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這裏着實熱鬧,三人走走停停,雪鹀看到了很多在嘉越城也沒有見過的小玩意兒。
前方人聲嘈雜起來,人頭攢動,好多人都圍在一幢三層小樓的門口,雪鹀擡頭一看,門匾寫着“知味樓”,估計是個酒樓。她還聽到有人說“彩球”“好運”什麽的。
雪鹀沒有見過這種情景,不過,好運?!接到彩球就有好運?那她可以試試看,給譚恕予接個好運。
正在這時,二樓一個小丫頭扔下來一個五顏六色的綢緞花球,等候的人們都沸騰了,一個個争先恐後地伸手去搶,彩球就在人們的手中來回彈跳着。
雪鹀提氣一個縱身,越過幾人頭頂,踩在二樓欄杆處,旋身跳起,伸手抓到彩球,生生在半空中就那麽翻了個身,幹淨利落地又回地面。
衆人見到突然出現的身影搶走了彩球,雖是不喜,但皆被她靈巧高超的輕功給震撼到了,人群又沸騰了。
譚恕予看到雪鹀飛身躍起,正想問問她什麽事,話在嘴裏還沒有發出,雪鹀就落回到了他的面前。
“給。”雪鹀興沖沖地把彩球遞給譚恕予,但是奇怪的是,譚恕予直接呆住了,他沒有接,只是一言難盡地看着她。
“不是說搶到就是好運麽?”雪鹀追問了一句。
“雪鹀姑娘,這個不……”譚河看了一眼譚恕予的臉色,強忍着笑,打算跟雪鹀解釋下這個彩球的意思,結果被一道嬌俏的聲音打斷了。
“恭喜這位公子,裏面請。”剛剛二樓抛彩球的小茹走上前來,笑嘻嘻地對譚恕予說着。她打量着譚恕予,看他的穿着配飾,必定出身不凡,又是一副年輕俊美的面龐,連身邊的護衛都功夫了得,這也不算折辱了儀玉姐姐。
“啊?啊!”譚恕予突然醒過來,趕緊躲到了雪鹀身後。
小茹十足機靈,眼珠子一轉,對着雪鹀說道:“姑娘,既然是你搶到了彩球,那你也可以随你家公子一同進來,雅間及酒水已經準備好了。”
雪鹀聽到她這麽說,覺得既然人家都熱情邀請了,那就去呗,于是大步踏進了樓裏。譚恕予都沒能攔住她,只好噔噔噔也跟着進來了,譚河雙手抱胸,一張年輕的臉因強忍着笑,已經有點兒扭曲起來。事已至此,先看笑話吧。
譚恕予直直追到雅間,“小雪鹀,我們快走!”拉起雪鹀的胳膊,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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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呀?”雪鹀雖然不解,但是任由他拉着往門口走去。
剛走到樓梯口,就被一個妖嬈的身影擋住了。雪鹀在譚恕予身後,先是聞到一股清新的花香,然後又聽到了一道甜而不膩的嬌柔嗓音:“公子為何行色匆匆?不如坐下小酌一杯醉秋露,儀玉願為公子彈奏一曲臨江仙。”
“好啊!”雪鹀從譚恕予身後探出頭,代替譚恕予答應着。
譚恕予無奈,又坐回到了雅間,只不過,他緊緊貼着雪鹀。
儀玉要給他敬酒,他不接,拉拉雪鹀的袖子,雪鹀就伸手接過,“有勞儀玉姑娘”。儀玉給他夾菜放入碗裏,他不吃,雪鹀就把他的碗換到自己面前,大大方方地又跟儀玉道謝。
儀玉看看譚恕予,又看看雪鹀,低頭一笑,像一朵芙蓉花的綻放。
雪鹀拱手作揖:“請問儀玉姑娘,我方才聽到人說,搶到花球,就有好運,是什麽好運呀?”雪鹀十分想知道這個好運到底是什麽,為什麽譚恕予不肯接,還頻頻拉她走。
儀玉不語,用帕子捂着嘴角,朝譚恕予抛去一個媚眼,奈何譚恕予一直盯着桌沿,生生錯過了風景。
旁邊一直跟着伺候的小茹笑嘻嘻地說道:“自然是可以獨擁佳人一夜。”儀玉看她一眼,嬌嗔道:“調皮。”小茹吐吐舌頭。
譚恕予擡起頭,委屈巴巴地看着雪鹀,這下你該知道了吧!
雪鹀拍拍譚恕予的手背,以眼神表示安撫。
譚恕予覺得自己沒有被安撫到,他委屈,他失落,他沮喪,他明明只想清清白白地做個地下工作者。他幹脆低下頭,不說話了。
雪鹀其實在走進樓裏的時候就反應過來了,雖然這個小樓布置清新雅致,到底是縱情聲色的地方,雪鹀也不傻。只不過,她突然有個想法。
“儀玉姑娘,你可想離開這裏?”雪鹀開門見山。
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看着雪鹀。
儀玉率先反應過來,“這位姑娘,何出此言?”
“我是說,如果你想離開這裏,也許,我能夠幫忙。”雪鹀非常鄭重地說着。
“小雪鹀……”譚恕予看着雪鹀,突然明白了她來到這裏的意思,只不過……
“公子,是要為奴家贖身麽?”儀玉嬌滴滴地朝譚恕予飛去一眼。
“公子可有發妻?我家儀玉姐姐,是萬萬受不得折辱,去給人做小的。”小茹說得鐵骨铮铮。
“你問他做什麽?”雪鹀一臉莫名,明明是自己提出要幫她離開這裏,她們一直追問譚恕予作甚?難道是懷疑她沒錢?她立即從懷裏掏出兩顆鴿子蛋大小的東珠,“這個,夠不夠?”
