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雪鹀寶貝兒,我們走吧!”褚鳳凰站在月亮門下說着。
“我去打聲招呼,馬上就來。”雪鹀轉身進入院子,輕輕推開了譚恕予的房門。這兩天,譚恕予不眠不休,累極了,晚飯過後就睡下了。
雪鹀陪着譚恕予送走了方大俠,陪着他吃了晚飯,跟他道了聲“好夢”,但是一直沒有對他說自己要離開的事情,她找不到合适的機會。
方大俠是譚恕予從小到大都崇拜的英雄,這一次關于方大俠的事情,雖然譚恕予沒有明說,但是她看得出來,對他的影響和沖擊非常大。自古不許英雄見白頭,雪鹀也覺得一陣難過,是一種無處宣洩的沉悶,更不要說譚恕予了。
雪鹀看着譚恕予的臉,今晚的月亮不是很明亮,但是雪鹀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的眉毛是多麽的修長韻致,他的眼睛是多麽的令人沉醉,他長長的睫毛,輕輕柔柔撓着人心,他的鼻子,他的嘴唇,都是說不出的好看。
雪鹀突然意識到,她不是沒有找到合适的時機跟譚恕予道別,而是,面對譚恕予,她根本說不出道別的話,她不想離開她,畢竟一只小鳥,是不會願意離開自己喜歡的水潭的,除非萬不得已。
“小魚,我會回來的。你若是看到有小鳥飛到你的屋檐,那一定是我在想你。”雪鹀啓唇說着,微小的氣流繞過譚恕予的耳廓。
“嗯……”譚恕予無意識地應答了一聲。
雪鹀不敢久留,怕再待下去,他就會醒過來,那樣的話,自己根本就走不了了。她立即站起身,再看了一眼譚恕予。
剛要轉身,看到他挂在屏風的一個香囊,雪鹀打開自己的小口袋,把所有的珠子都一股腦地全倒進去,但是小口袋還沒有空,香囊很快就塞滿了。雪鹀想了想,把口袋裏的珠子都拿出來,再将香囊裏的草葉統統倒進自己的小口袋裏,然後把剩餘的珠子都裝進了香囊,鼓鼓囊囊地,就像是譚恕予吃冰糖葫蘆時塞得滿滿的臉頰,可愛極了。
雪鹀輕笑一聲,走了出去,慢慢關上了房門。
“雪鹀姑娘說家裏有急事,先回去一趟。”譚河偷偷瞄着譚恕予的神色。
“嗯。”譚恕予低着頭,把玩着香囊裏的各種珠子。
“……她還說…….”
譚恕予終于擡頭看着譚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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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河心情複雜,“她還說,你要好好吃飯。”啧,怎麽這麽別扭。
譚恕予輕輕一笑,“她還說了,她會回來的。”
譚河歪頭思索,回憶着昨晚在門口碰到雪鹀時的情景,肯定道:“沒有,她沒說這句話。”
“她說了,我知道。”譚恕予身子一倒,陷入軟塌裏,捏起一顆珠子,陽光在珠子周邊鍍上了金光,也注滿了他的心。
行吧,譚河心想,關于明天的事明天就知道了。
譚恕予離開葫蘆園,就直接去了順天城,他的生辰那天,跟父母吃了頓家宴。然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嘉越城。
雪鹀不在的日子,仿佛連成一條鎖鏈,把譚恕予越箍越緊,他都快透不過氣了,唯有大口大口地吃飯,才能繼續呼吸。
哪怕他盡量好好吃飯,可是天氣越冷,他的身體越發瘦弱。這次他沒有去溫泉山莊過冬,他就留在渌水苑,他怕雪鹀回來了找不到他。
譚河一進入譚恕予的書房,就把大氅脫掉,書房裏放了三個火爐,他還沒有開口說話就汗流浃背了。
“小容易啊,先來喝杯熱茶!”譚恕予遞給譚河杯子,待譚河喝下後,他才繼續問道:“鴻鹄山莊那邊,有沒有什麽動靜?”
“沒有。”
“那跟雨燕同期的那些家仆有沒有打聽到什麽?”
“沒有。”
譚恕予好笑地看着譚河,“……那你過來,是想我了嗎?”
譚河抽抽嘴角,“你今年不去溫泉山莊,還受得了嗎?”
譚恕予攏緊身上的貂裘,“還行,也不是很難熬。”
譚河猶豫了一下,“今天沈渡來信,說渤沱海海主軒轅華幽似乎重病,各島主紛紛前往探視。”
“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
“半月前。”
“讓沈渡想辦法上島去繼續查探。”
“最多只能上個別小島,現在是冰封期,海主所在的天姥島,無法登陸。”
“那就多派幾個人,先登上周邊的群島再說。天寒地凍,弟兄們辛苦,裝備和錢銀多準備些。”譚恕予站起身,走到書架旁,抽出一個卷宗。
“她……”
譚恕予轉頭,“嗯?”
