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食堂的晚飯是煎餅和中午剩下的魚。
餅是用發酵後的白面餅煎的, 裏面沒有蛋也沒有菜,口感類似烤饅頭,而且沒什麽油, 吃起來幹巴巴的, 因此每個煎餅都搭配小半勺榨菜,以免噎得吃不下去。
魚塊被重複加熱後, 口感也遠不如中午的新鮮。
這頓飯兩人都吃得沒滋沒味, 于是回到宿舍後便關上已經修好的門,研究那兩箱營養品。
“喏, 牛奶你一盒我一盒。”
周安安拿出一盒純牛奶遞給他, 楚鋒沒接,說:“我又沒受傷。”
“沒受傷也可以喝啊, 再說箱子裏這麽多,我又喝不完, 總不能留到将來出島的時候帶走吧?那也太麻煩了。”
他想想也是,接了過去。
“紅棗也好吃, 給你一包……哇,居然還有藕粉,這個可好了。”
周安安從紅棗下面翻出一大包桂香堅果藕粉,本想馬上泡一杯嘗嘗,随即想到一件事, 停下動作嘆氣。
“怎麽了?”楚鋒問。
“藕粉得用開水才能沖得開,咱們現在沒熱水啊。”
說起熱水來,待會兒洗澡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話音剛落,房門被人敲響。
兩人對視了一眼, 将東西收到床底下,楚鋒打開門, 發現是昨晚和周安安聊得挺開心的那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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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啊,你女朋友在嗎?”
岳清笑嘻嘻地問。
楚鋒還未說話,周安安已經走了過來。
“岳清,有什麽事嗎?”
她晃了晃手裏的水桶,“你們缺熱水洗澡吧?我要去食堂打熱水了,拿桶來我給你帶一桶啊。”
“食堂有熱水?”周安安心中一喜。
“嗯,每天晚上做完飯都會燒一大鍋水的,不過要早點去哦,晚了可就沒有了。”
食堂到這兒有好幾百米,一桶水那麽重,岳清還要給他們帶,她那細細的胳膊能承受得住麽?
周安安轉頭看向楚鋒,後者明白她的意思,認命地拎出他們的水桶,接着對岳清一伸手。
“桶給我,打水的地方在幾樓?”
岳清驚訝道:“你要去嗎?那多不好意思,我還說幫你們帶呢,怎麽反過來了。”
他沒好氣道:“再不給我就不帶了。”
她連忙将桶往他手裏一塞,說:“你從一樓後門進去,最大的鍋裏就是,旁邊桌上有不鏽鋼盆,用盆舀水就好了。”
楚鋒拎着兩個水桶出門,岳清看着他的背影,羨慕地說:“有個能幹的男朋友可真好,都不用自己幹活。”
周安安有心想解釋一下兩人的關系,又感覺解釋不清楚,畢竟都住在一起了,誰會相信沒有那方面的關系呢?
她幹脆忽略這幾個字,說:“我受傷幹不了,他再不幹就沒人幹了。”
“話不是這麽說的,要是碰上不負責的渣男,管你受不受傷呢。還有昨天晚上,說實話我忍那兩個人很久了,樓裏其他人也是,天天晚上那樣,一點公德心都沒有,可是那男的太兇,大家都不敢當他面說什麽。結果呢?嘿嘿,你對象一來就給解決了,以後終于可以睡個好覺咯。”
周安安想到昨晚楚鋒對劉老四說得話,忍不住笑了一聲,“哈哈,還好啦,你有對象嗎?”
岳清嘆了口氣,自來熟地坐在沙發上。
“別提了,以前讀書的時候我爸媽都不準我談戀愛,說我太單純了會被別人騙,等畢業後直接給我安排門當戶對的好男孩相親。現在好了,書不用讀了,親也沒辦法相了,我得母胎單身到進棺材。”
周安安坐在她旁邊,“不會吧?我看基地裏也有很多年輕男孩,肯定能遇到合适的。”
岳清連連搖頭,“現在什麽時期啊,大家都很現實的,我們母女倆要啥沒啥,誰願意接管這個大累贅呢?我要是男的,我也寧願單身。”
“你們不是挺好的麽,都有工作,身體健康。”
岳清嘆了口氣,“這些工作都是暫時的,誰能保證後面會是什麽樣子?萬一哪天喪屍打進來,我能用縫紉機砸它們還是我媽能用湯勺打它們呢?我要是談個對象,到那時他如果不幫我們,他就是自私的渣男。他要是幫我們,他自己可能也會死,你說如果你是個男的,你怎麽選?”
