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主子,會不會是王員外做的?”
江城中蠱一事只有兩個貼身侍從知曉,青山将可疑人選排查了一遍,從漠北出發後他們直接到這裏,接見了幾個生意上的合作夥伴,短短十幾天而已。
青松先否定:“不能是王員外,他還指望咱們主子出手幫忙将積壓存貨賣掉,不可能也不敢下手。”
“那會是誰?”青山疑惑了,想不通為何要謀害江城。
“為財為利,誰都有可能是兇手。”江城淡淡的道。
青松接話:“不止是外人,也有可能出自江家。畢竟老爺子放話,要定下家主是誰,說不定就是有人嫉妒主子才能出衆,所以用了下三濫的手段。”
江氏世代經商,這一代年輕人裏江城格外出衆。江老爺子還曾言,江城有他年輕時的風範。
誰是接手整個江氏一族的家主,不止看能力,也要看老爺子的選擇,因此江城成了衆矢之的,之前沒出漠北時候,就已經有人從中作梗了。
青山也反應過來,恍然大悟似的點頭。“非常有可能。”
桌子旁的江城慢條斯理的将一碗粥喝完,擦拭唇角後囑咐道:“大夫說暫時無礙,所以先将此事放到一邊,處理好這邊的事情我們再返回漠北求醫。”
無礙?
青山嘴角抽搐,想起前幾日t第一次發作時的情況。
當時剛和王員外談好生意,正準備上馬車的時候,江城忽然一個踉跄跪在地上。
青山和青松不明所以,趕緊拉着人上車去醫館。
等下車時是二人合力擡下去,江城面色慘白唇角帶血,早就疼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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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一次見到那般脆弱的主子,也是最後一次。
青山和青松二人再也沒見過那樣的江城。
哪怕後來又發作,他也面上不顯,甚至能雲淡風輕的和旁人敘話。
青松心思更細一些,有時候發現江城端酒盞的手在抖,便明白又開始疼了。
那樣的劇痛,竟然不聲不響,足以可見江城的忍耐力有多強。
“主子,東廂房那位姑娘……”
“青松和我走,你留下照看她,想要什麽便給什麽。”
青山點頭:“是。”
……
昨夜睡的太晚,又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只早上這一陣睡的香甜,因此林海棠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她起身時還有點迷茫,揉了幾下後方想起自己離開鴻湘樓了。
穿衣裳時不可避免的想到昨晚,林海棠開始動搖,江公子那麽溫柔的一個人,應該不可能殺人吧?
她胡思亂想的功夫,房門被敲響,是青山過來送早膳。
“這大夫開的膏藥果然好用,一夜而已,姑娘就能下地走了。”
走是能走,但不敢用力。
林海棠瘸着腿洗漱,聽見青山喜氣洋洋的聲音,她不可自已的想到,是因為江公子幫忙化藥,所以才好的這般快。
“姑娘,是不是水熱啊,我看你臉都紅了。”
水珠從女子緋紅的臉頰上滾落,她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只能說是熱。
青山憨笑:“姑娘早說,我幫你添涼水。”
一瓢涼水下去,盆裏的水徹底涼了。林海棠不敢多說,連忙清洗好坐下吃飯。
白日裏視線好,吃飯的時候林海棠不動聲色的打量房間,屋裏陳設雖然簡單,但無一不精致。
只是缺了幾分人間煙火氣罷了。
青山去送碗筷,回來時候拎了熱茶,捧着茶盞,林海棠叫住人,先是笑了笑,弄的青山紅了臉。
昨晚也看見她長的好看了,但今日她褪去風情薄紗衣裙,穿着一身青色素雅的衣裳,發鬓簡單卻不失雅致,整個人猶如出水芙蓉般,貌美的叫人沉陷。
青山心跳快了幾瞬,趕忙垂下眼睛,問道:“姑娘可是有事吩咐?”
面皮白淨的姑娘,說話聲音也溫溫柔柔的。她不好意思的道:“我有件事一直不解,可否請教你?”
莫說江城吩咐過好生侍候,就算沒說過,聽見她悅耳禮貌的聲音,他也會回複。
“姑娘直說便好。”
“江公子……為何要帶我出來?”
她想直接問江城的,昨晚其實是個好機會。但腳傷太痛,等她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走出房間且關好門了。
也正是因為他守禮不曾逾越,所以林海棠動搖猜測,搞不清楚他要做什麽。
“我家主子聽說姑娘琴藝超絕,正巧主子喜琴聲,每次處理事務繁忙疲憊之際聽見樂聲便會放松下來。”
這是江城交代的說辭,青山一字不差的背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
林母活着的時候教林海棠琴棋書畫,高門大戶的官家小姐們都是如此,不過林海棠更勝一籌。
當時在鴻湘樓,林海棠被針紮,事後樓媽媽還罰了幾個嬷嬷,說怕她傷了手無法好好彈琴,那就賣不上價錢了。
興許,江公子就是從樓媽媽那得來的消息。
林海棠笑容變大,雪白的膚色上浮現紅暈,她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慚愧。
江公子是個好人,她不該這般揣測。
“既然公子喜歡聽,那麻煩你為我取琴過來,我許久不曾彈琴,怕手生了。”
她腿腳不好,暫時出不去,所以拜托青山跑一趟鴻湘樓,問問有沒有人來尋她。
青山為難道:“公子說叫我好生侍候姑娘,若我走了,誰給姑娘端茶倒水。”
林海棠溫柔一笑:“沒關系的,我自己也可以。”
青山撓頭,只能說好。
不過他出了門之後沒去鴻湘樓,而是去找江城了。
雅間裏在喝酒聊生意,青松站在門口道:“別進去打擾公子了,你就去問問,不管有沒有人來尋,你都說沒有。”
青山為難:“讓我騙林姑娘?”
