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林海棠攔着江城, 他卻說最近入手胭脂水粉的生意，要交給匠人研究。如此一來，她倒不好自作多情的說什麽了。
逛了一圈, 也買了一些東西，不過多是便宜的小玩意，林海棠手裏有錢，可欠江城的錢更多，她不能花費太多。
後頭的青松和青山手裏都是東西，青山小聲問道：“主子似乎心情很好。”
為商者多笑臉, 如同面具一般挂在臉上, 叫任何人看不出端倪。但青山跟着江城時間久了, 能感受到他此刻是真心情愉悅。
青松點頭：“是很好。”
任命商會會長時也沒瞧見主子這麽高興, 青松忍不住看向林海棠，難道一個女人真的能改變主子？
二人在後面胡思亂想，前面的江城帶着林海棠駐足于一處賣燈籠的攤位前。
逢年過節, 家家戶戶都要徹夜長明, 家底殷實會多買好看的燈籠, 就算普通人家也要換上新燈罩, 寓意新的一年順順利利。
原本林海棠并沒有看這裏，但偶然的一瞥, 她眼眸發亮的定住。
江城視線一掃, 便知道她在看什麽。
漠北的風俗習慣與江南等地不同, 因此燈籠的樣式也相差許多。但是這處攤位前擺放着各種各樣的燈籠，最中間赫然放着幾盞精致花樣的燈。
荷花舒展，錦鯉戲水, 除卻漂亮的花樣外，還有做成各種兔子鯉魚等形狀的燈籠。
江城挑眉, 明白她看見熟悉的燈籠樣式了。
“我想過去看看。”她側頭柔聲對他道。
江城伸手比劃了一個請的姿勢，林海棠嫣然一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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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攤位前，林海棠直接了當要看那盞荷花樣式的燈籠。以前在家時，每到元宵佳節時，兄長都會親手做一盞海棠花燈給她。
如今沒有海棠花，荷花也是好的，足夠叫她眼睛酸澀。
“姑娘好眼光，這是江南那邊的樣式，你看做工多精巧啊，看這手提處還纏了紅線呢！寓意新的一年紅紅火火！”
林海棠将花燈提在手上，喜愛之意溢于言表。
那攤主是個會做買賣的，又說了許多好話，最後才道：“這等巧奪天工的燈籠漠北可沒有，而且我這只剩下這最後一個了，姑娘喜歡就買了吧，只要一兩銀子。”
拿着燈籠的手一顫。
一兩銀子？
貝齒咬着下唇，戀戀不舍的将燈籠送了回去。“謝謝，我暫時不需要。”
記得家鄉賣這種燈籠頂多一把銅板，一兩銀子還是貴了，她得省着花。
“天色晚了，我們回去吧。”
林海棠擡頭看江城，自以為把失落隐藏的很好，甚至露出一個笑。
但他怎麽看都覺得她的笑意帶着苦澀。
她心地善良善解人意，是世間人們稱贊的品質。
可是——
“你沒聽過這樣一句話嗎？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什麽？”
林海棠不明白他怎麽突然這麽說，而後就見江城随手扔出一粒碎銀子，然後手指一一點過：“這個，這個，還有這幾個，我全都要了。”
都是方才她視線停頓了許久的燈籠。
若是旁的姑娘，有俊朗的公子為她花錢不眨眼，興許會激動不已。可是林海棠心裏覺得有負擔，她連忙阻止。
“我不需要的。”
江城接過那盞荷花燈溫柔的塞進她手裏，臉上露出一抹若有如無的狡黠笑意。
“我需要。”
“東西做出來就是為了給人欣賞，且被人喜歡是物件的榮幸，否則擱置落灰豈不是可惜？”
他素日裏話不多，但每次說話都是一針見血，說到人的心窩上。林海棠握緊手柄，他搭了這麽多臺階給她下，她點頭輕聲道謝。
江城跨步過來和她并肩而行，人潮湧動，頭頂上傳來清冽氣息，是他提醒她小心被撞到。
以前和蘇士明也曾夜逛鬧市，江南的夜裏微風拂過溫度宜人，他不敢湊近她，所以有時候林海棠被人撞到後，蘇士明才反應過來，關切的問她傷沒傷到。
