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原來是這樣!”譚恕予自言自語。他一擡頭,看到雪鹀趴在桌上,正看着自己,眼神迷茫又深沉,似乎沉浸在深深的漩渦裏,譚恕予的心緊縮着。
“小雪鹀?”譚恕予輕輕地,生怕驚醒一只蝴蝶那樣溫柔。
“嗯?”雪鹀眨眨眼睛,她剛剛就看着譚恕予,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她就想多看他幾眼,看他認真做事的模樣,看他意氣風發的模樣,看他對自己說話時溫柔的模樣,還有他偶爾調皮淘氣要吃糖葫蘆的樣子,怎麽也看不夠。一想到要離開譚恕予,心裏就空落落的。
“你已經找到兇手了?!”雪鹀回過神來,驚喜道。
“嗯,只是,現在還缺少證據。”譚恕予眼睛亮亮的。
譚恕予帶着雪鹀重返方橫笛的卧房。
“小雪鹀,你還記得麽,有個家仆說,看到駱管家跟雨燕說話時,好像還摸了她的臉。”
“嗯,我記得的。”其中一份口供上的短短幾個字,雪鹀以為駱管家在騷擾雨燕,“你的意思是,藥是被塗在了雨燕的臉上?”
“我猜,大概是趁機塗在了雨燕的耳墜子上。”
“對哦!屍檢報告上寫了雨燕有耳洞的,但是卻沒有找到耳墜子。可是,耳墜子那麽小的東西,随便一丢,若丢進池塘裏,我們也就找不到了呀!如果能讓兇手自己站出來認罪就好了。”雪鹀有點兒沮喪。
譚恕予眼睛一亮:“小雪鹀!你真的是我的福星啊!”
“嗯?”
“我們來一招引蛇出洞!”
譚恕予去找了秋杏,詢問了雨燕戴的那副耳墜子的樣式。而後他找到周捕頭,說了自己的計劃後,就讓管家駱招財把家仆都召集來了,主要是早上到過方橫笛院子的一衆人等。
周捕頭挎着捕快刀,嚴肅地看着面前站着的衆人,“各位,雨燕姑娘的遭遇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現在兇手還沒有抓到,但是,有人趁亂拿走了雨燕姑娘的一對耳墜子,那對耳墜子是雨燕姑娘的心愛之物,我等有義務要幫她尋回,也好讓她入土為安。”說到這裏,他朝一個小捕快點點頭,小捕快端上來一個盆,朝盆裏倒了點什麽東西,一股酸味就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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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燕姑娘的耳墜子是由紅珊瑚制成的,而那種珊瑚石,會分泌特殊的油脂,一旦滲入皮膚,三天內,只要碰到醋汁,就會有痕跡顯現。現在,需要你們将手放入這個盆裏,待醋幹後,印記就會顯現。”
衆人排着隊,一一走上前去,将雙手放入盆裏沾上醋汁,然後回到原地,晾幹。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停地竊竊私語,有幾個人還有點兒興奮的樣子。
“譚少閣主,您說,那個紅珊瑚,遇到醋會怎麽樣啊?”駱招財問道。
“聽歸鸾宮的鳳凰宮主說,皮膚會變成紅色。”譚恕予認真道,“駱管家,你也去試試看吧。”
“我就不用了吧,那什麽耳墜子,我肯定不會要的。”駱招財小胡子抖了抖。
“不行啊,你是第一個發現的人,你要不去試試,恐怕不能服衆啊。”譚恕予說。
駱招財聽罷,點點頭,排到隊伍末尾。輪到他了,他把手伸入盆中,快速拿起,像其他人一樣,甩了甩,然後走到人群中。
過了半盞茶,周捕頭說:“請大家把手擡起來。”
衆人把手攤開,周捕頭和譚恕予一起,一一查看着。
兩人查看完所有人,最後走到駱招財這邊,對視一眼。而後鄭捕頭轉頭對其他家仆說道:“大家可以走了。”家仆們互相看着對方的手,三五成群地離開了。
“駱管家,就是你拿走了雨燕的耳墜子。”譚恕予說。
“怎,怎麽可能!我手上沒有紅印啊!”
“你手上确實沒有紅印,但是也沒有醋味。”譚恕予說道,“你做賊心虛,根本沒有把手放入醋盆裏。”
鄭捕頭抓着捕快刀,威嚴地看着駱招財,“駱招財,最好老實交代!”
“我,我就是拿了她的耳墜子,那又怎麽樣?最多你說我貪小便宜,見錢眼開而已,我賠錢不就行了麽。”駱招財畏畏縮縮地說着。
“不僅如此,你本意是想陷害方大俠。只是你沒想到,一大早到了方大俠的卧房,沒有抓到他的把柄,反而看到兩人當時都昏迷不醒。”譚恕予說道。
“你,你在說什麽,我不,不知道。什麽把柄,我去找方大俠,是想跟他說馬車都已經準備好了。”
“仵作已經證實,雨燕的死亡時間是昨天卯時,也就是我們發現屍體前不久,只有你有機會殺死雨燕。當時你看到栽贓不成,就一不做二不休,拿了方大俠随身攜帶的匕首,抓着他的手插入了雨燕的心髒。”譚恕予,“而且,昨天早上,你的外衣穿反了,我想,肯定不是因為你晨起匆忙才穿反的吧,你是為了掩蓋飛濺到身上的血跡。我去找你的時候,你剛換好衣服。你說,我們能不能找到那件沾血的外套呢?這麽短的時間,葫蘆園內又都是官差,想必你還來不及處理吧。會不會,就在你的房間裏?”