周安安語塞,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好在岳清早已接受這個事實,沒有糾結下去,轉而聊起基地的趣事。
不一會兒,楚鋒提着滿滿兩桶開水回來了,岳清向他道謝,接過其中一桶準備回屋,周安安追過去,悄悄塞給她一袋奶粉。
“阿姨打菜的時候很照顧我們,替我謝謝她,這個你們拿去吃,千萬別讓別人知道。”
岳清驚喜地說:“好,你放心!謝謝你啦。”
周安安笑笑,回到房間裏,楚鋒已經給她倒好了一盆水,說:“你先洗吧。”
“不着急,我要沖藕粉。”
周安安拖出床底的箱子,取出一小袋藕粉,找工具沖泡。
房間裏沒有碗,只好拿來兩人的漱口杯,和一把牙刷。
她将杯子和牙刷都清洗幹淨,一個杯子用來舀水,一個杯子泡藕粉,牙刷柄攪拌用。
把藕粉倒進杯子裏,用一點點冷水化開,攪拌均勻後加入開水,然後瘋狂攪拌。
藕粉轉眼就從夾雜着堅果碎屑的粉末,變成一大杯粉紅色透明的糊狀物,顏色十分漂亮。
周安安沒想到居然一次就成功,很是得意地端到楚鋒面前。
“嘗嘗。”
楚鋒皺着眉,對它的味道充滿懷疑。
“不用了。”
“嘗嘗嘛,真的很好吃的。”
他半信半疑地端起杯子,仰頭想喝一口,誰知藕粉牢牢地粘着杯壁,他張着嘴巴等半天也沒有掉下來。
周安安幹笑,埋頭在箱子裏翻找,終于從一罐八寶粥裏找出一把塑料小勺,遞給他道:“用這個吃。”
楚鋒舀起一勺嘗了嘗,周安安期待地問:“怎麽樣?”
“還行,甜甜的,好像有一股……”他形容不來那個味道。
周安安說:“是桂花的香味,你看裏面那些小小的黃色花朵,就是桂花。”
“桂花……”楚鋒又吃了一勺,點點頭,“挺不錯。”
周安安見他滿意了,笑道:“那就好,謝謝你這段時間照顧我啦。”
難怪非賴着他吃,原來是想當謝禮,楚鋒道:“我說過了,你是因為我受得傷,照顧你是應該的。”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謝謝你。”
之前還沒覺得,剛才跟岳清一聊,她愈發慶幸自己遇到了楚鋒。
否則的話,即便她運氣爆棚,喪屍爆發時平平安安地随軍隊撤離到避難所,最好的情況也就是像岳清一樣。
可岳清還有個媽媽能依靠和陪伴,她什麽也沒有。
楚鋒不置可否,一勺接一勺地吃起了藕粉。
周安安去衛生間洗澡,剛脫掉衣服,便注意到那塊令人尴尬的磨砂玻璃。
讓楚鋒出去是不可能的,搞不好還要被他笑話身材差沒看頭太自戀。
周安安努力地站在角落裏,束手束腳地洗完澡。
大約藕粉太好喝了,接下去的幾天裏,楚鋒閑着沒事就研究那堆營養品,将說明書和功效等字翻來覆去地看。
這天周安安吃過晚飯,被岳清帶去縫紉廠玩,參觀一圈回來後,發現楚鋒不知從哪兒搞來一個透明的玻璃大碗,碗裏亂七八糟裝得滿滿的。
“你回來了?”他似乎在等她。
周安安走到桌邊,“這是什麽?”
“我特制的十全大補羹。”
“哈?”
他宛如一個驕傲的藝術家,給她熱情介紹自己的作品。
“裏面放了奶粉、阿膠、芝麻粉、人參片、靈芝粉、枸杞……你喝一口就能享受到十倍的營養,喝下去這一碗就相當于喝了十碗。”
周安安:“……我不喝!”
楚鋒直接端到她嘴邊。
“這是特地為你做的,一口悶掉。”
“這些東西能放在一起吃了?吃了不會嗝屁吧?”
“這個你保管放心,我問過專家了。”
“哪個專家?”
“隔壁樓的宿管,他說他是祖傳十八代的中醫。”
“他要是那麽厲害,怎麽不治治自己的禿頭?”周安安才不想給他當小白鼠。
再說就算吃不死人,看碗裏那難以形容的顏色,也實在難以下咽。
“你喝不喝?”楚鋒利誘不成準備開始威逼,“不喝今晚我就不提熱水了。”
“我自己能提,實在不行,我還可以找岳清幫忙。”周安安突然明白了交朋友的意義。
朋友就是底氣啊!
