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他們刨了點土, 将沾染鴨血的那塊地面蓋住,然後楚鋒脫下外套包裹住鴨子,兩人趁夜色悄悄溜回房間。
岳清每天八點就得去縫紉廠工作, 周安安只好等到午飯後, 才找着機會将她拉到一邊。
“能不能麻煩阿姨從食堂弄個鍋出來?不用太大,平常家裏炒菜用的那麽大就行了, 還有調味料和酒, 料酒啤酒白酒都行。”
岳清聽得一頭霧水,“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麽?炒空氣啊?”
周安安瞥瞥四周, 做賊似的, 确定沒其他人能聽見,才說:“我們昨晚抓到了一只鴨子。”
岳清瞪圓了眼睛看她, “真的假的?”還伸手摸摸她腦門,“你沒有發燒吧?是不是燒糊塗了?”
周安安哎呀了一聲, “騙你做什麽?你讓阿姨想辦法弄那些東西出來,晚上咱們等大家睡着了, 找個地方把鴨子煮了。記住,千萬別被別人發現!”
岳清點點頭,說:“行吧,我馬上去跟她說。”
兩人分開,各自回了房間。
周安安一進門, 就看見楚鋒蹲在衛生間裏,正在給鴨子拔毛。
鴨毛粗又硬,并且有極多細密的鴨絨,很難處理。
楚鋒蹲在那裏拔半天, 脖子都快斷了,終于站起身說:“弄幹淨了。”
周安安走過去捧起鴨子看了看, 當即搖頭。
“不行,還有這麽多毛呢。”
“那些都是小毛,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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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小毛才煩人呢,吃起來卡嗓子,粘在嘴裏吐都吐不出,得全部拔幹淨才行。”
楚鋒頓時開始後悔昨晚抓鴨子的決定,“那麽小的毛,眼睛都看不清,怎麽可能拔得幹淨?大不了連皮一起剝了,只吃肉。”
周安安搖頭,“不行,肯定有辦法,我想想……”
小時候每次過年家裏大人都會去菜市場買鴨子,她也跟着去過幾次。
菜市場把鴨子殺掉後,會丢進瀝青桶裏滾一圈,待瀝青稍稍冷卻一點再剝下來,這樣鴨毛也會随着瀝青一起脫落。
不過這種方法後面不許用了,據說對人體有害。所以之後每次買鴨子,拔掉大毛之後,大人們會點一個小火堆,靠火苗将絨毛燎掉。
這樣燎過的鴨子不僅幹淨,吃起來還會有一點煙熏的風味。
可眼下他們手裏連根火柴都沒有,上哪兒去弄火堆?
生不了火,晚上煮鴨子也是難題。
誰身邊會有火柴或者打火機呢?
周安安仔細思索,腦海裏最先跳出來的竟是劉老四的臉。
那天來找茬時,他嘴裏叼着根煙,抽煙的人肯定會随身帶火的。
可劉老四又不是岳清,能願意借火給他們麽?另外她一點也不想将鴨子分給他吃。
楚鋒見她想得出神,說:“你在想什麽呢?”
周安安将自己想到的辦法和劉老四抽煙的事告訴他,他随即說道:“這個好辦,我現在就去找他。”
“找誰?”
“劉老四。”
楚鋒說着已經走向房門,周安安想跟過去,又擔心別人發現他們的鴨子,只好留在房間等。
不到半小時,楚鋒便回來了,将一個磨損嚴重的舊打火機遞給她。
周安安十分意外,“他居然願意給你?”
劉老四那天找茬不成還挨了頓批評,心裏應該很怨恨他才對。
楚鋒道:“他不給,我就不知道搶麽?”
周安安:“……你不怕他去告你啊。”
基地裏有明文規定,不允許搶劫他人財物,如果嚴重的話,會被逐出基地的。
楚鋒冷哼,“他要是告我搶打火機,我就告他拉幫結派,在避難所裏搞□□。”
周安安愣了半晌,沖他豎起大拇指,“還得是你。”
打火機有了,可以開始處理鴨毛,不過還少了一樣燃料。
她在房間找了一圈,發現件件都是有用處的,只好拿起那本生存指南,撕成一頁一頁的。
楚鋒提着鴨子,周安安蹲在旁邊,點燃一頁紙,用小火苗燒絨毛。
煙熏得她眼睛有點紅,顧不上揉,認認真真盯着鴨子,不放過任何一根毛。
楚鋒垂眸看着她,嘴角不禁蕩漾起笑意。
周安安偶然擡頭,對上他的笑容,愣了一下問:“你笑什麽?”