青松打了他腦袋一下:“若不是你有一身好功夫,主子早就換了你。你也不想想,你效忠于誰?主子前腳花重金将人帶走,若是有人來搶人怎麽辦?還有,查清楚她等的是誰,等晚上主子肯定會問你。”
江城出門帶青松的時候多,就是因着青山未免太實誠了些,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但叫他喜怒不形于色,比殺了他還難。
于是又請教青松該如何應付林海棠,這才離開。
跑了一趟鴻湘樓,使了銀錢打聽那日的駝背少年,才得知之前有人給林姑娘疏通過,但後來渺無音訊了。
青山這回聰明了,忙又塞了一兩銀子過去,問道:“你可知那人的身份?”
駝背少年咧嘴笑:“不知,但我知道對方是個姓蘇的公子。”
……
“姓蘇的男子?”
江城回來之後,青山在門口迎接,直接一五一十的說明今日所發生事情。
江城只在樓媽媽那裏得知她曾是官家小姐,其他一概不知。或許,他也沒想去了解,甚至覺得沒有知道的必要。
但江城站定,吩咐青松道:“你去打聽林家犯的什麽罪,還有,和姓蘇的有什麽往來,一五一十打聽清楚,要快。”
雖說士農工商,商人是末九流,但他們自有其強大的消息網,何況有錢能使鬼推磨,第二日下午,所有關于林海棠的事情都在江城桌子上了。
薄薄的兩張紙,記錄林家的事情,還有那位蘇公子的身份以及——二人是未婚夫妻的關系。
青松皺眉:“主子,林家落難,蘇家怕是不會認這門婚事吧?”
狡兔死,走狗烹。
都說表子無情,殊不知,所有人都是如此無情。
江城神色淡淡,片刻後就想明白她要做什麽了,嗤笑一聲:“天真。”
若當真蘇家認這門婚事才是昏了頭,蘇老爺的官運也到頭了。想必那位未婚夫蘇士明沒出現,就是不想再管她。
“她莫不是以為那位未婚夫會救她于水火之中?”
江城搖頭,“果然是官家嬌小姐。”
怕是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什麽都不懂。
若不是他,那晚她就要被賣了。而她的未婚夫在哪?
青松轉頭看青山,用手指在嘴巴上比劃,意思叫他莫要亂說出去。青山連忙點頭。
……
連着幾日,林海棠都沒瞧見江城,在青山口中得知,江城是個忙碌的商人,早出晚歸所以他們碰不上面。
這日,坐在房裏撫琴的時候,林海棠聽見院子裏的青山喊主子,便知道是江城回來了。
江城面色不大好,青松朝着青山吩咐道:“快去燒水泡壺清心茶過來。”
青山忙不疊的哎了一聲,就是這時候,林海棠緩緩走出來,扶着門框站在那。
這還是倆人第一次白日相見。
年輕的男子着一身青綠錦袍,如璋如圭,眉眼如畫。他一只手負在身後氣質超群,若不是早知他是商賈,還以為是哪家的書生。
他垂眼朝着她腿上掃過,從上到下,最後定在腳踝處。
林海棠立刻像是被燙着了一般後退半步,忍不住回想起那晚他為她上藥,更是羞意上湧,只趕忙說道:
“好多了,多謝公子照料。”
聲音溫順帶着江南特有的柔軟,如她整個人一般,軟綿綿的像是可被人随手拿捏住,半點攻擊性都沒有。
怕疼愛哭的女人。
無趣。
江城點了點頭,擡腳欲要回正房。
“公子。”
林海棠捏着袖口給自己壯膽子,心裏告訴自己江公子是好人,她要打好關系到時候好談贖身契約的事情。
她唇角翹着,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來。
“公子可要賞曲?”
日理萬機的江城本該忘了他随口說出的謊言,但意外的是,他幾乎立刻想起來。
江城颔首,擡腳朝着東廂房走去。
林海棠一愣。
她的意思是去他房裏……
但人已經走過來了,她只得側過身,帶着淡淡酒氣和草木香味道的男人從她身前走過。
千萬種思緒纏的人煩躁,當悠揚的琴聲響起時,立竿見影的讓人心平靜下來。
江城淺啜茶飲,放茶盞的動作輕輕的,半點都不會影響彈琴之人。
一曲終了,江城撫掌稱贊,林海棠低眉淺笑,而後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她左手檀木珠串上。
她低頭,這才發現珠串往小臂上移,露出手腕處鮮紅的疤痕。
“月前在路上看見一窩兔子,有個大鳥來抓,我用手擋了一下……”
她總覺得他的目光帶着審視,她邊用檀木珠串擋住邊小聲的解釋。
江城已經起身了,林海棠低垂着腦袋,自然沒瞧見他唇邊嘲諷的笑意。
那時候她應當是被押着趕路吧。
自身難保,還有t閑心去管兔子。
無用的善良,蠢笨的女人。
這樣的人——想要将她留在身邊,似乎輕而易舉。
江城視線一寸寸的從她身上略過,唇角的弧度變大。但複又看到那道傷疤,他蹙眉,覺得美玉有瑕,着實礙眼的很。
可惜。
……
翌日,和江城談生意的夥伴發現這位爺似乎心情好極了。
于是自作主張的請了舞娘過來助興,玉臂橫列,香氣撲鼻。
江城想起林海棠身上,淡淡的叫人心安的檀香氣。
年輕俊美的男人向後躲開舞娘探來的手。
賣弄的舞娘身形一頓,複又見江城把視線落在她小臂上。
美玉似的完美無瑕的肌膚。
若是能換到她手腕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