楚鋒道:“那我給你桶上鑿個洞。”
“……你也太卑鄙了吧!”周安安簡直想啐他一口。
楚鋒挑眉,“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得把這一碗喝了。”
她看着碗深吸一口氣,說:“你喝半碗,我喝半碗,這樣總行吧?”
他要是還敢羅裏吧嗦,她就申請換室友。
楚鋒想了想,點頭同意。
兩人一人喝掉半碗,他咂了咂嘴,回味道:“這不是挺好的。”
“你喝馬尿都感覺挺好的。”周安安嗓子眼兒都快被糊住,灌了好幾口水才咽下去。
楚鋒想讓她多吸收點營養才特地做了這一碗,沒想到落得個這樣的評價,氣得半個晚上都不跟她說話。
淩晨時分,周安安翻來滾去好一會兒,猛地掀開被子,“今天怎麽這麽熱?你熱嗎?”
楚鋒的聲音從被子裏嗡嗡地傳出來,“不熱。”
她不信,走到他床邊伸手一探,腦門上全是汗。
“還說你不熱,頭發都打濕了。”她想起睡前那半碗十全大補羹,說:“肯定是你人參放太多了。”
小時候流鼻血的那半個月對她來說刻骨銘心,一度以為自己要流幹了。
楚鋒也不裝了,将被子推開道:“是天氣太熱。”
“白天都冷得很。”
“那就是要下雨了,晚上悶。”
周安安翻了個白眼,用手扇風,“受不了了,我要去洗個冷水澡。”
不然這一晚上都別想睡覺。
楚鋒抓住她的手腕,起身說:“別洗了,會感冒,我們去樓頂吹吹風。”
這也是個辦法,周安安當即随他一起上樓。
宿舍樓靜悄悄的,由于電量限制,大家晚上都早早關燈,也沒有其他娛樂方式,晚上七八點就睡覺了。
周圍只有他們的腳步聲,這讓周安安走路愈發小心,生怕吵醒別人。
洋樓只有六層,他們很快就來到樓頂。
不得不說,一層樓住二十個人極大的影響空氣質量,當樓頂的風吹到面前時,周安安瞬間感覺舒服了不少。
楚鋒也一樣,走到欄杆旁邊,大口大口地呼吸,疏散身體裏的燥熱。
周安安惬意地眺望遠處,洋樓都是一般高,她的視線沒有被遮擋,很輕松地看見島嶼邊緣正在巡邏的士兵們。
士兵們頭上都戴着燈,燈光倒映在海面上,她忽然感覺整個島嶼就像一艘航行在末日的船。只有船上是安全的,船外則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你看那是什麽?”楚鋒突然說。
“啊?哪裏?”
“那兒!”
他指了一個方向,周安安看半天也沒看出什麽,“沒有東西啊。”
“你這眼睛,地上掉錢你都撿不着。”
楚鋒戳戳她腦袋,轉身跑下樓。
周安安傷勢好了很多,跟上他的腳步,兩人一路小跑來到度假區的後門邊。
後門是鐵栅欄做的,縫隙比較大,周圍的植物都清除幹淨了,只剩下幾塊石頭光禿禿地擺在那裏。
“噓!”
楚鋒放輕腳步,蹑手蹑腳地走到其中一塊大石頭前面,猛然伸手,揪出來一只大鴨子。
那鴨子一看就是人工飼養的,可能是以前度假區養來供客人食用,改造時逃跑了。如今島上植物被清除得差不多,它沒食吃,又鑽回來找吃的。
鴨子張嘴打算叫,楚鋒一把捏住它的嘴,讓那叫聲憋回去。
“這下可以開葷了。”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新鮮的肉。
周安安想起啤酒鴨和老鴨湯的味道也咽了口唾沫,苦惱道:“咱們沒鍋啊,也沒有調料,怎麽做?”
總不能送到食堂去,到時候三千個人分,一人一根鴨毛都撈不着。
楚鋒想了想道:“隔壁那丫頭的媽媽不是在食堂做事,應該能弄來工具,咱們分她們半只。”
“行!我明天就去問她,快回去吧,不然巡邏的該發現了。”
“等等。”
楚鋒拿出短刀,給鴨子抹了脖子,說:“活的帶回去肯定會被人發現,這樣就沒問題了。”
鴨子靜悄悄地咽了氣,看着地上的血,周安安道:“真殘忍……”
楚鋒剛想說她幾句,就聽見她緊接着說:“做好了把鴨脖子留給我,那個最好吃。”
楚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