那時候林海棠心下覺得甜蜜極了，胳膊被撞的疼也搖頭說沒事，等回家一看卻是青紫一片。
但現在，江城一只手虛虛的攬在她肩上，若是有人湊的太近，他便用手推過去，而後将纖細的姑娘攬向自己，猶如翺鷹展開雙翅般把人護在身旁。
眼看着這條街走到頭人也少了，不等林海棠開口他便松了手，林海棠咬着唇，心裏說不上對江城是什麽感覺。
下一瞬，有溫熱靠近，倏地把她左手包裹進去，她下意識的掙脫，卻被他用小指勾了勾手背，像是調皮的小蛇劃過，異樣的感覺讓她顫了顫。
“天黑看不清路，”他聲音認真，“若是要摔倒也好有個攙扶。”
她像是信了不再掙紮，江城側頭，見她垂着眸子走的安靜，露出的鼻尖被凍的紅彤彤，添了幾分俏麗。
好騙的姑娘。
他早就知道拿捏住她易如反掌，如今獵物就要落入陷阱，江城愉悅的渾身顫栗。
走出這段路前方就是馬車，後面跟着的青山和青松快走幾步要過去牽馬。林海棠聽見逼近的腳步聲，慌裏慌張的甩開江城的手，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離他遠了一點。
青松去擺矮凳，林海棠提着裙擺上了馬車，青松則是把買來的東西安置好。只是正幹着活，覺得後背發涼怎麽回事？
轉過頭，瞧見江城冷冷的看他們二人。
“主子，怎、怎麽了？”青山空空如也的腦子瘋狂轉動，但想不通。
青松雖聰慧，但也沒搞明白主子為何心情不虞，只猜測到和林海棠有關。
江城長腿邁上去，扔下一句：“今晚不許吃夜宵。”
隔着簾子也能聽見青山痛苦的哀嚎，他有吃夜宵的習慣，這可真是要了命了。
車簾放下，車內燭火昏暗，貌美的姑娘羞澀的低着腦袋，兩只手放在膝蓋上不知所措的扣在一起。
往日江城坐在她對面，今日卻挨着她落座，而後抓過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用他的體溫去給她暖手。
車裏只有他們二人，林海棠沒過多掙紮。
“怕什麽，他們嘴嚴不會亂說。”
江城俯身湊近，噴灑的氣息略過她耳垂，驚的她縮了縮脖子。
而後就見他用另一只手去撥了撥燭芯。
林海棠低垂着眼睫，怪自己多想。
緊閉的蚌殼總算撬開縫隙了，甚至能嗅到鮮甜味道。
江城面帶滿意，握着她的手不動了。
夜裏江城留下歇息了，興許是感覺到他在，林海棠睡的十分安穩。
翌日醒來，林海棠換好衣裳坐在梳妝鏡前整理自己，推開門神采奕奕的問：“青山，江公子醒了嗎？”
青山正拿着掃帚清理院子的積雪，擡頭憨笑道：“我家主子都走了。”
林海棠面帶詫異，擡頭看了看昏暗的天色。
往日他不都是天擦亮時才離開嗎？
青山解釋道：“實不相瞞，t我家主子平日裏忙碌的緊，尤其今年當了商會會長後還要忙整個漠城商會的事，姑娘沒瞧見他的黑眼圈嗎？怕是睡不了幾個時辰。”
江城素來拼命，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付出所有。青山作為他身邊人最是了解，說話時語氣帶了心疼。
“姑娘再見主子時幫忙勸勸吧，讓他多睡一會，”青山撓頭，“我人微言輕，主子聽姑娘的話，你說肯定會聽的。”
好半響，林海棠才微微點頭，算是應下了。
沒見到江城未免覺得失落，不過林海棠回到房裏做自己的事情，沉浸其中便将他忘在了腦後。
林海棠黃昏時分會在院裏等着，只是連着兩日江城都沒出現。
那位關公子的書籍不太好謄寫，紙張薄脆翻閱時要小心翼翼不說，有的地方字跡模糊，看不出寫的什麽。
幸好他要的不急，林海棠出門想看看是否有其他的抄寫本借閱看看，可惜找了整個漠城的書肆都未發現。
從書肆裏出來，迎面碰上個面色陰鸷的華服公子，腋窩下拄着拐杖。林海棠禮貌的避開門口位置，想着等對方過去自己再走。
視線下垂，只能瞧見那人滾着暗紋華麗衣角，兩只靴子緩慢前進，拐杖點在地上發出篤篤之聲。