“沒什麽。”楚鋒轉移注意力望向窗外,忽然說:“當年那些喪屍不是我放進去的。”
“喪屍?”
“你不是知道麽?我被卡姆通緝,是因為我放喪屍進避難所,害死了很多人。”
楚鋒停頓了一下,因為從未對別人提起過這件事,心裏有點緊張,抿了抿嘴唇說:“其實喪屍不是我放的,但我那晚确實想偷襲卡姆,當我進入避難所後,裏面已經有很多喪屍了。”
“你的意思是,他們故意将這個罪名嫁禍到你身上?那喪屍到底是誰放的?”
“是……”楚鋒剛想說,卻搖了搖頭,“我不确定。”
周安安陡然得知這麽個秘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沉默之際,火苗不知不覺燒到指尖,她燙得叫了聲,丢掉殘餘的紙,跑進衛生間沖涼水。
楚鋒張着嘴,真正想說的那句話還沒來得及說。
他沒有害死那些人,不是十惡不赦的兇手,所以他們能不能像普通男女一樣,開始交往?
念頭只在一瞬間,聽着衛生間的水聲,那些涼水仿佛也澆在他心裏。
有些話,還沒有到說出口的時機。
楚鋒深吸一口氣,跟過去問:“沒事吧?”
“沒事沒事。”
經過這麽一打岔,周安安忘記之前的話題,回來接着燎鴨毛。
兩人成功将鴨子處理幹淨,仍用楚鋒的外套裹起來藏在衛生間的水桶裏。
傍晚排隊打飯時,岳清排在他們後面,悄悄做了個OK的手勢。
周安安美滋滋地點頭,吃完飯回去便安心地等待夜幕降臨。
“你說我們去哪裏煮鴨子比較好?”
她翹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側過臉問另一張床上的楚鋒。
後者有點魂不守舍的,敷衍道:“都行。”
“哪兒能都行呢,被人發現了怎麽辦?雖然基地沒有規定不允許大家私自開火,可要是被人知道我們幾個吃獨食,影響肯定不好,說不定還會把鴨子沒收。”
沒收就沒了,到嘴的鴨子就飛了,必須找一個安全隐蔽的地方。
基地的各個角落在她腦海裏不停閃現,周安安還沒确定好去哪裏,便聽見敲門聲。
是岳清和她媽媽嗎?怎麽就來了,現在還早啊。
周安安連忙去開門,卻看見李文宣站在外面。
“有什麽事嗎?”她問。
對方表情奇怪,謹慎地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問:“我能進去嗎?”
周安安回頭看了眼楚鋒,見他點頭,便讓李文宣進入房間。
她關好門,李文宣說:“今天早上巡邏的時候,我們發現後門那裏有些血跡,有目擊者說半夜裏看見你們去過那裏,血跡和你們有關系嗎?”
周安安聽完心裏一涼,沒想到那麽小心還是暴露了。
楚鋒平靜地點點頭,“有關系。”
李文宣的表情更加嚴肅,“那是誰的血?你的她的?還是……”
楚鋒道:“我可以如實回答,不過你要先告訴我,這個避難所哪裏最隐蔽?”
“隐蔽?你想做什麽?殺人分屍?我可告訴你,就算你們是趙師長親自表揚過的人,我也絕對不會容忍基地裏發生任何惡性事件!”
李文宣激動得唾沫星子都飛出來幾滴。
周安安只得安撫他,“你放心,我們保證不會做任何讓師長為難的事情。”
一只鴨子而已,雖說特殊時期吃獨食不太光彩,應該算不上什麽大罪吧。
“真的?”李文宣半信半疑。
周安安舉起一只手,“我發誓。”
他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來掃去,選擇了相信她。
“避難所最隐蔽的地方,應該是那幾棟高樓的樓頂了,為了節約用電,那幾棟樓目前是廢棄狀态,平時根本沒人過去。”
李文宣仔細分析後說。
楚鋒問:“巡邏的人會去嗎?”
“會經過樓下,但肯定不會進去。”李文宣答完後越想越不對勁,“我真是納了悶了,你倆到底想做什麽?”
又是血,又是半夜,還要找巡邏隊都不去的地方,怎麽想都讓人放不下心。
楚鋒勾起嘴角,“你猜對了一半。”
“什麽一半?”
“殺人沒有,不過确實要分屍。”
他從衛生間裏提來水桶,解開外套,扒光毛的大肥鴨子出現在李文宣面前。
他恍然大悟,“你們昨晚抓到了這個?我嘞個去,從哪裏抓的?我也試試去!”