雪鹀背着手,垂頭喪氣地跟着譚恕予走出了知味樓。她回頭看了眼牌匾,想起最後儀玉禮貌地請他們離開了,哎!又是嘆了口氣。怎麽做好人也這麽難呀?!
譚恕予看着皺着臉的雪鹀,噗嗤一笑,得償所願地被雪鹀瞪了一眼。
“小雪鹀,你是不是覺得,入了這煙花之地的女子,都很可憐?”
“難道不是嗎?誰好好地願意做這種事啊!”
“确實,沒有人一開始就願意做這種事,不過,有人認命了而已。”
“嗯?什麽意思?”
“你知道麽,有些姑娘,她們或是靠着別人,或是靠着自己,離開了這裏,結果,沒過多久又回到了這裏。”
“怎麽會?!”雪鹀震驚了,誰還會回來啊?!
“所謂的聽天由命,就是她在反反複複地嘗試過後得到只有絕望的證實而已。她們離開了這裏,卻發現在別處生活不下去,又只能回到這裏,因為她們的心已經被困住了,到哪裏都是牢籠。”
雪鹀聽到這一句,站下不動了,低着頭思索着。
譚恕予回頭看她,“嗯?怎麽了?”
雪鹀擡起頭,眼中閃着光芒,“小魚,我以為,只要幫助她們離開就行,但是,我完全沒有想過之後怎麽辦。我這半吊子的幫忙,算什麽幫忙啊!難怪她們不接受呢。”
“也不是這麽說,那路見不平還要一聲吼呢!至少,你有這份心,你給她們提供了另一條路啊。只不過,若別人不接受你的幫助,肯定是她們有自己的難處而已,你也不必責怪自己。你已經向她們伸出了手,也要她們同時把手伸向你,這件事才能辦成。現在只能說,機緣未到。”
“小魚,你說的對。雖然這次沒有成功,但是下次,我仍然願意伸出手。”雪鹀說着,向譚恕予伸出了手。
“嗯!”譚恕予嘴角一翹,直接牽起了她的手。心頭一喜,終于啊!
不過下一瞬,雪鹀就把手松開了。譚恕予的心啊真的是一上一下地,跌宕起伏得夠夠的了。
只見雪鹀轉頭跑回到知味樓的門口,把兩顆東珠給了小茹,什麽都沒說,就轉身走了。
三人回到葫蘆園,正好看到接過他們的大馬車又在門口停下了,旁邊跟着八名侍女,各個都身姿婀娜,容貌秀麗。只見從馬車內伸出一只白玉似的手,一個優雅翻轉,掀開簾子,香風四起,身穿綠色鑲金長袍的男子下了車來。
他面如霜雪,唇若施脂,骨清香嫩,堪比天真顏色。
“葫蘆園,好名字。”嗓音疏疏淡淡,可比清冷秋風。而後一轉頭,他看到了譚恕予三人,把手裏的孔雀羽扇一合,向他們走來。
雪鹀立即扶額遮面,祈禱他沒有認出自己,可還是來不及了。
“雪鹀寶……?”男子聲音含有驚喜。
雪鹀意識到他将說出口的話,趕緊伸手打斷,沖他咧開嘴,硬邦邦地應一聲“啊,小鳳凰,好巧。”說完這句,她一下子愣住,不知道要不要介紹譚恕予他們認識,可是,該怎麽介紹譚恕予?绮霞閣少閣主?我的東家?我的主子?我的朋友?還是說我的心上人?
不過幸好,大家都是混過江湖的人。
“歸鸾宮,褚鳳凰。”褚鳳凰率先拱手作揖道。
“绮霞閣,譚恕予。”譚恕予回了一禮。譚河跟着拱手,不說話。
褚鳳凰優雅地點點頭,又看向雪鹀,随即展開笑顏,“你怎麽在這裏?半年沒見了,原來你跑到這裏來了呀?也是來看金珊瑚的嗎?你住哪個院子呀?我待會兒去找你好不好?或者你來找我吧?我正好有話想跟你說!”褚鳳凰那一雙看爛泥塘都含情的眼睛眨啊眨,睫毛像小扇子一樣扇啊扇。
褚鳳凰噼裏啪啦說了一堆,雪鹀是見識過這只小鳳凰的功力的,一旦開啓,很難停下。“好好好,都行,我們先進去吧。”說罷,她嗖一下沖進葫蘆園,瞬間不見了蹤影,把譚恕予、譚河還有褚鳳凰就扔在那裏。
“那位應該就是歸鸾宮的宮主。”譚河跟在譚恕予身後說着,倆人朝着小院走去。雪鹀姑娘怎麽會跟他認識,看起倆人還很熟悉的樣子,譚河在心裏默默想着。之前去查過她的來歷,一無所獲,現在看來,可以往那個方向查一查了。
譚恕予一句話沒說,他在想,那只公孔雀怎麽對雪鹀那麽熱絡?他們很熟悉嗎?熟悉到什麽程度?半年沒見?他們之前經常見面嗎?還是,還是就是青梅竹馬?那還得了?!不過,雪鹀看起來不太想見到他的樣子,還好雪鹀說過喜歡自己。想到這裏,譚恕予忍不住翹起嘴角。
譚河看着他嘴角出現的笑容,睜大了眼睛,還真的是略略驚悚。