眼見着來人愈走愈近，那根拐杖卻點在她面前不動了。
黑靴的主人聲音澀啞：“林姑娘？”
這人認識她？
林海棠擡頭，發現他好生面熟，随後猛然記起在關宅曾有過一面之緣。
“原來是關公子。”
世家出身的女子大方得體，笑容恰到好處，既不顯得谄媚也不會覺得無禮。
漠城這地方的姑娘性情爽朗不拘小節，膚色也不如眼前之人白皙，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又如剝了殼的雞蛋，吹彈可破。
十幾歲的姑娘正是盛開花朵，但依稀能瞧見花骨朵之時的模樣。
關志堯心下确定了五分，對方是舊識。
“姑娘來買書？”
“是的。”
林家鼎盛之時林海棠總能收到帖子，但她大多數日子在寺廟裏度過，所以能赴約的機會甚少，與男子相處時候更少之又少。
所以她話不多，客氣有禮的回答，覺得對方只是寒暄罷了。
關志堯卻沒有放她走的打算。
“林姑娘口音不像是本地人，聽着像是江南一帶。”
口音如樣貌一般是藏不住的，林海棠也沒打算隐瞞，微笑着點頭。
關志堯冷不丁咧嘴笑，而後朝她點點頭就進了書肆。
“姑娘，那人給我的感覺不太好。”回到住處時青山說道，“總覺得他怪怪的。”
之前關志飛說過，自從他大哥腿腳不好後脾氣也跟着不好，林海棠想，大概他性情就是如此，因此沒往心裏去，随意說了兩句就趕忙回房接着抄寫書籍了。
快黃昏時候，林海棠起身去院裏轉轉歇歇眼睛。青山剛好從外面回來拎着食盒，只有一個。
如果江城過來的話，起碼要兩個食盒，看來他今日又不會來。
江城忙的無法脫身。
從酒樓裏出來後滿身酒氣的青年在馬車上假寐，青松送進來醒酒湯，咬牙切齒道：“一個個的都不安分，非要攪局！”
眼見着還有一個月年底将至，江氏一族也該推舉出新一任家主，江城茁壯如繁茂大樹，其他人坐立難安，總想給他找麻煩。
江城仰頭将醒酒湯喝了，而後一只手撐在身側，頭靠過去，疲憊的連話都不想說。
青松見此放下簾子，道：“主子坐穩了，這就回老宅。”
“慢着。”
沙啞的聲音透過簾子，帶了幾分沉悶。
“去她那。”
青松瞬間明了，主子酒水喝多了，怕是蠱蟲不安分又蠢蠢欲動。
這是大事，青松緊張起來快馬加鞭的往別院趕。
到的時候，卻意外看見江城平靜的下了馬車，不見痛苦模樣。
“她沒睡？”
來開門的青山道：“沒呢，最近姑娘睡的晚。”
果不其然，廂房亮着，就見一道倩影映在門板上，房門吱呀聲後打開，露出一張美人面。
忙碌起來只有眼前的生意和利益，他以為自己将人忘的幹淨，可算上今天才三日沒見而已，再見面時一種奇異的情緒摧枯拉朽，斬斷江城所有理智。
胸膛有溫熱的感覺脹的厲害，江城三步并做兩步走到她面前。
“怎麽還沒睡？”
聲音輕輕的，擡手将她的碎發攏在耳後。
“天才剛黑呢，”嗅到他身上的酒氣，林海棠昳麗的眉眼蹙了蹙。
小動作沒逃過江城的眼睛，他後退一步，輕笑道：“我去沐浴。”
洗了個涼水澡，才将一身的燥散掉。江城坐在林海棠房裏，桌子前鋪展着字跡工整裝訂成冊的佛經。
“給我的？”
林海棠走過來解釋道：“佛經可叫人心神安穩，若是夜裏睡不好就誦讀助眠。”
原來是想讓他好生休息。
胸膛熱脹感又湧了上來，他拉過她的手，她稍微掙紮幾下就由着他去，帶着薄繭的指腹摩挲着她手指，林海棠一低頭，便能瞧見他的長指繞着她的，一根根的把玩。
騰的紅了臉，他卻不肯撒手，強勢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他這麽一拽，林海棠沒反應過來身子踉跄了一下，他用另一只手接着她，不知怎麽回事，再回過神時她竟然坐在他腿上。
大家閨秀何曾這樣與人親密過，不知所措後立刻彈起來要走。
炙的掌心環住纖細的腰，他将腦袋放在她肩膀上，似乎笑了。
“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