食堂大廚已經竭力變着花樣給大家做菜,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每天餐盤裏只有那幾種原材料,所有人的嘴巴都淡出鳥來了,士兵們也不例外。
楚鋒沖周安安挑了下眉,說:“估計沒有了,不過只要你答應不把這事透露出去,我們可以分你幾塊嘗嘗。”
“真的?”
“淩晨兩點,最高的那棟樓樓頂見。”
李文宣走了,周安安關上門,狐疑地問楚鋒:“你真願意分給他吃?我看你不像那麽大方的人啊。”
鴨子本來就分了一半給岳清和她媽媽,再分一些給李文宣,他倆一人還能吃得了幾口?
楚鋒将鴨子放回去,說:“讓他嘗個味兒就行,他好歹是個副營長,萬一吃獨食的事暴露了,大家的火力肯定都對準他。”
周安安啞然,幾秒後才喃喃道:“……夠卑鄙。”
楚鋒聳聳肩,躺回床上,打算在行動前補個覺,據說人在睡醒之後胃口會更好。
幾個小時過去,幸存者們都已關燈入睡,基地裏只有巡邏隊的燈還亮着。
楚鋒等他們走遠一些,低聲說:“走。”
等待已久的周安安馬上抱出鴨子,他接了一桶水,輕輕推開門,來到305門外。
“嘶嘶—嘶嘶——”周安安用嘴吸氣,發出暗號。
岳清和她媽媽也出來了,做賊似的左張右望。
“東西帶齊了嗎?”周安安用氣音問。
岳清拍拍懷裏的大包,“帶了,去哪兒?”
“跟着我們。”
四人小心翼翼地走下樓梯,打頭陣的楚鋒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從牆後探出腦袋。
宿管室裏亮着整棟樓唯一一盞還沒關的燈,宿管戴着老花眼鏡,桌上攤開一本厚厚的書籍,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着盹。
楚鋒勾勾手指,三人在他的帶領下,順利來到大樓裏。
周圍沒人,他們總算可以正常走路。
但樓內極大,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岳清忍不住朝媽媽身邊靠了點。
“這樓裏真夠黑的,我們要去幾層啊?”她媽媽問。
周安安說:“去樓頂。”
“樓頂?這棟樓二十多層呢,爬上去不得累死?要不就去五樓吧,咱們找個靠裏的房間,別人發現不了的。”
周安安看向楚鋒,他否決了這個提議。
“附近會有巡邏隊路過,樓層太低的話,就算看不見火光,他們也能聞到味道。樓頂有風,直接把味道吹走,更保險。”
岳清媽媽想想也是,硬着頭皮開始爬樓。
兩人帶了很多東西,沉甸甸的,爬到一半時,楚鋒默默地接過最大的那個包。
這令母女倆眉開眼笑,岳清媽媽問:“安安啊,你是從哪兒找到個這麽好的男朋友的?又高又帥又貼心。”
周安安:“……”
她确定這幾個詞形容的是楚鋒那只大王八?
“咳咳!”楚鋒清了清嗓子。
她白他一眼,說:“垃圾桶裏撿的。”
岳媽媽樂不可支,“哎喲,哪裏的垃圾桶裏有這種好寶貝,改天帶我們清清也去撿一個。”
一邊聊天一邊爬樓,倒也不太累。
四人終于爬到樓頂。
頂樓面積極其開闊,可以俯瞰整座小島,島上其他地方的人則根本無法看見他們。
楚鋒選擇樓頂最中間的那一塊地方,放下東西,準備生火。
周安安則向他借來短刀,與母女倆一起處理鴨子。
說是一起,其實都是岳媽媽忙活,她倆蹲在旁邊看。
岳媽媽不愧是開過飯店的人,動作相當麻利,只用了十幾分鐘就将鴨子剖好,內髒也清洗幹淨,擺在盤子裏。
“這只鴨子打算怎麽做?”她問。
周安安道:“您是專家,您看着辦。”
“這鴨子挺肥,皮下全是油,估計烤起來會好吃。我這兒還帶了一把米粉,不如鴨子用來做烤鴨,再煮一鍋鴨雜粉吃,怎麽樣?”
周安安光是聽見這幾個詞都忍不住流口水了,哪裏會反對,腦袋點成了雞啄米。
“好!”
“那就得生兩堆火,咦,你對象呢?”
三人回頭望,樓頂空蕩蕩的,哪裏有楚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