的經典項目。
摩天輪。
在摩天輪游樂項目前排隊的,大多數都是情侶,偶爾也有家庭帶着孩子來,或者朋友結伴而來。
齊晖和陸果一起排着隊。
等了一段時間,就輪到齊晖和陸果了。
齊晖一個人占據了一個轎廂。
工作人員有些奇怪地看了齊晖一眼,不知道為什麽他一個人來坐摩天輪。
關上轎廂的門,齊晖和陸果分別坐在轎廂兩邊。
摩天輪慢悠悠的轉動,齊晖和陸果所坐的轎廂也慢慢升高。
現在已經是黃昏了。
陰沉沉的天空,也在西邊太陽應該沉落的地方,透出一點朦朦胧胧的金光。
齊晖安靜地看着外面的風景。
陸果沉默地看着坐在對面的齊晖。
因為天色即将從白天邁入黑夜,游樂園開始打開燈光。
從空中看下去,能看到整個游樂園的燈光是怎樣亮起的。
漂亮的燈光一盞盞亮起,點綴着游樂園,驅散了昏暗和陰影。
“很漂亮。”
齊晖招呼陸果看下方的美景。
陸果的視線不再停留在齊晖身上,移向了窗外。
他低頭,能看到漂亮的燈光點綴着整個游樂園。
轎廂還在緩慢升高。
“摩天輪有一個傳說。”
齊晖突然說道。
“情侶一起乘坐摩天輪,在到達最高點的時候親吻,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這個知識點,也是齊晖在刷視頻時刷到的。
陸果已經不再看下面漂亮的游樂園了。
他看着對面的齊晖。
齊晖收回了看風景的目光,看向了陸果。那雙漂亮的褐色琥珀一樣的眼眸,盛着白天墜入黑夜之前最後的餘光。
轎廂突然輕微的晃動了一下,然後穩穩的停住了。
他們已經到達了摩天輪的最高點。
齊晖向陸果伸出了手,是一個友好握手的姿勢。
陸果看着面前的齊晖。
片刻之後,蒼白冰涼的手,還是握上了齊晖的手。
親吻代表永恒的愛情,那握手……代表永恒的友情嗎?
齊晖看着對面的陸果。
“我希望能永遠記住你。”
如果是戀人的話,也許齊晖會在這裏親吻陸果。
但是他們不是戀人關系。
随便親吻別人是不對的。
所以齊晖現在和陸果握手。
陸果看着兩只相握的手,沉默着。
他也會永遠記住齊晖的。
永遠。
永遠。
“我喜歡你。”齊晖說。
雖然他的喜歡和陸果的喜歡不一樣。
然後下一秒,齊晖的後背就被撞到了轎廂上,後腦勺也被磕疼了。
漂亮的褐色琥珀一樣的眼睛彌漫出了水霧。
唇上傳來了冰冷的觸感,帶着死亡的氣息。
原本坐在對面的人已經不見了,齊晖落入了一個冰冷的懷抱。
摩天輪的轎廂微微晃動了一下,從最高點緩緩的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