“沒什麽,我這就去安排。”譚河說完,披上大氅就走了。
盆中炭火“吡啵”一聲,譚恕予驚醒過來,他仍然手持卷宗,發現剛剛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雪鹀的身影。
雪鹀坐在床邊,看着炭火出神,一想到譚恕予,雪鹀的心就像大火席卷麥田,願把所有的收成,通通都獻給他。
不知道人心是怎麽長的,喜歡上一個人,就慢慢變成了他的模樣。如果是譚恕予,現在會怎麽做。
雪鹀轉頭看着躺在床上的姑姑,她剛回到島上,姑姑雖然氣色很差,但是還是清醒的,後來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直到現在,她已經昏睡了兩天,藥伯伯說找不到病因,只能開些滋補的湯藥,趁着姑姑偶爾醒來時喂上一口。
在這個她長大的島上,周遭的一切對她來說非常熟悉,可是,她現在已經不知道還可以相信誰了。周邊群島的各個島主大多數已經陸陸續續聚集到了天姥島。雪鹀知道,他們探病是假,實際是為了争奪這個海主的位置。
這麽多年,雖然一直是姑姑坐鎮,但是周邊的各個島主,誰也不服氣,覺得姑姑不過是仗着血緣關系,才得到衆人的擁戴,坐上了這個海主的位置而已。
然而,雪鹀知道,姑姑為了這一方平和,殚精竭慮,夕惕若厲,不敢放松一刻。
姑姑這次的病,來得蹊跷。褚鳳凰接到的信箋,确實是姑姑發的,但是當時她并沒有異常,只是想找個借口讓雪鹀趕緊回來而已。雪鹀想,也許是姑姑已經察覺到了什麽,但是無法明說,那是一種常年如履薄冰的警覺。
“雪鹀,喝點兒羹湯吧。”
“謝謝霜姨。”雪鹀接過湯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魚湯鮮美,讓她又想起遠在嘉越城的那條活蹦亂跳的小魚。
“你姑姑,可能是這些年累着了,天氣一冷,就病倒了。”軒轅烈霜嘆了口氣。
“霜姨,這麽多年,您陪在姑姑身邊,辛苦了。是我不好,我,我不該離開這麽久的。”雪鹀擡頭看着軒轅烈霜,突然發現,霜姨的兩鬓已經添了不少白發,姑姑也是。
“你只是想查找父母的事情,這是為人子女的本能,你姑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一個人在外面,終歸是放心不下的。你回來了就好,這麽長時間,可有受苦?”軒轅烈霜輕輕撫摸着雪鹀的臉頰,她看着雪鹀長大,雪鹀從小練武,就是為了長大後能去查找真相,為此吃了很多苦,她都是知道的。
雪鹀搖搖頭,“我遇到很好很好的人,沒有受苦,一點都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軒轅烈霜說着。
*
“小鳳凰,你來了。”雪鹀望着海霧缭繞的遠方,冰冷的海風吹着她的面頰,她其實早已經習慣了這刺骨寒意,若是沒有遇到像夏天一樣炙熱溫暖的那個人,或許,她可以忍受更強烈的冰霜。
“雪鹀寶貝兒,你還好嗎?”褚鳳凰蹙着眉,他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還堅持得住。”雪鹀回頭,看着褚鳳凰,“我可以相信你嗎?”
褚鳳凰看着雪鹀的眼睛,眼眶紅紅,也許是多天不得休息的疲憊,也許是凜冽的海風吹拂,他只覺得喉頭一陣幹澀,瞬間想起紮着兩個總角發辮的雪鹀,手持一根木劍,喝退了那群大孩子,然後轉頭看着匍匐在地的自己,也是眼眶紅紅,顫聲問他,你還好嗎。
他想,當時的雪鹀面對比她高那麽多的大孩子,心裏應該也是害怕的,但是,她忍住了,她絕不會在對手面前落淚。
“當然可以。”褚鳳凰鄭重地說道,從叔父手裏接手歸鸾宮兩年有餘。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柔弱的少主。
“那三個新來的侍女,你可有查到來歷?”
“其中兩個是雪原島過來的,雪原島一向安分守己,應該沒有問題。還有一個叫紫鲐的,是來自鲲回島。你知道的,歸海東君一向不服你姑姑。”褚鳳凰停頓了一會,又開口道:“我們在湧金城遇到歸海寶珠,其實,我覺得她不是為了追我才到那邊去的,而是被她父親派去跟岸上的人聯絡才去的,而那個人肯定也在駱東來的邀請名單上,只是她恰巧遇到我了。”
雪鹀挑眉,“哦?你對自己這麽沒有信心?”
“雪鹀寶貝兒,你又取笑我!”褚鳳凰嬌嗔一眼,“我只是她的順便而已,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這次衆多島主借着探病的名義,聚集在這裏,由于冰封期,他們暫時不能離開,這是個好機會。”雪鹀說,“這次你帶了多少人?”
“不多,也就五十人,都是之前跟着我去湧金城的人。”
“應該夠了。其他的人加起來,應該也沒有這麽多吧。”
“哦?你想做什麽?”
“小鳳凰,跟我成親吧!”雪鹀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