周捕頭立即安排手下去搜索駱招財的房間。
駱招財抿着嘴不說話,他心裏在盤算,捕快找到床底的血衣,他也可以推脫說是早上發現方大俠時沾上的。
譚恕予轉身從一個盒子裏拿出一根只剩一小截的蠟燭,“這個蠟燭,是你前晚讓秋杏去方大俠房裏換的吧。”
“換了根蠟燭而已,那又怎麽樣?”
“蠟燭裏有麝蘭草的汁液,雨燕戴的耳墜子上有藏春不寐方。”
“你,你怎麽……”駱招財這下真的慌了,他怎麽知道是這兩種藥物?
“你讓雨燕端着一杯茶進去,本想讓大家以為是雨燕給方大俠下藥。然而,你怕方大俠武功高強不受藥物控制,所以你下藥的分量很重,結果兩人什麽都沒有發生。仵作從雨燕的身上聞到殘留的藏春不寐方的味道,再加上你讓秋杏換掉的那根蠟燭裏發現了麝蘭草的汁液,你以為沒人知道,這兩種藥物混合的作用麽?!你這麽做,就是想讓方大俠意亂情迷之下,強要了雨燕,然後你再假裝撞破,讓他自此身敗名裂,是也不是?!”譚恕予的語氣非常強硬,他已經很憤怒了,駱招財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想毀掉一代英豪。
“你讓秋杏換掉蠟燭,讓雨燕端茶進去,都是有人證的,現在,你又不打自招,承認了動過雨燕的耳墜子,待我們找到血衣,就是人證物證俱在,你跑不掉的。”周捕頭語氣森嚴。
聽到這裏,駱招財慢慢挺直了背脊,不再點頭哈腰,臉上帶着嘲諷:“方大俠?呵!吃人血饅頭得到的名聲,他算什麽大俠!他當年在陷崆崖害死了我的義兄,害死了多少個無辜的人,他不配稱大俠!我的義兄,只是陷崆崖的一個讨生活的采辦,他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憑什麽就要被歸類為魔教啊!憑什麽就要被殺死啊!那個方橫笛,砍斷吊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陷崆崖還有很多無辜之人啊!啊!難道小人物的命就不是命了麽!誰又記得他們啊!你!譚少閣主!你世家子弟,高高在上,你們绮霞閣裏,打掃的、倒水的、采買的,你都叫得出名字嗎?大家都是人,只是做的事情不一樣而已!做下人,做奴仆,本來活着就已經很艱難了,但他們的命也是命!不是你們功成名就的墊腳石!”駱招財嘶聲怒吼。
“你不是用雨燕的命,去為自己報仇嗎?”譚恕予平靜地說着。
“我,我本不想害死她的。”駱招財一個踉跄,剛剛的氣勢已經蕩然無存,“她聽說方橫笛住進院子,她說她很仰慕方橫笛,我就想,就想,這件事後,方橫笛若是收了她,對她來說也算是個好的歸宿吧。”
“是你告訴雨燕方大俠就要離開了,所以她才匆匆去找他的吧。 ”譚恕予說,“還有,你不知道的是,方大俠昨天已經自承殺人了。”
“哼!怎麽可能!他那樣沽名釣譽的人。”駱招財吐了口唾沫。
“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方大俠承認了殺人的罪名,為了保護雨燕的清白,也為了……”譚恕予猜到了,方伯伯心裏明白有人在實施報複,而他,估計是過不去心裏那道坎兒,才承認殺人的,他想懲罰自己。
譚恕予不再看駱招財一眼,轉頭對周捕頭拱手道:“兇手已經找到,接下來的事情,就勞煩周捕頭了。”
“少閣主客氣,本就是我分內之事。”周捕頭命人帶走了駱招財。
“小魚,你還好嗎?”雪鹀擔憂地看着譚恕予,他已經兩天天一夜沒有休息過了,眼裏都是紅血絲,雪鹀心疼極了。
“小雪鹀,我們去看看方伯伯吧。”
聽完譚恕予敘述了駱招財的犯案經過和動機,方橫笛深深嘆了口氣,“确實是我的過錯。”
“方伯伯……”譚恕予喚了一聲。
方橫笛一擡手,“予兒,你不必勸慰我,這是我該承受的因果。我認了。只是,又連累了一個無辜的女子。她來找我,本是有事要我幫忙的,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哎——”
“方伯伯,雨燕的這件事,就交給我來查吧。”
“啊,對,你是譚小魚嘛!那,那就拜托你了。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找我。”方橫笛站起身,深深地看着譚恕予,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予兒,我真的是老了。此次,多虧了你啊!”
“方伯伯……”
“這個江湖啊,一波又一波地潮起潮落,永遠會有新的浪潮,永遠會有新的傳奇,下一個也許就是你。你如此聰明,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